林歲安的滿月宴在解剖教室舉辦。
    畢十三將胚胎標本櫃改成甜品台，泛黃的神經解剖圖譜成了桌布，林星和正踮腳往腦幹模型裏塞彩色糖果。
    消毒燈將珍珠項鏈映成詭異的幽藍色，林夏忽然發現女兒頸間多出條銀鏈，穿著暗房鑰匙和半顆薄荷糖。
    "爸爸說這是護身符。"林星和轉動鑰匙劃花不鏽鋼操作台，"能打開所有秘密盒子！"
    暴雨就是在這時掀翻屋頂補丁的。畢十三衝去關閉電閘時，懷表鏈子勾住了林歲安的繈褓。
    林夏在應急燈下看見他後頸的紋身，墨色經緯度坐標旁新增了串基因編碼，暗紅如未愈的傷疤。
    "你改了星和的過敏基因？"她攥緊孕檢時撕碎的當票，紙屑從指縫簌簌而落。
    畢十三調試恒溫箱的指尖頓了頓，培養液在震蕩儀裏濺出詭譎的波紋："隻是標記了thfr突變位點..."
    林星和突然爆發的咳嗽打斷辯解。畢十三單膝跪地時打翻甲醛溶液，鏡片在化學霧氣中裂成蛛網。
    林夏看見他顫抖著將聽診器按在女兒胸口，白大褂口袋滑出支密封的基因編輯筆。
    深夜急診室的冷光裏，林夏在丈夫的解剖筆記裏發現夾著的《知情同意書》。
    墨跡未幹的條款第七條寫著："受試者林星和，五歲，自願參與基因修正項目..."簽名欄的蠟筆塗鴉刺痛眼眶。
    "這是犯罪！"她將文件摔向監控屏幕，驚飛走廊的夜鳥。
    畢十三沉默著拚湊ct膠片，醫用膠帶在掌心勒出血痕："塵蟎變異株的致死率..."
    林夏的巴掌懸在半空，忽然看清他鎖骨下的新傷，是基因筆的注射痕跡。
    林星和的夢囈在此時傳來："爸爸別怕，小懷表會保護你..."懷表突然在床頭櫃鳴響，蓋過了心電監護儀的警報。
    梅雨季最綿長的那周，林夏在暗房發現失蹤的基因筆。林歲安正趴在地板上啃咬《遺傳學》扉頁，口水將雙螺旋結構暈染成混沌的雲。
    畢十三的婚戒卡在顯影液槽裏，戒圈內側新刻的公式泛著冷光：crisprcas9+37.2c=∞
    "你給星和注射了什麽？"林夏舉起殘留試劑的針管，安全燈將她的影子投成巨人。
    畢十三將小女兒護在身後，解剖刀在掌心轉出銀花："隻是增強th2細胞..."
    玻璃炸裂的脆響淹沒解釋。
    林星和舉著碎試管衝進來，腕間醫用腕帶滲出血跡："我給妹妹做了彩虹藥水！"畢十三撲過去奪下危險品時，林夏看見他後腰的舊傷疤上貼著女兒畫的創可貼，卡通懷表圖案正指向當年暗房初吻的時刻。
    庭審那日暴雨傾盆。林夏抱著林歲安坐在旁聽席，珍珠項鏈在嬰兒抓撓下散落滿地。
    畢十三的白大褂濺滿試劑汙漬，辯護詞寫在《產前護理手冊》背麵："...當父愛成為人類進化的變量..."
    林星和突然掙脫法警衝上證人席。
    她舉起蠟筆畫對著陪審團："爸爸把我的噴嚏變成了蝴蝶！"畫紙飄落在法官案頭，過敏原數據被塗改成紛飛的彩蝶，每隻翅膀都粘著褪色薄荷糖紙。
    休庭間隙，林夏在消防通道堵住丈夫。
    消毒水味混著雨汽撲麵而來，她發現他左腕戴著女兒編的彩色皮筋，底下藏著新鮮的針孔："你給自己用了基因藥劑？"
    畢十三的鏡片在雷光中碎裂，露出眼底蛛網般的血絲："th2細胞調控需要受體..."他突然劇烈咳嗽，血沫濺在《知情同意書》的蠟筆簽名上。
    林夏扳過他下巴，看見喉間蜿蜒的潰瘍，和當年林星和過敏時的症狀如出一轍。
    終審判決下達那刻，林歲安在旁聽席吐出首個清晰音節："爸...啪..."畢十三的鋼筆在庭審記錄上劃破紙頁，墨跡暈染了基因圖譜。
    法槌敲響時，林星和將薄荷糖塞進法警口袋："請輕一點打爸爸手心。"
    保釋回家的夜車穿行在霓虹中，林夏發現丈夫在哺乳期用藥說明上寫遺書。
    林歲安吮吸著沾有抗凝劑的奶嘴，小手在父親胸前的疤痕上按出粉紅印記。
    畢十三突然握住妻女交疊的手，將基因筆刺入心髒監測儀："最後一次實驗..."
    警報聲響徹別墅時，林星和正用聽診器偷聽妹妹的心跳。
    她突然高舉蠟筆歡呼："小懷表轉起來啦！"全家福在震動中摔落相框，露出背麵褪色的二十四點公式——此刻被鮮血染成永恒的解。
    十年後的校慶日，林夏在基因庫榮譽牆前駐足。
    全息投影中的畢十三正在講解《父係基因的進化補償》，袖口隱約露出卡通創可貼。
    林星和牽著林歲安擠進人群，妹妹的珍珠項鏈在納米燈光中閃爍，吊墜裏藏著顆微型懷表。
    當演示屏出現"致謝"頁時，暴雨再次侵襲城市。
    林夏在漸暗的天光裏看清角落裏的公式：37.2c+α=。林歲安突然指著天空喊："爸爸的彩虹！"
    霓虹穿透雨幕的刹那，她們看見雲層間浮動著巨大的雙螺旋光帶。
    林星和的醫用腕表響起父親設定的鈴聲，十年前保釋夜的遺言在雨中清晰如昨："請告訴歲安，二十四點的答案，是兩顆星星相遇時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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