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濯羽離開後，傭人進來添了一次茶水，確認書房的門是緊閉著的以後，霍綰才撤回了視線。
    她臉上的笑容收束不見，盯著對麵男人的眼神裏也隻剩下無窮無盡的寒意。
    “我很好奇，雲先生為什麽會向我打聽‘白雅’的事情？”
    雲擎對霍綰的態度變化倒是沒有很在意，而且他此刻的心情也無暇讓他注意到這一點。
    他望著她的臉，像是在喃喃自語：“你和她，太像了……”
    霍綰盯著他，沒有說話。
    幾秒後，她冷笑著起身，邁開纖長的腿走向書桌。
    手指摸到了桌麵上的煙盒，隨性地倚靠了在桌邊，熟練地抽取了一根，點燃。
    她望著窗外，從輕薄的灰白煙霧中沁出了一陣嗤笑：
    “你是她的故人？”
    要找那個女人就直接去找，來找她做什麽？
    雲擎凝望著霍綰的側臉，尤其是縈繞在煙霧中的她，像極了那個女人年輕時的模樣。
    他的眼神起了波動，聲線不自覺地啞了下去：“是。”
    霍綰笑得更加不耐煩，眉心蹙起：“那你來找我，又有什麽事情？”
    雲擎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怕直接攤開了霍綰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而且……
    畢竟是他對這個女兒有所虧欠，不知道要怎麽開得了口。
    他隻能一點點的循序漸進：“霍綰，這應該不是你的本名吧……”
    霍綰當然知道雲擎是什麽意思，她更冷地看向他，隱匿著致命的殺機：
    “我是霍家的人，太公親自為我取的名，我不是霍綰，難不成還有其他人是？”
    雲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這輩子還是頭一次在一個晚輩麵前手足無措。
    他盯著她，“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看雲先生還是開門見山吧。”霍綰不耐煩地打斷，話落，將煙遞向唇邊，深深吸了一口。
    嫣薄的唇中吐出輕薄的雲霧，她微微蹙起的眉頭沒有舒展開來，冷著聲調，連標點符號都是生硬的：
    “你特意找上門，到底想要從我這裏得到關於她的什麽消息？”
    她的語氣裏附著一層明顯的厭惡，有著幾十年閱曆的男人不可能聽不出來。
    不等雲擎反應過來，她又添了一句：
    “僅此一次，如果下次雲先生還不請自來，隻是為了打探關於那個女人的消息，我想我隻能讓人把你請出去了。”
    她和那個女人的確很相像，可這又怎麽樣，哪怕流言滿天飛，隻要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那都是造謠。
    再說了，就算實質性的證據被放出去了，到時候被揭開傷疤、灰頭土臉的人又不是她，被飽受詬病的也不會是她，她怕什麽？
    至於華都那邊，就算她不是霍家血脈的這件事被曝光了，霍成寅大勢已去，朽木將枯，她的手裏已經實實在在握著那些股份和資產了，是霍家的人怎樣，不是又如何？
    綜上，除去不想和那個女人沾上半點關係，她沒有任何損失。
    “你誤會了……我今天不是為了白雅的事情過來的……”
    雲擎自然察覺出了氣氛的不對，從霍綰起身去抽煙的那一刻起他就察覺到了她的惱火。
    幹澀的喉嚨繃著，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要怎麽安撫，反而火上澆油。
    “我想知道……你的本名……是‘薇’嗎？”
    折斷香煙的聲音應該很輕才對，可從男人的視角裏霍綰的的確確用了很大的力度，他聽見了關節哢嚓作響的聲音。
    霍綰反手將手裏一折兩段的香煙丟進了桌麵上的煙灰缸：
    “你到底是誰？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
    “薇兒，我知道是你……”
    “住口！”一聲怒斥徹底斷了雲擎接下來所有想表明的念頭。
    惱火上漲的快，但爆發過後也如同退潮時的浪花，迅速地撤離。
    “不是我，我可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霍綰冷靜了下來，手指隱隱顫抖，勉強維持鎮定地從煙盒裏又抽出了一根香煙，點燃。
    她的眼神掃向沙發：“隻是，你為什麽會知道這個名字？”
    雲擎的眼眶已經模糊濕潤，籠著一層看不見的霧氣。
    他怎麽會不知道……
    這是他和蕾雅約定好的，他們未來女兒的乳名……
    是他來晚了，才會錯過了他唯一女兒的這麽多年，才會讓她孤苦無依的這麽多年。
    麵對眼前明明還年輕，卻已褪去青澀，舉手投足間都是成熟幹練，早早就學會如何虛與委蛇的女孩。
    他想，他真的是錯過了太多……
    霍綰自是看不懂他的情緒。
    在她的認知中，她的親生父親是個根本不存在的空白，活著還是死了，她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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