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平等院鳳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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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暴雨來得毫無征兆,訓練營的走廊變成昏暗的水簾洞。
森島綾抱著急救箱衝向三號休息室時,聽見金屬櫃倒塌的巨響混著男人壓抑的悶哼。
推開門刹那,濃重的血腥味撞得她踉蹌後退,平等院鳳凰正徒手扯下染血的繃帶,暗紅色液體順著左臂蜿蜒成詭異的圖騰。
"別動!"綾的聲音比意識先衝出去。她踢開滿地狼藉的冰袋,碘伏棉簽在空中劃出顫抖的弧線。
男人小麥色的背部肌肉驟然繃緊,第七道橫貫肩胛骨的傷口正在滲血,這是上周對陣西班牙選手時,為救界外球撞上計分板的代價。
"誰允許你進來的?"平等院的聲音像砂紙刮過生鏽的鐵板。他反手抓住綾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腕骨,"滾出去。"
碎玻璃紮進掌心時,綾嚐到血腥味在口腔漫開。她突然發力拽過急救毯,在對方錯愕的瞬間裹住他滲血的腰腹。
這個角度能看清他肋間未愈的淤青,像暴風雨夜的海麵般起伏的傷痕。
"傷口感染會導致肌肉溶解。"她抖開縫合包的動作利落得驚人,"三船教練說下周還有表演賽。"
針尖刺破皮膚的刹那,平等院肌肉條件反射地抽搐,綾的膝蓋順勢抵住他大腿外側,"不想廢掉職業生涯就老實點。"
暴雨拍打玻璃窗的節奏突然紊亂。平等院垂下頭,金發掃過她正在打結的手指。
這個距離能看清他睫毛上凝結的血珠,隨著呼吸震顫著墜落在她手背。
綾鬼使神差地想起昨夜資料室的發現,挪威海難的遇難者名單裏,有個與他同姓氏的漁船船長。
"你祖父..."
針頭突然刺穿紗布。平等院掐住她後頸的力道像是要捏碎脊椎,血腥氣隨著他傾身的動作灌入鼻腔:"誰給你的膽子?"
劇痛讓綾的視線泛起雪花,她卻揚起沾著血汙的臉:"他握著舵輪直到最後,不是嗎?"感覺到鉗製自己的手掌驟然失力,"海警報告說...船艙找到的遺體,右手還攥著枚棒球。"
空氣凝成冰錐。平等院的瞳孔在閃電中收縮成針尖,那是綾從未見過的動搖,像是有人掀開了他鎧甲最隱秘的接縫。
他左手無意識摩挲著空空如也的小指,戒痕在暴雨中泛著蒼白的輪廓。
"閉嘴。"嘶吼混著驚雷炸響。
綾被掀翻在器材堆裏時,後腰撞上理療床的金屬支架。平等院撐在她上方,血滴順著下頜線墜在她鎖骨,燙得像熔岩。
他的呼吸灼燒著她泛紅的耳垂,暴怒的顫抖卻泄露了深藏的悲愴:"你以為看幾份破檔案就能..."
"我知道你每年今天都會去橫濱港。"她打斷他的話,指尖觸到他心口猙獰的舊疤,"帶著鬆脂香膏和鯖魚罐頭,那是漁船最後發出的補給清單。"
驚雷劈開黑暗的瞬間,綾看清他眼底翻湧的滔天巨浪。平等院的手掌扼住她咽喉,卻在收攏前轉為攥緊她胸前的衣料。
潮濕的製服襯衫發出撕裂的哀鳴,第二顆珍珠母紐扣彈跳著滾進陰影,與那夜被割裂的紐扣恰好成對。
"找死..."低語碾碎在緊貼的唇齒間。
這不是吻,是撕咬。血腥味在口腔爆開的刹那,綾的指甲深深嵌入他後背的舊傷。
平等院吃痛地悶哼,反而更凶狠地扣住她後腦,將那些未出口的質問與悲鳴都碾成支離破碎的喘息。
雨聲漸歇時,綾嚐到鹹澀的液體,不知是他傷口滲出的血,還是自己奪眶而出的淚。
晨光刺破雲層時,他們像兩具擱淺的鯨魚般癱在狼藉中。平等院的額頭抵著她汗濕的鬢角,右手無意識摩挲著她腕間的青紫。
綾望著天花板水漬斑駁的紋路,突然開口:"尾戒...在挪威海底吧?"
回答她的是驟然收緊的懷抱。男人將臉埋進她散亂的長發,嘶啞的嗓音帶著罕見的疲憊:"老頭子的骨灰...撒在那片海了。"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綾在他掌心寫下串坐標數字。
平等院怔怔地看著那些數字,正是尾戒內側的挪威海域坐標,此刻被她用碘酒畫在傷口結痂的紋路上。
"等贏下世界杯,"她將鬆脂香膏按在他顫抖的腕間,"我帶你去見真正的海。"
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平等院抓起外套罩住兩人。
入江奏多哼著歌劇的調子路過時,看見休息室滿地染血的繃帶和翻倒的藥品櫃,以及...外套下交纏的赤足。
他推了推眼鏡,將「請勿打擾」的牌子輕輕掛在門把。
正午時分,綾在觀察筆記補上最後一行:
【重大進展】
1.確認挪威海難與家族創傷關聯
2.鬆脂香膏使用量增加至平日3倍
3.頸側發現咬痕需采購高領隊服)
她不知道此刻在海岸礁石處,有人正對著北海方向點燃三支薄荷煙。
平等院鳳凰望著指間繚繞的煙霧,忽然將尾戒的仿製品拋向浪濤。
當銀光被海水吞沒的刹那,他摸出貼身收藏的珍珠母紐扣,這是十七年來,第一個未被扔進大海的紀念品。
潮水漫過腳踝時,他想起少女蜷縮在懷中的溫度。
那個總在記錄數據的笨蛋,竟然將他潰爛的舊傷剖開,塞進了不會沉沒的浮木。
海風卷走最後一絲煙灰,平等院轉身走向訓練營的方向,身後礁石上留下深陷的腳印,很快被新漲的潮水溫柔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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