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個時候就……那你為什麽……”小次郎悚然一驚，下意識的就要開口追問大典太光世為什麽不在那個時候就把問題指出來，但轉念一想，大典太光世本身就是純粹看在鬼丸國綱想救人和刃的份上才跟著來的……
    也不對啊？就算確實因為神州和瀛洲之間不對付，也不至於瞞著這麽重要的事吧？
    “因為並不重要，阿槐的目的隻是把這裏能救的撈一撈打包帶走，而虛無僧身上的問題並不影響阿槐的目的實現，”大典太光世就像是知道小次郎想問什麽一樣，提前把話講了出來，“所以沒必要說……畢竟他身上最主要的問題隻是時間錯亂罷了。”
    “最主要的問題，隻是，時間錯亂，罷了？！”奇美拉，麵目幾近呆滯的，重複著大典太光世的言語，“不是？我是沒睡醒還是腦袋發昏了？時間錯亂……那可是時間錯亂……即使這裏是獨立於主世界的附屬小世界支流，卻也不至於……不至於到被稱為隻是的程度啊？！”
    “但確實是，隻是的程度。”大典太光世的表情仍舊是那副像是再過百八十年也改不了的陰鬱模樣，隻是他露在外側的那隻猩紅的眸子裏，卻多少有點像是在麵對文盲的，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首先需要明確的是，時間在出雲國這處小世界並不是以正常的流速進行的。”
    “這一點，從這裏實際上並沒有日光，而是近乎永恒的，被陰翳的雲層所遮蔽就能看出來才對，畢竟真正的一劫波要四十三億兩千萬整的年月，而以出雲國的體量……即使這處小世界的世界意識並未死亡，也撐不了那麽久。”
    “一劫波是……四十三億二千萬整的年月？！瀛洲本土的神話體係可沒有那麽長的記錄……所以才……怪不得……那確實是有問題的……兩個劫波……怎麽可能呢……”
    小次郎若有所悟，雖然很多時候他都表現得像是文盲，但實際上隻是因為掌握的信息不足罷了，真要計較一些更深層的，理論上的事，他實際上比奇美拉要知道的更多些。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說得通了……出雲國不可能真的經曆了劫波那樣長的歲月，因為小世界的極限擺在那裏，即使做出這些惡行的一攤人，對小世界和主世界之間的時間流速動了手腳，也沒可能達成這樣可怖的時間差……”
    小次郎喃喃著，神情逐漸陰沉了下來，“所以虛無僧當時的回答，從底層邏輯上就有問題……但如果沒有真的經曆劫波……那虛無僧口中的劫波……難道說……”
    小次郎瞪大了眼睛，並不遲鈍的腦子在補足了信息後，讓他很快便推測出了大典太光世沒有說完的話究竟在指什麽，也因此他便實在是難以置信，“地脈……劫波指的是梵天一日……在出雲國，有類似的……是失去了世界意識支撐的地脈的自衰！”
    “正解，虛無僧他們的狀態，又是將自己打碎了埋進地脈裏，好達成替代世界意識的目的，所以自然，在每一次地脈自衰到了極限，需要依靠他們將自己充作燃料，來重啟世界的時候，即使無可奈何，他們也必定會受到地脈中靈力與沉澱下來的過往記錄的衝擊與影響。”
    大典太光世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所以答案很明顯了，他們的時間錯亂，嚴格來說應該是體感時間錯亂，對於更客觀的時間來說……他們又不像阿槐和一文字則宗一樣跨越了主世界，本質上的時間流速差異，並沒有大到他們兩個的地步。”
    “……不是，等一下，則宗殿跨越了主世界？！”完全沒聽過這一茬的奇美拉伸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你讓我緩緩……不是？也沒人說這件事啊？我跟你們來出雲國之前臨時查的資料裏也沒寫啊？”
