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林凡洗漱完畢，徑直出了趙府。
    今日無事，他打算出去逛逛。
    趙家遷移在兩日後，不著急，隻需要靜靜等待即可。
    走到街口的時候，正巧碰見一隊趙家車隊從角門駛出，領頭的人警惕的看了一眼林凡，又瞥了一眼趙府大門，猜出他剛從趙府出來，是自己人，隨即放下警惕，點頭打了個招呼。
    林凡也笑著點頭回禮。
    “後麵的，跟上，快點！”
    領頭的人招呼車隊快速駛出角門。
    車隊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輛足有丈許大小的馬車，門窗都用厚厚的黑布蒙著。
    四匹體型壯碩，魁梧有力的駿馬拉著馬車。
    車裏不知存放著什麽重物，壓得車軸吱吱作響。
    趙家老爺子倒是聰明。
    林凡望著馬車，心裏想著，雖然趙家已經準備撤離雲集鎮，但明麵上老爺子也沒讓車行的買賣停下，該送貨送貨，不然容易引起懷疑。
    車隊駛出街道，很快消失在街角，向著城外駛去。
    林凡重新邁開腳步，向外走去。
    隨意遊蕩了一陣，林凡抬頭，忽然發現不知不覺中來到了葛大娘早點攤。
    他摸了摸肚子。
    雖然修士吐納天地靈氣，即可代替吃飯，但有時候為了滿足口腹之欲，該吃還是得吃。
    來都來了。
    林凡在葛大娘早點攤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要了兩籠包子，一碗豆漿。
    葛大娘還記得這個在他早點攤吃過一次早餐的年輕人，熱情的攀談了一陣後才離開。
    “葛大娘真熱情啊！”
    林凡微笑著捏起一枚包子，填入口中，細細咀嚼。
    吃著的時候，陸續有幾個趙府門客也來到了早點攤。
    他們見到林凡，皆是熱情的打招呼。
    林凡也一一微笑回禮。
    前兩天林凡為了探查門客中是否有人被下詛咒，把煉氣法門送了個遍。
    狠狠收割了一波門客們的好感。
    這些人大都是跑江湖的武者，最講道義，誰對他們好，他們同樣對誰好。
    一眾門客一邊吃著早飯，一邊談天說地。
    言語中，不是最近雲集鎮各路八卦，就是吹牛逼。
    歡天喜地，好不熱鬧。
    林凡在一旁靜靜聽著。
    真羨慕他們無憂無慮的樣子！
    對於這群門客來說，有個安穩的棲身之處，有口飯吃，就已經很滿足了。
    不像我，天天被一群大佬惦記，每天過得膽戰心驚的。
    林凡歎了口氣，吃完包子，喝完豆漿，丟了幾枚銅板在桌子上，正欲起身離開，忽然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趙家二公子，趙開泰！
    早點攤上的門客們紛紛起身行禮。
    二公子一身素白錦袍，氣色比頭兩天好了許多，看樣子有一陣子沒熬夜混在長樂坊賭錢了。
    “林大俠，你也在這！”
    二公子也發現了林凡，開心的迎上前來，一屁股坐到林凡對麵的凳子上。
    沒坐穩，差點一屁股仰過去。
    還好身後的仆從反應快，趕忙扶住他。
    “二公子！”林凡拱了拱手回禮。
    “林大俠，你也來吃包子啊？”二公子看了一眼桌上的兩個籠屜，熱情問道。
    林凡微笑著點頭。
    看二公子這副輕鬆的模樣，看來還不知道接下來趙家要離開雲集鎮，遷移到趙家祖地的事。
    當然也有可能，依照對方那沒心沒肺的德行，知道了也能這麽輕鬆。
    “正巧來了，我就給林大俠介紹介紹！”
    二公子伸手一指葛大娘早點攤的牌坊，說道：“這裏最好吃的是他們家的招牌，牛肉包子！皮薄餡大，肉質鮮美，我每次都能吃兩籠！”
    說罷，他朝著葛大娘招呼道：“葛大娘，老樣子，兩籠牛肉餡包子！”
    “好嘞二公子，這就來！”葛大娘熱情回應，扭著肥碩的身子轉身進屋取了兩籠熱騰騰的包子，端到二公子跟前。
    “再來一碗豆漿，兩個茶蛋！”二公子補充道。
    “好嘞二公子，您稍等，大娘這就去給你拿！”葛大娘說罷又進了屋。
    “二公子胃口不錯啊！”
    林凡也沒著急離開，反正也沒什麽事，便決定陪二公子坐坐。
    沒想到這葛大娘早點攤這麽受歡迎。
    就連平日錦衣玉食慣了的二公子也來光顧。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林大俠這是準備出門辦事？”二公子嘴裏塞滿包子，含糊不清道。
    隨後端起豆漿喝了一口。
    “天氣好，沒事出來逛逛。”林凡隨口答道。
    “想好去哪裏逛了嗎？”二公子問道。
    “還沒。”林凡搖了搖頭。
    本來就是臨時起意，走到哪算哪吧！
