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十七分，程澄盯著天花板，數到第一千零一隻羊時終於放棄了入睡的嚐試。
    窗外偶爾駛過的車輛將光影投在天花板上，如同她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思緒，南匯項目雖然審批通過，但後續施工問題接踵而至，加上父親對她近期表現若有若無的挑剔，壓力像無形的巨石壓在她胸口。
    手機屏幕亮起，是姚濱發來的消息：【還沒睡？】
    程澄皺眉：【你怎麽知道？】
    【你的微博點讚記錄顯示五分鍾前點讚了一條失眠話題。】姚濱的回複快得仿佛守在手機旁。
    程澄忍不住笑了：【staker。】
    【關心則亂。】姚濱緊接著發來一條，【明天早上別喝咖啡了，我給你帶點好東西。】
    程澄本想拒絕，但手指卻鬼使神差地打出：【好。】
    放下手機，她閉上眼睛。奇怪的是，知道有人在意自己的失眠，那種窒息般的壓力似乎減輕了些。
    清晨七點，程澄頂著兩個黑眼圈走進公司大廳，前台小姐叫住她："程總，有您的包裹。"
    一個精致的保溫袋放在前台，上麵貼著一張便簽紙：【給失眠的程小姐，希望今天能順利一些。姚】
    程澄拎著袋子走進辦公室，打開後發現是一杯溫熱的紅棗桂圓茶和幾塊造型可愛的馬卡龍。
    茶飲杯下麵壓著另一張紙條：【甜食促進血清素分泌，能緩解焦慮。別擔心，低糖配方。】
    她抿了一口茶，甜度剛好，桂圓的香氣在舌尖化開，暖意從胃部擴散到全身。這種被細致照顧的感覺，陌生又令人心動。
    上午十點的項目會議進行得異常順利。程澄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注意力比往常集中，思路也格外清晰。
    會議結束後，她給姚濱發了條消息：【茶很好喝，謝謝。】
    姚濱秒回：【不客氣。明天還有驚喜。】
    程澄以為這隻是客套話，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前台又有一個保溫袋等著她。
    這次是鮮榨果蔬汁和全麥三明治，依然附有手寫便條：【紅色食物補鐵，改善血液循環，對失眠有幫助。】
    第三天是核桃黑芝麻糊，紙條上寫著：【堅果富含鎂元素，天然鎮靜劑。】
    第四天、第五天...姚濱的早餐每天不重樣，每張便條都會簡單解釋食物的功效。
    程澄從最初的驚訝到逐漸期待，甚至開始收集這些便條，將它們整齊地收在辦公桌抽屜裏。
    兩周後的周一早晨，程澄在前台沒找到熟悉的保溫袋，心裏湧起一陣莫名的失落。
    正當她轉身要走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在找這個嗎？"
    姚濱靠在電梯旁，手裏拎著保溫袋，眼角帶著笑意。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高領毛衣，襯得膚色越發幹淨清爽。
    "你怎麽親自來了？"程澄接過袋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一股微小的電流竄上心頭。
    "今天的東西不方便快遞。"姚濱按下電梯按鈕，"不邀請我上去坐坐？"
    程澄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辦公室裏，姚濱從保溫袋裏取出一個精致的日式食盒，打開後是擺盤精美的玉子燒、鮭魚飯團和味噌湯。
    "我自己做的。"姚濱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沒店裏買的好吃。"
    程澄嚐了一口玉子燒，蛋香濃鬱，口感綿密："很好吃。"她頓了頓，"為什麽這麽做？"
    姚濱靠在她的辦公桌邊，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給他輪廓鍍上一層金邊："因為我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勝過皺眉的樣子。"
    程澄低下頭，假裝專注於食物，掩飾突然加速的心跳。
    姚濱的追求方式太狡猾了，不送鮮花珠寶，而是關心她最真實的疲憊與壓力。這種體貼比任何奢侈品都更難抗拒。
    "周五你們公司有團建對吧？"姚濱突然問。
    程澄抬頭："你怎麽知道？"
    "小林發朋友圈了。"姚濱晃了晃手機，"介意多帶一個人嗎？"
    程澄本想拒絕，但想到這兩周來的早餐，拒絕的話說不出口："你想來就來吧。"