    “……你覺得阿槐和一文字則宗是在哪兒遇到的？你不會以為阿槐和一文字則宗是單純的，在荒郊野外碰到一起了吧？”
    大典太光世看到除了一個還在發癲碎碎念，一個多少還在意誌消沉的自閉，剩下的人和刃，甚至包括當事刃一文字則宗在內，都露出了像是在說‘什麽原來跨了主世界嗎’的表情的時候，多少是有點無語了，“別人也就算了，一文字則宗你自己也沒覺得不對嗎？”
    “……鬼丸的本丸靈力過分充裕算嗎？”一文字則宗回憶了半天，然後試探性的發問道。
    “……你難道一點也沒思考過你當時一副馬上碎刀的樣子倒在阿槐的本丸門口，但是這邊對你當初整出來的事情的時間記錄是一年前……這個差異是怎麽來的嗎？”大典太光世感到自己的胃仿佛在幻痛。
    “……難道不是因為老頭子當時在極端憤怒之下強行驅使了……知名不具的那東西，把一攤人處理了，結果用力過猛擾亂了附近的靈力，導致後續使用時空轉換器的時候出問題了嗎？”一文字則宗，從眼神上看不出哪怕半點心虛的反問。
    但前提是，忽略他下意識拿扇子遮著臉的動作，“算是很久以前……還在時政當監察官的時候，經手的檔案裏有類似記錄，因為當前環境靈力紊亂，所以啟動時空轉換器後，被扔到了幾個月後，如果不是刀帳記錄沒問題，差點被審神者以為是在什麽地方碎刀了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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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之前說的，阿槐因為種種原因之前是在別的主世界生活這件事……你根本沒當成條件之一思考是吧？”大典太光世，這回是真的，多少感覺到自己這說到底也沒獲得多久的血肉之軀內部，那最容易受情緒影響的胃部在抽搐，“真是……那你現在知道了。”
    “啊……嗯，現在知道了，”一文字則宗，多少有點訕訕的，點頭回答道，“所以虛無僧……隻是體感時間錯亂，不是真的經曆了那麽多年月……是這樣的吧？”
    “大體沒錯，畢竟真的因時間流速不同導致的時間錯亂，和被地脈靈力以及沉澱下來的記錄衝擊導致的時間錯亂……二者之間的差別，就像是衣服上的紅色到底是果汁還是血跡一樣明顯。”大典太光世點頭肯定，並用一個怎麽聽都很微妙的比喻來形容了一下二者的差別。
    “……不是？你怎麽聽起來那麽有經驗的樣子？”小次郎不理解，小次郎大震撼，“時間錯亂這種東西一般都是發生在主世界和附屬小世界之間的啊？你們那邊那個主世界不是都排斥神秘了嗎？怎麽可能還會有……”
    “……這涉及到我們的世界為什麽會排斥神秘，選擇純科技方向發展，”大典太光世沉默了片刻，隨後露出了很難繃的表情，“真要解釋起來比較複雜……所以先略過，說回虛無僧他們這邊如何？”
    “那好吧……總之虛無僧的主要問題是體感時間錯亂，而大典太你，覺得這不是什麽大問題，所以就沒說，而是放任虛無僧頂著這樣的問題亂晃……是這樣吧？”小次郎欲言又止，最後露出了像是在說‘這很難評’一樣的表情，“不是？我尋思這怎麽也不能算是小問題吧？”
    “跟阿槐比是小問題，至少構成虛無僧這一個體的各個意識，仍舊維持著自己作為刀劍付喪神時的意識的純粹性，並沒有像阿槐一樣，被各種亂七八糟的逸聞和詛咒附加上旁的屬性。”
    大典太光世的語氣平緩，但是怎麽聽都多少有點在陰陽怪氣知名不具把自己搞得全身上下都是問題，現在還正在為之前失控時做的一切自閉的鬼丸國綱的意思。
    “……又不是我想的……”雖然多少還有些自閉，但是被大典太光世這麽一說，卻也很難繃得住的鬼丸國綱，不由得小聲咕噥了起來，“世界意識本身就存了把東西都丟給我的心思，再加上這邊世界的底層規則，本就是那種，個體會被逸聞影響並塑造的類型……”
