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善方丈將林凡、覺塵和韓守夜三人叫到自己的禪房中。
    禪房內布置的簡潔而素雅。
    牆壁上掛著幾幅古樸的字畫，畫中皆是佛教典故與山水禪意，散發著一種寧靜致遠的韻味。
    禪房角落裏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滿是佛經，還有一本被打開攤在桌麵上，顯然是方丈正在閱讀的經書。
    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木質的矮桌，桌上放有一套普通的茶具。
    方丈叫幾人圍坐的桌前，又取出三個杯子放在他們跟前，倒上茶水。
    方丈親自倒茶，沒有絲毫架子，三人趕忙起身。
    “阿彌陀佛，眾人平等，一杯茶水而已，你們幾個不用客氣。”
    三人這才坐回座位上，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疑惑。
    林凡一直覺得有些看不透普善方丈。
    盡管對方隻是幻境中的一道虛影，但林凡卻隱隱有種感覺，似乎普善方丈和他一樣，清楚知道自己身處幻境。
    這種感覺非常矛盾，但卻又那麽強烈。
    這種感覺讓林凡心中有些躁動不安。
    所以林凡打算在不清楚實際情況的前提下，先靜觀其變。
    但過了許久，都沒有人說話。
    隻有清茶嫋嫋的水汽彌漫，在空氣中凝結成虛幻，且有真實的軌跡。
    林凡突然意識到，好像大家都是這麽想的。
    似乎誰先開口，就落了下風似的。
    但總不能一直這樣沉默下去。
    林凡歎了口氣，開口道：“阿彌陀佛，普善方丈，不知叫我們幾人前來，所為何事？”
    三人皆是抬頭望向林凡。
    普善方丈放下手中的茶杯，笑了起來。
    笑容中滿是慈祥。
    “阿彌陀佛。”
    普善方丈看著林凡，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樣。
    在對方的注視下，林凡隻覺得內心中剩餘的那一點躁動不安，也瞬間消弭於無形。
    這邊是曾經的中州第一寺院創始人的人格魅力嗎？
    方丈繼續開口道：“小友，你俗家的名字，是叫林凡對吧？”
    林凡點點頭，不知為何普善方丈突然問起這個。
    而普善方丈問出這個問題後，突然有些出神的開始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回憶過往。
    “老衲曾經也有俗家名字，隻是已經過了太久，有些記不清了，應該是叫葉軒？”
    普善方丈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時空，回到很多年前。
    “那還是年少時，塵世間紛擾尚未遠去。老衲生於亂世，目睹了太多生離死別，戰火紛飛，百姓流離失所，當真是個苦不堪言的年代。
    那時的我，滿心憤慨，試圖憑借自己的一腔熱血去改變這世間的不公，卻屢屢碰壁，深感自身的渺小與無力。”
    說到這，普善方丈看向林凡，開口問道：“林小友，如果你也生於亂世，又當如何？”
    林凡想了想，腦海中閃過許多過往的畫麵。
    在他還是個孩童的時候，雖不曾經曆亂世，但也和普善方丈一樣，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大多數的時候，都是食不果腹，饑寒交迫。
    直到遇到自己的師父，也就是落雲宗的掌門，墨玄真人。
    墨玄真人看他可憐，又頗有修煉資質，便將他帶回落雲宗仔細教導。
    說實話，剛加入落雲宗的那段時光，是林凡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慈祥的師父，友善的師兄師姐，都對他照顧有加。
    落雲宗，給了他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家的感覺。
    林凡當時也想過，如果生活能一直這樣下去，也是不錯的。
    但事與願違，平靜的生活沒過多久，他便被困在了後山封印中。
    這一困，便是千年時光。
    脫困之後，物是人非，過往的一切都煙消雲散。
    隻有落魄的宗門，以及虎視眈眈的外敵。
    那時，林凡似乎一夜之間便長大了。
    曾經那個庇護他的宗門，如今需要他貢獻出自己的力量，來維護宗門的安危。
    直到那時，林凡才算是開始經曆“亂世”。
    在那之後，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隻大手，不斷推著林凡前進。
    從未有絲毫可以停下來休息的機會。
    直到現在，普善方丈問出這個問題。
    說實話，不用假設，林凡現在正處於非常混亂的狀況之中。
    所以林凡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緩緩說道：“阿彌陀佛，回普善方丈，如果……在下處於亂世中，所追求的，大概便是亂世盡快過去，然後求得一份平靜。
    在下並沒有方丈那般的大誌向和大胸懷，去拯救蒼生改變世界。
    我隻是一個被命運裹挾著前行的普通人，能做的不過是在這亂世中努力活下去，保護好身邊寥寥幾個在意的人罷了。”
    “嗬嗬。”
    一旁的韓守夜突然冷笑了兩聲。
    林凡正欲發作，卻被普善方丈攔了下來，繼續說道：“阿彌陀佛。其實林小友所說，也是老衲後來所想。”
    林凡驚訝的看向普善方丈。
    這位可以說是中州曾經的大佬之一，竟然如此謙虛的和自己想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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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豈不是說，自己也有成為大佬的潛質？
    普善方丈雙手合十，緩緩說道：“當年，老衲在塵世中曆經滄桑，後來明白了一個道理，那便是一人之力有限，無法改變天下大勢。
    心灰意冷之下，便萌生出一個念頭，既然無法拯救蒼生，那便為這亂世中的有緣人尋得一處庇護所。
    於是，老衲四處遊曆，最終在此處，創立懸空寺，招收各種於亂世中不得安寧之人入寺，為他們創造一份安寧。”
    “普善方丈大義！”
    “普善方丈大義！”
    林凡與覺塵雙手合十，恭敬行禮。
    普善方丈這份發自內心的善意，讓二人深感佩服。
    “然！如今卻有人不懷好意，妄圖打破這份安寧。”
    突然，普善方丈話鋒一轉，麵容罕見的嚴肅起來，眼神不善的看向韓守夜。
    感受到普善方丈的眼神，韓守夜也沉下臉，語氣不善道：“方丈這是何意，難道想說是在下不懷好意？
    在下隻是寺中的一個小和尚而已，如何有本事攪得懸空寺不得安寧？”
    普善方丈卻是笑了起來，笑的高深莫測。
    “施主說的沒錯，慧真小和尚的確隻是寺中的一個小和尚，自然不會攪得懸空寺不得安寧。
    但老衲說的，可不是慧真。”
    林凡和絕塵驚訝的看向韓守夜，聽普善方丈話裏的意思，眼前這人，並不是韓守夜？
    亦或是……並不完全是韓守夜？
    眼見被現場揭穿，再裝下去也沒有意義，“韓守夜”麵色一變，冷笑幾聲。
    林凡和絕塵清楚的從“韓守夜”身上感覺到一股陌生的氣息。
    “老禿驢，你是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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