    周五下午，程澄公司的團建活動在郊外一個度假村舉行。
    當她帶著團隊到達時，姚濱已經在大廳等候，身邊還站著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女孩。兩人正低頭交談，女孩時不時笑著拍打姚濱的手臂，舉止親密。
    程澄的腳步頓了一下。那女孩不是李媛，但同樣漂亮張揚，和姚濱站在一起像極了時尚雜誌裏的模特情侶。
    "程澄！"姚濱看到她，立刻揮手招呼。
    程澄掛上職業微笑走過去。姚濱介紹道："這是我表妹小雨，剛留學回來，今天非要跟著來玩。"
    "你好，久仰程姐姐大名！"小雨活潑地伸出手，"我哥最近天天在家念叨你。"
    程澄鬆了口氣，暗笑自己剛才的多心："你好，歡迎加入我們。"
    團建活動是戶外拓展和燒烤。
    令程澄驚訝的是，姚濱在團隊協作中展現出極強的領導力，輕鬆化解了幾個部門之間的矛盾；而在燒烤環節，他又成了最受歡迎的那個，烤出的肉串外焦裏嫩，被眾人一搶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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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濱，你以前是不是學過烹飪？"市場部的小張邊吃邊問。
    姚濱翻轉著烤架上的雞翅："在英國留學時吃不慣當地菜，隻能自己研究。"
    "程總好福氣啊，"財務部的李姐小聲對程澄說，"現在會做飯的年輕人不多了，何況還這麽帥。"
    程澄假裝沒聽見，但耳尖悄悄紅了。她偷偷觀察姚濱，他正耐心教小雨如何掌握火候，側臉在篝火映照下格外柔和。
    這個在酒吧初遇時看似輕浮的男人，究竟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麵貌？
    團建結束後，姚濱主動提出送程澄回家。小雨識趣地自己打車走了，留下兩人獨處。
    "今天開心嗎？"回程的車上，姚濱問道。
    程澄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夜景："嗯，謝謝你幫忙調解市場部和設計部的矛盾。"
    "舉手之勞。"姚濱輕打方向盤，"你最近睡得怎麽樣？"
    "好多了。"程澄確實發現自己的失眠有所改善，不知是姚濱的食療起了作用，還是單純因為有人關心的溫暖。
    車停在歡樂頌小區門口，姚濱堅持要送她到樓下。夜色已深，小區裏安靜得隻有兩人的腳步聲。
    "程澄，"姚濱突然停下腳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程澄轉身看他，月光下姚濱的表情異常認真："什麽？"
    "如果...我是說如果，"姚濱斟酌著詞句，"我想正式追求你，你會給我機會嗎？"
    程澄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應該拒絕的，他們之間始於一場酒後意外，加上兩家在社會地位上的差距，理智告訴她這段關係不會有結果。
    但看著姚濱在月光下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我不知道。"她最終誠實回答，"我們之間...太複雜了。"
    姚濱點點頭，看不出失望還是理解："沒關係，我可以等。"他伸出手，"至少，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對嗎？"
    程澄握住他的手："嗯，朋友。"
    但姚濱沒有立即鬆開，而是順勢與她十指相扣。程澄應該抽手的，卻鬼使神差地任由他牽著。
    姚濱的手掌溫暖幹燥，指腹有些薄繭，摩挲著她的皮膚，激起一陣微妙的戰栗。
    兩人就這樣牽著手走到樓下，誰都沒有先放開。電梯裏，程澄終於抽回手，假裝整理頭發掩飾自己的慌亂。
    "晚安，程澄。"姚濱站在電梯外，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明天見。"
    程澄回到公寓，靠在門上深呼吸。她的手掌還殘留著姚濱的溫度，那種安心的觸感讓她既留戀又害怕。
    手機震動起來，是姚濱發來的消息：【明天公司有事，不能送早餐了。已經安排店裏送到你辦公室，記得吃。】
    程澄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一種複雜的情緒在胸口膨脹。