    “所以阿槐你是想說，被那些強加在你身上的逸聞和詛咒所困這件事，和你默認了這些東西加害你沒有關係……是這樣嗎？”大典太光世聞言，耷拉著嘴角，向鬼丸國綱投去了死亡凝視，“阿槐原來一直是這麽想的嗎……”
    鬼丸國綱沉默了片刻，接著才低聲做出了回應，“……我應得的，即使並不是出自我的本意，我也確實……造成了那樣的結果，被憎恨，被詛咒，被宣揚成惡鬼……都是我應得的下場……而且，比起連目標都沒有的活著，有一個可以憎恨的對象……總歸是要更好一點的。”
    “所以你就任由那些東西日複一日的糾纏著你，不斷的把你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態拽到更糟的地步去？怎麽，他們是人，他們需要心理慰藉，所以就可以隨便在你身上宣泄他們自己的情緒，而你就要因為是唯一活下來的那一個，而接受他們的惡意？憑什麽？！”
    大典太光世多少也有些惱了，沉下聲來，幾乎是在怒斥道，“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還是個信奉受害者有罪論的家夥……怎麽，你要連他人因為能力不足導致的死亡，也背在自己身上，當成自己的罪過嗎？！阿槐！”
    “我沒有……我從來沒有那麽想過！我很清楚，那是對亡者的羞辱……”鬼丸國綱略微瞪大了些眼睛，近乎急切的，搖著頭否認道，“我……我怎麽能……怎麽能做這種，否定他們一切的事……我不可以……我不能那麽做……我已經……已經辜負過大家一次了……”
    鬼丸國綱的聲音逐漸低落下來，連那份急切的想要辯解的情緒也消失了，隻剩下些茫然的，困惑的情緒，“而且，而且這也並沒有那麽嚴重啊……被詛咒也好，被厭棄也好……從來都不是第一次……隻是那種程度的東西……影響不到我的……”
    這回不僅是大典太光世了，就連原本還在發癲的虛無僧都忍不住在碎碎念的間隙側目，“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胡話？！”
    “我沒有說胡……”鬼丸國綱下意識的要辯駁，但是看著大典太光世又一次從陰鬱轉到陰翳的臉，他還是識相的選擇了閉口不言，任由多少有點汗流浹背的小次郎和奇美拉，努力的把話題掰回到虛無僧的異狀和乞叉底欲要強行啟動時間回溯的術式上，“那個……正事要緊……”
    小次郎多少有點小心翼翼的，小聲說道，“關於鬼丸的問題……看起來，他這樣子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之後有的是時間繼續說他，但是出雲國這邊，還有虛無僧他們……恐怕是等不了那麽久了啊，所以先說正事，先說正事成嗎？”
    大典太光世於是沉默了半晌，之後才繼續開口道，“情況已經很明確了，乞叉底……他將自己填進去，強行啟動時間回溯的術式，為的是製造‘清洗’與‘死亡’，按虛無僧所說，這是對出雲國所有存在的清算……但偏偏乞叉底趕了虛無僧離開。”
    “……也就是說，重點在於乞叉底趕走了虛無僧嗎……明明要清算一切卻趕走了同樣要被清算的虛無僧……”一文字則宗陷入了思考，“如果是要避開對乞叉底的計劃並不知情的虛無僧……也不至於趕走……等一下，大典太你之前說的……”
    意識到了什麽的一文字則宗神情悚然，“組成虛無僧這一個體的各個意識，仍舊維持著自己作為刀劍付喪神時的意識的純粹性……難道說……”
    “八九不離十，恐怕，除了之前一直被蒙在鼓裏的虛無僧，其他的那幾柱的意識，早就已經不是純粹的，作為刀劍付喪神的存在了，而是被混雜進了天竺神係，被人為捏塑出的，八俁遠呂智尊的意識，以及本土信仰神後的……會汙染本靈數據的，汙染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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