    林凡也不擔心聖巫教的人找他麻煩，都來雲集鎮這麽久了，要找麻煩早就來了。
    對方也在等。
    等他自投羅網。
    “還沒想好啊，那等會跟我走，我帶你四處逛逛，了解下雲集鎮的當地風情！”二公子對林凡發出了組隊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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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凡嫌棄的撇了撇嘴，“二公子不會準備帶我去賭坊吧？”
    二公子連連擺手，“不去不去，我這兩天都沒去賭錢了！”想了想，又咬牙補充道：“以後也不去了！”
    “哦？”
    林凡略帶驚疑的看向二公子。
    這是浪子回頭了啊！
    看來之前把自己引薦給老爺子，得到老爺子誇讚，對二公子影響很大，下定決心要在老爺子麵前好好表現一番。
    連愛好都戒了。
    這是下定決心了啊！
    林凡讚許的點頭，鼓勵道：“二公子浪子回頭，老爺子知道了肯定很開心，繼續努力！”
    二公子赧然一笑，對於林凡的誇讚很受用。
    “二公子經常來來這裏吃早飯？”林凡百無聊賴的問道。
    二公子一邊往嘴裏塞包子，一邊點頭道：“是啊，每次賭完錢，我都會來這裏……當然那是以前了，以後就是早睡早起，按時來吃早飯！”
    緊接著，二公子神色一暗，說道：“也不知道葛大爺病好了沒有。雖然葛大娘做的包子也很好吃，但比起葛大爺的手藝，總覺得差了點什麽。”
    “葛大爺？”林凡疑惑道：“這裏以前不是葛大娘賣早飯嗎？”
    二公子點點頭，解釋道：“這裏以前叫‘葛家早點攤’，賣早點的是葛大爺，也就是葛大娘的老伴。自從葛大爺生病後，葛大娘才接手了早點攤，也把牌坊換成現在這個。”
    林凡瞥了一眼早點攤牌坊，果然發現牌坊很新，應該是剛換沒多久。
    腦中似乎有什麽線索一閃而過。
    就像撥開迷霧後見到一束光。
    “葛大爺是什麽時候生病的？”林凡皺起眉頭，追問道。
    二公子歪頭想了想，答道：“記不大清了，差不多得一個多月了吧……”
    “一個多月？”林凡喃喃自語，皺眉沉思。
    一個多月前，正好是宗門內開始大力抓捕奸細的時候。
    也是大概這個時候，林凡發現被抓弟子識海中被人種下詛咒。
    雖然後來林凡解開了他們的詛咒，但不久後，他們還是死於幕後之人手中。
    根據種種線索推斷，幕後之人有可能是玉清真人。
    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但大概率是的。
    而在相同的時間段，葛大娘接手了葛家早點攤。
    這時再環視早點攤上的眾人，林凡突然發現，除了二公子外，其他幾個乙級門客，正巧都是自己發現識海中有詛咒的人！
    巧合嗎？
    一兩個人同時出現在早點攤也許是巧合。
    但現在這裏足有七八個。
    還有二公子。
    其實當日查探宋垣行蹤的時候，就有葛大娘早點攤。
    隻不過林凡下意識的以為二公子不會屈尊到這裏來吃飯。
    直到今天親眼見到。
    難道葛大娘，是聖巫教派來，暗中潛伏在趙家附近的教眾？
    這裏距離趙府很近，來來往往很多趙府的人，下手也方便。
    林凡後背沁出冷汗。
    再看向忙碌在眾人中間的那道健碩身影，已經不再是一開始慈眉善目的樣子。
    “葛大爺生病前，葛大娘來過早點攤嗎？”林凡問道。
    二公子搖了搖頭，答道：“隻聽葛大爺提起過他有個老伴，但身體不好，所以一直在家養著，並沒來過。”
    身體不好？
    林凡心中冷笑兩聲，就看葛大娘健步如飛，哪像身體不好的樣子？
    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再看葛大娘，林凡發現，對方不僅健步如飛，甚至可以說步履輕盈，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樣，顯然有功夫底子，或者說，有修為傍身！
    可惡，上次來的時候光顧著和宋師弟分析宋垣行蹤，竟忽略了這一點！
    可自己現在也察覺不到葛大娘有修為在身，看來是用了某種法寶，或者某種手段來屏蔽氣息。
    “那葛大爺後來有沒有來，交代過由葛大娘接手早點攤的情況？”林凡繼續問道。
    二公子撓了撓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林凡突然對葛大爺這麽上心，但還是仔細回憶了一番後，答道：“好像還真沒有。一個多月前，早點攤突然就換成葛大娘經營了，葛大爺後來一直沒出現過。”
