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夜瀾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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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喂,你什麽意思?"我眯起眼睛,故意把聲音壓得低沉,"我怎麽感覺你在瞧不起我呢?"
    郭染背對著我整理醫療箱,肩膀可疑地抖動著:"沒有,你想多了。"
    但她轉身時,我分明看見她唇角還沒來得及收起的弧度,和捂著嘴的纖長手指。
    我撇撇嘴,卻懶得跟她計較。
    畢竟現在這副鼻青臉腫的尊容,確實沒什麽威懾力。
    就在這時,樓道裏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沉重裏帶著點拖遝,是苗武特有的走路節奏。
    門軸發出一聲暗啞的呻吟,苗武帶著一身混雜著汽油和鐵鏽的氣息跨了進來。
    "車處理好了。"他俯身湊近,帶著機油味的氣息噴在我耳畔,聲音壓得極低。
    目光在我纏滿繃帶的身上掃了一圈,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
    郭染趁機拎起醫療箱往門口溜,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經過苗武身邊時,她突然停下,從箱子裏掏出個小瓶子扔給他:"一天三次,別忘了。"
    說完就閃身出門,走廊裏飄來她最後一句調侃,"省得你惘哥傷口感染變成白癡。"
    苗武愣愣地接住藥瓶,一臉茫然地看向我。
    我聳聳肩,結果扯到肋骨的傷,疼得直抽氣。
    小玲趕緊跑過來扶我,她的小手涼得像塊玉,倒是讓我發熱的額頭舒服了不少。
    窗外下起小雨,雨絲輕柔地拂過玻璃,在窗欞上凝結成晶瑩的水珠,又悄無聲息地墜落。
    簷角滴水的節奏漸漸變得細密,像一首催眠曲般輕柔地敲打著夜晚的寂靜。
    我瞥了眼牆上歪斜的掛鍾——時針已經蹭過11點,馬上就要到子時了。
    "小玲,明天有課嗎?"我轉頭問道,聲音因為傷痛而略顯嘶啞。
    雨點開始輕輕敲打窗玻璃,在窗台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小玲正蹲在茶幾旁收拾藥盒,聞言抬起頭:"這周正好放假..."她聲音越說越小,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路燈的光透過雨簾照進來,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我皺了皺眉。
    這深更半夜的,讓一個小姑娘獨自冒雨回家確實不妥。
    正琢磨著,突然想起郭染就住在隔壁,讓她去郭染那住一晚得了。
    "要不你今晚..."我剛開口,褲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掏出來時,屏幕的裂痕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藍光。
    來電顯示"三哥"兩個字讓我手指一頓。
    "憶惘啊,"三哥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熟悉的沉穩,"現在狀態怎麽樣?"
    "還行,"我扯了扯嘴角,盡管知道他看不見,"死不了。"肋骨的傷隨著呼吸隱隱作痛。
    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的哢嗒聲:"明天我讓阿東帶醫療隊過去。"三哥吐煙的聲音很輕,"這次你受苦了。"
    "福大命大。"我盯著窗外的雨幕,一滴水正順著玻璃緩緩下滑。
    三哥突然話鋒一轉,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王宏已經處理了。"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聽說他被封進水泥樁,沉進長江了......。"
    雨聲忽然變大,豆大的雨點砸在窗上,像無數細小的敲門聲。
    我心頭猛地一緊,指間的煙頭差點燙到手指。
    王宏這事兒辦得也太利索了,從出事到現在還沒多長時間,人就已經沉了江。
    雖然懶得打聽是誰動的手,但這份效率著實讓人脊背發涼。
