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小玲穿過熙攘的市場，那些混混早已躲得無影無蹤。
    熾白的陽光穿透鐵皮棚頂的縫隙，將地麵切割成明暗交錯的幾何圖案。
    "左大哥，這裏好熱鬧啊！"小玲像隻出籠的小鳥，好奇地東張西望。
    她踮起腳尖，目光越過攢動的人潮，突然停在某個角落："那些花好漂亮！"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婦人正顫巍巍地整理著攤位上五顏六色的鮮花。
    塑料桶裏插著的向日葵有些歪斜，老婦人枯枝般的手怎麽都扶不正。
    小玲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婆婆我幫您。"她輕聲說著，纖細的手指靈巧地撥弄著花莖，轉眼間就讓每一朵向日葵都仰起了笑臉。
    "哎喲，這閨女手真巧。"老婦人笑得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抽出兩支沾著水珠的向日葵就往小玲手裏塞，"拿去，擺在屋裏好看。"
    "這怎麽行..."小玲慌忙後退，耳尖都泛起了粉色。
    我走上前，掏出錢包："阿婆，這些向日葵我全要了。"轉頭看向正擺弄花瓣的小玲，"你不是想開花店嗎？從這裏進貨正合適。"
    小玲的眼睛倏地睜大，映著陽光像是盛滿了碎金："我真的能在這裏開店？"她指尖輕撫過花瓣，動作輕柔得像在觸碰什麽易碎的珍寶。
    "怎麽，"我挑眉，"嫌地方不夠高檔？"
    "才不是！"她急得直跺腳，懷裏的向日葵跟著輕輕搖晃，"我就是...就是沒想到..."
    我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市場拐角處一個空置的攤位。鐵皮棚頂漏下的陽光正好灑在那裏，給斑駁的水泥台麵鍍上一層金邊。
    "那個位置不錯。"我指了指，"雖然我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市場，但看起來客流很旺。"
    小玲順著我的手指望去，懷裏的向日葵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她咬了咬下唇："可是...租金會不會很貴？"
    我掏出手機，快速搜索著市場管理處的電話："先問問看。"撥通電話後，我刻意走開幾步，但依然能感覺到小玲灼熱的視線黏在我的背上。
    "有個好消息。"掛斷電話後，我轉身對上她期待的眼神，"管理處說最近在做扶持創業的活動，前三個月租金減半。"
    小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是有人往裏麵撒了一把星星。她突然向前一步，向日葵的花盤差點戳到我的下巴："那...那我可以試試嗎？"
    "不然我帶你來幹什麽？"我伸手撥開快要碰到鼻尖的花瓣，聞到了陽光烘焙過的淡淡香氣。
    她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可是...我連進貨的錢都..."
    "從你第一個月的利潤裏扣。"我打斷她，從錢包裏抽出一疊鈔票塞給賣花的老婦人，"阿婆，以後每周五給這個姑娘留最新鮮的花，價錢按批發價算。"
    小玲站在原地，眼眶又開始發紅。她懷裏的向日葵在微風中輕輕點頭，像是在替她說謝謝。
    "別愣著了。"我指了指空攤位，"去占位置，趁天還早。"
    她如夢初醒般小跑過去，向日葵的金黃花瓣在陽光下劃出一道明亮的軌跡。跑到一半突然轉身，衝我喊道："左大哥！我一定會把錢還你的！"
    市場裏的人群熙熙攘攘，幾個買菜的大媽好奇地看向我們這邊。我擺擺手示意她趕緊去忙，轉身點了根煙，卻看見她還在原地沒動，嘴唇微微顫抖像是還有話要說。
    "還有事？"我吐出一口煙圈。
    她搖搖頭，突然深深鞠了一躬，懷裏的向日葵差點掉出來。再抬頭時，我分明看見她臉上有淚痕，但笑容比頭頂的陽光還要燦爛："謝謝你...真的..."
    我別過臉去，假裝被煙嗆到咳嗽。真是的，這丫頭怎麽動不動就哭。但當我再回頭時，她已經小跑著去布置攤位了，背影輕盈得像隻蝴蝶，而那些向日葵，正在她懷裏開得正好。
    也許老頭子說得對，這世上總有些東西值得守護——比如這丫頭眼睛裏還沒熄滅的光。
    接下來的兩天，我帶著小玲跑遍了批發市場和二手家具店。
    看著她認真比價的樣子，我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左大哥，這個冰櫃雖然舊了點，但是製冷效果特別好！"她興奮地拍著一個鏽跡斑斑的二手冰櫃，鼻尖上還沾著一點灰塵。我看著她那雙發亮的眼睛，二話不說付了錢。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透，我就開車到了市場。遠遠地就看見小玲已經在那裏忙活了。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正在認真地擦拭攤位台麵。晨光中，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卻又充滿力量。
    "這麽早？"我走過去，遞給她一杯熱豆漿。
    她接過豆漿，手指冰涼："我想早點來準備..."話音未落，她的肚子就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我歎了口氣，又從袋子裏拿出兩個肉包。
    開業第一天比想象中順利。附近大學城的學生們很快就被這個笑容甜美的賣花姑娘吸引。小玲手忙腳亂地包裝花束、找零錢，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但嘴角的笑容一直沒有消失過。
    中午我去看她時，攤位上已經賣空了一大半。"左大哥！"她興奮地朝我揮手，"你看，我賺了這麽多！"她獻寶似的捧出裝錢的鐵盒，硬幣在裏麵叮當作響。
    我掃了一眼周圍，確實沒有看到可疑的人影。看來磊哥的人暫時不會來找麻煩。這讓我能安心去準備接下來的賭局。
    "左大哥？"小玲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我揉了揉她的發頂，"好好幹，照這個速度，很快就能攢夠開店的錢了。"
    她用力點頭，眼睛裏閃爍著希望的光芒。看著她這樣，我突然想起老頭子說過的話：這世上最難得的，就是守護住一個人的夢想。
    夕陽西下，我幫小玲收拾完攤位。她數錢的樣子認真得可愛，連發絲垂到眼前都顧不上撥開。
    "明天見。"她朝我揮手告別，懷裏抱著沒賣完的幾支向日葵，在夕陽下漸行漸遠。
    我站在原地，點燃一支煙。接下來，該去會會風情萬種的丁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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