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和五歲生日宴上，畢十三在基因檢測報告背麵畫下第49版蛋糕設計圖。
    解剖刀劃過奶油草莓時，路橋川的驚呼穿透廚房："小祖宗把染色體模型拆了！"
    林夏舉著單反衝進客廳，看見女兒正騎在肖海洋肩上，用熒光筆在人體骨骼掛圖上塗鴉。
    泛黃的《格氏解剖學》散落一地，扉頁上的孕檢單成了她手中的紙飛機。
    "第7頸椎畫錯了。"畢十三單手接住飛來的紙飛機，鏡片反光遮住了眼底的笑意，"應該用鈷藍色標記。"
    他白大褂口袋裏滑出半顆融化的薄荷糖，正掉進林星和高舉的果汁杯。
    暴雨突至時，生日宴被迫轉移到暗房改建的兒童樂園。
    畢十三在潮濕的空氣中調試除濕機，後頸的舊傷疤在應急燈下泛著微光。
    林夏忽然將鏡頭對準他卷起的袖口——那道月牙狀的燙傷疤痕上，不知何時被女兒貼了張粉色貼紙。
    "媽媽看！"林星和舉著改裝過的聽診器蹦過來，金屬頭粘著七彩亮片，"我給爸爸畫了新紋身！"
    畢十三僵在原地，任由女兒用馬克筆在他左手背描摹。
    林夏的取景框裏，素來規整的病理科主任腕間，漸漸浮現歪扭的卡通懷表圖案，時針正指向當年教務處初遇的時刻。
    深夜急診室的消毒水味裏，畢十三第三次調整靜脈輸液速度。
    林星和因急性過敏腫成包子的小臉上，還固執地粘著生日宴的亮片貼紙。他指尖輕觸監護儀屏幕，將異常波形截圖發往慕尼黑兒童醫院。
    "是塵蟎變異株。"林夏將過敏源報告塞進他顫抖的掌心，"和你當年一樣。"
    懷表突然在此時響起整點報時，林星和迷迷糊糊抓住父親的領帶："爸爸的糖..."畢十三從急救包夾層取出密封的薄荷糖，鑷子尖端在月光下閃出冷芒。
    當糖粒在溫水中化開時，林夏看見他白大褂內側縫著的舊當票，邊緣已經磨損成絮狀。
    過敏風波過去半月，畢十三在實驗室通宵修改基因測序模型。
    晨光穿透防輻射玻璃時，林夏抱著睡袋推門而入，頸間的珍珠項鏈勾住了他未愈的輸液針孔。
    "星和說想要妹妹。"她將溫熱的豆漿放在離心機上，"在幼兒園畫了全家福。"沾著奶漬的畫紙從文件夾滑落，畫麵右下角用蠟筆寫著：爸爸+媽媽+我+小懷表。
    離心機突然發出刺耳警報，畢十三的鋼筆在培養皿記錄冊上劃出長痕。
    他摘下眼鏡擦拭霧氣，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高齡妊娠風險係數..."
    溫軟的觸感突然封住未盡的話語。
    林夏的指尖劃過他後頸手術疤痕，那裏新紋了串極小的數字——是林星和出生時的經緯度坐標。
    消毒櫃的紅燈將兩人身影投射在基因圖譜上，螺旋結構間隱約浮現未出世的星光。
    梅雨季來臨前夜，林夏在暗房發現失蹤的婚戒。
    潮濕的顯影液味道裏，畢十三正用顯微鏡頭調整老懷表的齒輪，腳邊散落著撕碎的當票複印件。
    五歲的林星和蜷縮在定影液桶改成的睡籃裏，小手攥著串醫用識別腕帶。
    "你動了我的避孕藥。"林夏舉起空了的藥盒，安全燈將她脖頸間的珍珠染成血色。
    畢十三的鑷子突然打翻試劑瓶，靛藍色液體在地麵漫成銀河形狀。
    林星和就在這時驚醒，舉著蠟筆撲進父親懷裏："小懷表說想要姐姐！"畢十三單膝跪地接住女兒，白大褂下擺掃過滿地的基因序列圖。
    林夏的鏡頭定格在此刻：男人腕間的卡通懷表紋身與女兒手繪的塗鴉重疊，仿佛時空折疊的寓言。
    暴雨衝垮老校區圍牆那日，畢十三在解剖教室找到了孕檢單。
    雨水順著破損的穹頂澆在講台上，將二十年前的體溫記錄表泡成混沌的灰。他握著林夏當年撕碎的當票殘片，突然聽見教室後排傳來熟悉的快門聲。
    "這次要叫什麽？"林夏扶著顯懷的腹部倚在門框，《產前護理手冊》在指間嘩嘩作響。
    閃電劈開陰雲時，畢十三看清她無名指上的婚戒——戒圈內側新刻了行分子式，是薄荷糖的化學結構。
    他將孕檢單折成紙飛機擲向雨幕："《二十四點終結》。"紙飛機撞在生鏽的暗房鑰匙上，螺旋槳葉間露出褪色的鋼筆字跡：∞=1+1+1...
    林星和入學典禮當天，畢十三在家長簽到表上畫下基因雙螺旋。
    禮堂後排的林夏舉起長焦鏡頭，看見丈夫正用手術刀幫女兒修剪歪掉的蝴蝶結，懷表鏈子與新生校牌纏成解不開的結。
    放學鈴聲響起時，暴雨再次侵襲城市。
    畢十三左手抱著哭鬧的孕妻，右手牽著走失的新生女兒，在急診室走廊踩出淩亂的水痕。
    林星和的校服口袋突然掉出顆陳年薄荷糖，糖紙上是她歪扭的鉛筆字：給妹妹的禮物。
    當夜，畢十三在待產室演算基因重組概率。
    林夏的陣痛呻吟與窗外的雷鳴共振，他在胎心監護儀上捕捉到奇異的波形，與當年林星和過敏時的異常曲線完美契合。
    "就叫林歲安。"林夏將新生兒的小腳丫按在當票複印件上，"歲歲平安的..."
    警報器突然尖銳響起。畢十三撲向突然停跳的監護儀時，懷表鏈子勾住了輸液架。
    在意識墜入黑暗前，他看見二十年前的自己站在教務處門口，手中攥著顆被雨水泡軟的薄荷糖。
    晨光漫過nicu的恒溫箱時，林夏在丈夫的病曆本上發現夾著的照片。
    泛黃的畫麵裏，五歲的畢十三蜷縮在當鋪角落，手中攥著半串斷裂的珍珠項鏈。
    照片背麵是新鮮的鋼筆字跡：致歲安——爸爸終於湊齊了二十四點。
    窗外蟬鳴如潮，林星和正踮腳給妹妹的保溫箱貼星星貼紙。
    畢十三的婚戒在晨光中輕晃，投下的影子恰是當年那顆歪紐扣的形狀，而新生的啼哭終於填滿了懷表停擺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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