    她開始意識到，姚濱已經悄無聲息地滲透進她的生活，而她對這種滲透竟然毫無抵抗之力。
    第二天中午，程澄和助理小林在公司附近的餐廳吃飯。小林神秘兮兮地掏出手機："程總，你看這個。"
    手機上是姚濱的微博頁麵，最新一條是張照片，程澄辦公室窗台上的多肉植物，配文"今天也在好好生長"。
    "姚先生幾乎每天都會拍一張你辦公室窗台的照片，"小林笑著說，"從你們第一次見麵那天開始，一天不落。"
    程澄驚訝地翻看姚濱的微博。
    那些她從未注意過的細節，窗台上的多肉、她常用的咖啡杯、辦公桌上的文件堆，都被姚濱用鏡頭記錄下來，配上簡短的文字，像一部關於她的默片。
    "他真的很在意你。"小林輕聲說。
    程澄沒有回應，但下午回到辦公室，她不由自主地走到窗邊，輕輕撫摸那盆多肉。陽光透過葉片，在她手心投下斑駁的影子。
    晚上加班到九點，程澄走出電梯，意外看到姚濱靠在大廳沙發上，似乎等了很久。
    "你怎麽在這？"程澄走過去。
    姚濱站起身，手裏拎著個紙袋："猜你還沒吃飯，帶了點宵夜。"
    "不是說今天有事嗎？"
    "剛忙完。"姚濱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但笑容依然明亮，"走吧，送你回家。"
    車上，姚濱簡單解釋了今天的突發工作，家族企業的一個項目出了點問題，他臨時被叫去處理。
    "我以為你不太參與家裏生意。"程澄記得姚濱曾說過自己主要負責一些投資業務。
    姚濱轉動方向盤："平時是不怎麽管，但這次涉及政府關係，我爸非要我去。"他頓了頓，"其實我對地產開發挺感興趣的，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不想被人說是靠家裏。"姚濱難得露出幾分無奈，"從小就被貼上"姚家公子"的標簽，做什麽都被認為是靠父母。"
    程澄默然。這種感受她太熟悉了，無論多努力，別人看到的永遠是"程氏千金"這個頭銜，而非她本人。
    "我理解。"她輕聲說。
    姚濱看了她一眼，兩人相視一笑，某種默契在沉默中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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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停在紅燈前，姚濱的手機亮起來。程澄無意間瞥見屏幕上跳出一條消息：【濱哥，明天老地方見？愛你喲~】配圖是個嘟嘴自拍的女孩。
    姚濱迅速按滅屏幕，但程澄已經看到了。一股莫名的酸澀感從胃部升起，她轉頭看向窗外，突然覺得車內的空氣令人窒息。
    "一個朋友，"姚濱解釋道，"我們投資的一個網紅餐廳明天開業。"
    程澄保持語調平穩："你不用跟我解釋。"
    姚濱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歎了口氣。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都沒說話。到達歡樂頌後，姚濱像往常一樣送程澄到電梯口。
    "程澄，"電梯門打開前，姚濱叫住她，"那個女孩隻是合作夥伴，我們沒有任何..."
    "姚濱，"程澄打斷他，"我們隻是朋友，記得嗎？"她強迫自己露出微笑，"你的私生活不需要向我報備。"
    電梯門關上，隔絕了姚濱複雜的表情。回到公寓，程澄把姚濱帶來的宵夜扔進冰箱，一點胃口都沒有。
    她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了，他們確實隻是朋友，她沒有資格吃醋。但理智歸理智，那種酸澀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
    手機震動，是姚濱發來的消息：【不管你信不信，我心裏隻有你一個。晚安。】
    程澄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最終沒有回複。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閃現姚濱與那個女孩可能的關係。這種占有欲讓她害怕，如果不在乎，又怎麽會吃醋？
    淩晨一點，程澄終於承認一個事實：她已經在乎姚濱了，遠比自己願意承認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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