    "這兩天好好養傷。"三哥的聲音突然變得意味深長,"而且丁潔和周總鬧翻了..."他故意頓了頓,"別把你牽扯進去。"
    電話那頭傳來鋼筆敲擊桌麵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敲在我太陽穴上。
    當三哥問出那句"你和丁潔沒做什麽過火的事吧"時,我手一抖,煙灰撒了滿褲腿。
    丁潔那雙勾人的媚眼突然浮現在腦海,還有她俯身趴在我胸口時,旗袍開衩處若隱若現的雪白大腿。
    我下意識摸了摸臉頰,那裏似乎還殘留著她留下的口紅印。
    "哪能呢..."我幹笑兩聲,趕緊把那些香豔畫麵趕出腦子。
    窗外的雨突然下大了,雨點砸在空調外機上,像誰在急促地敲門。
    電話那頭傳來三哥意味深長的輕笑:"那就好。"這三個字說得輕飄飄的,卻讓我後脖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背景音裏隱約傳來茶杯放下的脆響,我知道這是三哥要掛電話的前兆。
    果然,三哥又叮囑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電話那頭便傳來"嘟——"的忙音。
    我將燃盡的煙頭狠狠摁滅在茶幾上的易拉罐裏,鋁皮發出"嗤"的哀鳴。
    試著深呼吸調整姿勢,卻牽動肋間傷勢,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氣。
    這傷是劉奕寧那肥豬用椅子砸的,當時聽見"哢嚓"一聲,還以為肋骨斷了。
    現在看來倒是福大命大,隻是骨裂——這從每次呼吸時那尖銳卻局限的痛感就能判斷出來。
    "惘哥..."苗武欲言又止地遞來新的紗布,上麵還沾著藥房特有的消毒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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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玲已經默不作聲地燒好了熱水,蒸汽在玻璃杯壁上凝結成珠,又緩緩滑落。
    我又打開手機,屏幕的裂痕已經破壞了觸控,操作變得遲鈍。
    劃了好幾次才撥通郭染的電話,聽筒裏傳來她特有的慵懶嗓音:"怎麽?傷口惡化了?"
    "過來把小玲接走。"
    我望著窗外被雨幕模糊的霓虹,"雖然有空房間..."話沒說完就咳嗽起來,肋間的傷像是有把鈍刀在慢慢銼。
    郭染在電話那頭輕笑:"喲,你還這麽講究?"
    "等著,二十分鍾到。"
    掛斷電話,我看向蜷縮在沙發上的小玲。
    這丫頭正捧著熱水杯發呆。
    苗武識趣地退到陽台抽煙,玻璃門關上的瞬間,他投來一個了然的眼神。
    雨點砸在遮陽棚上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響,像是無數細小的腳步聲。
    "左大哥..."小玲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其實我可以..."
    "聽話。"我打斷她,"女人的名節比什麽都重要......"
    這個動作牽動了肋骨的傷,疼得我眼前發黑。
    二十分鍾後,門鈴準時響起。
    郭染裹著一件絲質浴袍站在門口,發梢還滴著水,在米色地毯上洇出深色的圓點。
    她身上飄來一陣玫瑰沐浴露的香氣,混著未散的水汽,在門口氤氳成一片。
    "我說怎麽磨蹭這麽久..."我挑了挑眉,視線掃過她鎖骨處未擦幹的水珠,"原來一牆之隔還特意洗了個澡。"
    郭染翻了個白眼,浴袍腰帶係得鬆鬆垮垮。
    她朝小玲勾勾手指:"走了丫頭,姐那兒有進口巧克力。"語氣活像誘拐小紅帽的大灰狼。
    小玲抱著包跟過去,在門口突然回頭看我,眼睛濕漉漉的像隻小鹿。
    郭染一把攬過她肩膀,轉身時浴袍下擺劃過一道弧線。
    "少抽點煙,"她頭也不回地指了指我手裏又點燃的香煙,"對傷口愈合不好。"
    我故意深吸一口,朝她吐了個煙圈:"煙能殺菌,酒能消毒。"煙圈在潮濕的空氣裏扭曲變形,像個滑稽的笑臉。
    "歪理邪說。"郭染"砰"地關上門,震得牆上的掛曆晃了三晃。
    樓道裏傳來她高跟鞋的聲響,和小玲細碎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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