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厲濯羽開口，霍綰就用那靜淡的語氣闡述完了這個猜想。
    她剛從霍皎皎的房間裏回來，同時有好幾件事堆積在心口，臉色不太好看。
    “雖然這隻是霍皎皎的猜想，霍斯洺已經一整天沒回她的消息了，但我聯係過他的秘書江川了，江川也同樣聯係不上他，至於霍斯洺這次來帝都的隨行助理，一樣失去了音信。”
    說完這段話時，她能感覺到掌心之下的堅實肌肉呈現了那麽一瞬緊繃的趨勢，看來厲濯羽對這件事也很詫異。
    話落，見厲濯羽有要開口的趨勢，霍綰搭在他肩上的那隻手隨即輕按了下：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需要點時間。”
    在霍皎皎說出那段猜測後，她就掏出手機命人去搜尋霍斯洺的下落了。
    今晚就算把帝都翻個底朝天，也務必尋到任何有關霍斯洺下落的蛛絲馬跡。
    按照她收到的霍成鋒那邊的原本計劃，霍成鋒計劃今晚淩晨對霍斯洺動手。
    沒想到， 霍斯洺居然提前一天‘人間蒸發’了。
    難怪她手底下的線人匯報來的消息裏失去了霍斯洺的行蹤，還以為是這家夥提高了戒備，又或者是選擇其他路線回華都，沒想到居然有可能是已經出事了……
    難道是霍成鋒提前動手了嗎？
    霍斯洺都已經查出她背後還藏著一個霍成鋒了，怎麽還會如此大意？
    至於霍斯洺為什麽會選擇今晚淩晨回華都，是明天是霍氏一個月前就定下的股東大會。
    沒有任何臨時通知改期的通知，霍斯洺這個代理主席如果連個招呼都不打的就貿然缺席，怕是會引來諸多股東的不滿。
    當然，單純的引來股東的不滿倒不是什麽大事，隻怕後續他依舊遲遲不曾露麵，到時候……
    先不說外界會產生什麽輿情來影響股價，怕是霍氏內部會先亂了。
    然而，厲濯羽似乎並不驚訝，雲淡風輕的反倒引人遐思：
    “就算他暫時安全，在你的預設裏，他早晚也是必須該被抹去的存在，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麽事，如此一來我們反倒是方便了，不用再特意去對他下手了，不是嗎？”
    室內太黑了，而且她是站在沙發背後，所以看不見他臉上的神情。
    是這樣沒錯，但是……
    “我隻是……不喜歡任何計劃外的事情。”霍綰不動聲色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掌背卻被扣按住了。
    霍斯洺的死活說到底和她無關，隻要他出事以後別把髒水往她身上潑別影響霍氏就行，可霍斯洺在這個節骨眼出了事，讓她有一種原定計劃已經偏離了軌道的感覺。
    忽地，明亮的燈光一下子鋪滿了整個房間。
    刺眼的燈光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尤其是看不見厲濯羽臉上的表情，她莫名感覺他似乎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她的手還是被握著，少年冰涼的掌心源源不斷地將那層寒氣鍍到了她的肌膚之上。
    但他的嗓音很溫和：“帝都這邊你不用擔心，有我在，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放手去做。”
    霍綰漸漸適應了他掌心裏的溫度，話到了嘴邊，欲言又止：“我可能……明天就要回華都了。”
    “好。”沒有任何猶豫地一聲應答。
    覆在她手上的那塊比冰雪還寒涼的物體終於撤走了，穩坐在沙發上的身影從容站起，緊接著轉身麵向了她。
    “我陪你，我們一起回去。”厲濯羽看她的眼神還是專注而深情的，說不出哪裏不一樣。
    但女人的第六感向來敏銳，有古怪就是有古怪。
    或許是霍綰的眼神太過直白，厲濯羽察覺出了不對勁，手指探向她的麵頰，低低失笑：
    “怎麽了？你的眼神好像在說，你不同意。”
    “怎麽會？”霍綰隻是笑笑，抹除了心頭那掀不起波瀾的丁點錯覺。
    沒有拒絕的原因，除去她已經徹底接受了他以外……
    說實話，就算她拒絕，也不可能擺脫甩掉他吧。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沙發後的少年已經繞過沙發來到了她的麵前。
    他的靠近是從容且自然的流暢親近，還未等她開口，那隻遒勁有力的手臂就已經將她攬入了懷中。
    如此迫近的距離，隻要他低下頭就能觸碰到她的額頭。
    很快，溫熱的吐息湧入她的耳蝸：
    “我們明天回華都，二樓客房裏的人你打算怎麽處理？”
    霍綰並不排斥這樣的親近，尤其是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對這種相處模式已經習以為常了。
    不過，二樓客房裏的人？
    厲濯羽是在說霍皎皎嗎？
    他竟然用了‘處理’這個詞，這種語氣這種形容詞，好歹也是陪伴了他十幾年的人，怎麽形容的像是一個物件擺設？
    也是，霍綰從很久以前就發現了。
    除了她以外，褪去厲家小少爺的那重身份，剝去所有偽裝後的厲濯羽好像對其他人沒有什麽同理心和耐心。
    就連帝國皇帝都隱晦的表達了那種意思，如果厲濯羽是一隻隨時都能脫韁的野犬，那她是唯一能拴住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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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難猜到，這也是小皇帝最終同意她和厲濯羽在一起的原因，不然誰也控製安撫不了他。
    等不到霍綰的回應，看她的模樣應該是在思考霍皎皎的最終去留，身前的少年帶著那片陰影覆壓了下來。
    他的聲調越來越低，溫柔的像是在說著什麽情話，眼睛裏的色調卻有些莫名的陰冷：
    “她還在莊園裏，我不喜歡，綰綰，你一定要留下她嗎？”
    霍綰抬眸，“你好像比我還討厭她？”
    說話的同時，她那纖細的手指搭上了少年的胸膛，因為摟抱得太緊了有些難以呼吸，想要推開卻發現無能為力。
    “我隻知道你不喜歡她，沒想到竟然已經達到厭惡的地步了嗎……？”
    厲濯羽點頭，“嗯，不喜歡。”
    如果不是霍綰再三堅持，他是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去審問霍皎皎，更不可能讓霍皎皎繼續待在這座莊園裏。
    霍綰剛想問他，他如此厭惡霍皎皎，說到底是因為霍皎皎是霍家血脈，而霍家和厲家橫亙著一段血仇的原因嗎？
    可話到了嘴邊，她又突然安靜了下來，沒了聲響。
    厲濯羽對她的執著，對她的狂熱迷戀，這一切都包含在一個大前提下，那就是——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不是霍家的血脈，他知道她是個“冒牌貨”。
    所以，厲家和霍家的血仇，再怎麽算，也清算不到她的頭上。
    可現在……
    她剛剛從霍皎皎那裏得知，她極有可能就是霍家的血脈，霍綰的心一下子沒了底。
    至於為什麽是‘極有可能’而不是‘一定’，因為她隻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沒有確切的證據和專業機構的鑒定檢測報告外，她不會相信霍皎皎的一麵之詞。
    誰知道這個小蠢貨有沒有被騙，從小到大，這個小蠢貨吃了多少次虧，就是不長記性，還是經常被人騙的團團轉。
    倘若她真的是霍家的人，厲濯羽對她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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