    “那葛大爺在離開前，有沒有什麽異常表現？或者說，他有沒有說過要離開？”
    二公子搖了搖頭，“其實我也納悶，葛大爺走的有些突然，頭天還好好的，第二天就沒再來了。還是葛大娘告訴我們葛大爺生病，我們才知道。”
    這就對了。
    林凡心中歎了口氣。
    葛大爺根本不是生病，而是被聖巫教的人抓走了。
    如果猜的沒錯的話，葛大爺墳頭的草，都已經老高了。
    聖巫教裏的那群南疆妖人，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如果葛大娘真的是聖巫教的人，絕對不會留下葛大爺這麽一個有可能暴露她身份的隱患。
    多半直接殺了。
    林凡心中不由得替葛大爺惋惜，原本可以安享晚年，卻因為卷進修士鬥爭而喪命。
    緊接著，林凡心中又升起一個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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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是一個多月前？
    聖巫教選擇這個時間點派人潛伏在趙家周圍，有什麽目的？
    如果隻是想控製趙家，大可不必等到現在。
    早就動手了。
    要知道趙家在雲集鎮待的時間可不短。
    之所以一直沒動趙家，原因很簡單，趙家有老爺子和趙元真兩個修士在，對聖巫教來說，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相比起來，其他沒有修士坐鎮的家族更好掌控一些。
    雲集鎮裏，不少世家的背後多多少少都有聖巫教的影子。
    但為什麽現在又選擇動手？
    是有把握拿下趙家，或者說拿下老爺子和趙元真了嗎？
    答案是否定的。
    以前沒有把握，現在也不會突然有把握。
    除非聖巫教近期有強有力的高階修士加入。
    但最近瓊華仙門對南疆妖人在北域勢力的打擊，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這時候，但凡聰明點的高階修士，要麽跑要麽藏，肯定不會再來雲集鎮鬧騰。
    而且隨著對南疆妖人打擊的繼續，說不定聖巫教過不了多久也得跑路。
    命都保不住了，哪還有心思再去控製一個普通世家？
    除非這個家族，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值得他們冒險。
    比如趙家，特殊之處就在於它是太玄長老的本家。
    這麽說的話，給二公子以及諸多門客種下詛咒，是一場針對趙家，或者說針對太玄長老的行動。
    要知道這次宗門討伐南疆妖人的任務，是以肅清其相關勢力為目的。
    一旦在趙家確認了有被南疆妖人控製的傀儡，自然而然也會被列為肅清的對象。
    一旦趙家被肅清，對太玄長老來說將會是巨大的打擊。
    如果南疆妖人背後真是玉清真人指使的話，這種推測還真說得通。
    到時候玉清真人隻需要稍微潑潑髒水，說太玄長老縱容本家和南疆妖人勾結，太玄長老的聲望在宗門便會一落千丈，也會導致他在接下來下一任宗門之爭中落入下風。
    太玄長老可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安排趙家返回祖地。
    林凡心中歎息。
    兩位大佬博弈，為何都選擇自己作為棋子？
    和葛大爺比起來，好像我才是那個命途多舛的人。
    “林大俠，林大俠！”
    二公子的呼喚聲，將沉浸在頭腦風暴中的林凡重新拉回現實。
    早點攤的喧囂聲重新鑽進耳朵。
    “林大俠你在想什麽，想的這麽出神？”二公子伸手在林凡臉前晃了晃，疑惑道。
    二公子還是這麽無憂無慮。
    林凡莫名羨慕起來。
    他笑了笑，說道：“沒什麽，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隨即，又問道：“二公子知不知道葛大爺的家在哪裏？”
    他打算去葛大爺家查探一番，進一步確認自己的猜測。
    二公子皺眉沉思，隨後搖頭道：“具體在哪裏不知道，隻知道好像在後麵那條街。”
    二公子伸手指向某個方向。
    林凡點點頭，起身告辭，“林某還有事，就不陪二公子多聊了！”
    隨即，深深看了一眼葛大娘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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