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場麵，我緊繃的神經反倒鬆弛了幾分——還好不是爭風吃醋的破事。
    隻要周滄那幫小子沒被女人衝昏頭腦，事情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被圍在中間那人，我心頭猛地一跳。
    那副從容不迫整理袖口的做派，不是霍淩飛還能是誰？
    還沒等我想明白，賭場那邊就有了動靜。
    一個穿白西裝的騷包男人排眾而出，皮鞋在大理石地麵上敲出嘚嘚的脆響。
    他手裏轉著串檀木佛珠，領口別著的鑽石領針在燈光下晃得人眼暈。
    "你就是他們的老大？"他斜著眼打量我，佛珠轉得嘩啦響。
    我連忙擺手，臉上堆起生意人特有的圓滑笑容："朋友，這話可不敢亂說。"
    餘光瞥見周滄的眉頭跳了跳，"他們的老大另有其人，我這小角色哪敢當這個名號？"
    白西裝臉色變了變，佛珠在指間頓住。
    "朋友也行，"他很快調整表情，佛珠又轉了起來，"能說上話就好。"
    我慢悠悠地點上支煙，給郭染使了個眼色。
    她心領神會地往周滄那邊挪了兩步，蝴蝶刀在指間若隱若現。
    白西裝男人轉動著手腕上的檀木佛珠，臉上掛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的這幫朋友在我們場子裏下套坑人，現在被苦主找上門來了。"他刻意停頓了一下，佛珠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這事兒跟場子沒關係，江湖規矩，願賭服輸。"
    他踱步到賭台邊，手指輕輕敲了敲台麵："怎麽解決是你們自己的事，但別在場子裏鬧。"領口的鑽石領針在燈光下閃爍，"影響我們做生意。"
    就在這時，郭染從人群中悄無聲息地走到我身旁。
    她踮起腳尖，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廓："問清楚了。"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周滄他們這兩天在麻將桌上三缺一，做了個外地人的局。"
    我微微側頭，聞到她發絲間淡淡的洗發水香氣。
    郭染繼續道："那外地人輸急了眼，又不敢跟周滄他們硬碰硬..."她的唇幾乎貼上我的耳垂，"就找了裏麵那個人來要賬。"
    我餘光瞥見霍淩飛依然保持著那副事不關己的姿態，右手食指有節奏地敲擊著賭台邊緣。
    郭染的聲音更輕了："他來了二話不說，直接給了周滄一電炮。"她退後半步，"兩邊就這麽杠上了。"
    白西裝還在那邊絮絮叨叨說著場麵話，但我已經沒在聽了。
    目光在霍淩飛和周滄之間來回掃視——前者氣定神閑得像在自家客廳，後者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這場麵，活像一頭暴怒的棕熊對上了一匹優雅的狼。
    我微微頷首，示意自己已經了解了情況。
    緩步分開人群走進去時，周圍嘈雜的聲音立刻降低了幾分。
    賭場的打手們下意識讓開一條道，鋼管和棒球棍也不再晃得那麽勤了。
    周滄他們雖然還在梗著脖子，但眼裏的戾氣已經收斂了不少。
    這些在道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江湖，比誰都清楚什麽時候該見好就收。
    三哥既然特意打電話讓我來，就說明周滄自己也知道這局麵他處理不了——隻是礙於麵子，不好意思直接找我幫忙。
    自從到了邯鄲，我們一直沒什麽往來，畢竟暫時還用不上他們這路人馬。
    至於霍淩飛，他依舊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模樣。
    見我走近，隻是略一抬眼，微微點頭示意。
    我知道他這個人向來獨來獨往，不過我們之間好歹有過那麽一段短暫的緣分，這就夠了。
    賭場的白西裝見狀，明顯鬆了口氣，手裏的佛珠轉得也沒那麽急了。
    做他們這行的，最怕的就是客人在場子裏鬧出大事。
    現在有人出來主持局麵，自然樂得順水推舟。畢竟在這行當裏，和氣才能生財。
    "左老板，我們真是有緣。"霍淩飛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像是一杯陳年的威士忌，帶著幾分醇厚的質感。
    他左手那道細長的疤痕在燈光下微微泛白，"沒想到他們也是你的人。"
    我沒有立即接話，目光在他修長的指節上停留了片刻。
    "霍兄弟，又見麵了。"我緩緩開口，語氣裏帶著幾分故人重逢的熟稔，"不知道這次，你有沒有"貨"要賣給我？"故意在"貨"字上加了重音。
    霍淩飛輕輕搖頭，黑襯衫的領口隨著動作微微晃動，露出鎖骨處若隱若現的紋身。
    "貨沒有。"他的聲音依然平靜，但眼神卻變得銳利起來，"不知左老板是什麽意思？"
    我注意到他的右手已經停止了敲擊桌麵的動作，現在正隨意地搭在椅背上，但指節微微發白——這是個隨時準備行動的信號。
    我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霍兄弟，別這麽大的火氣。"手指輕輕敲擊著賭台邊緣，"都是誤會。要是我真有錢收你的"貨"，還會坑你那點小錢嗎？"
    說到這兒，我故意停頓了一下，糾正道："啊不，是你雇主的錢。"
    霍淩飛冷笑一聲，黑襯衫下的肩膀線條繃緊了："那可不一定。"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扣，"這世上，誰會嫌棄錢多呢？"
    我突然放聲大笑，聲音在空曠的賭場裏格外響亮："咱們出去聊如何？"環顧四周，"別耽誤了人家做生意。"
    霍淩飛明顯怔了一下，銳利的眼神在我臉上來回掃視："你就不怕我跑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弧度，目光掃向周滄他們，"這幾個三腳貓...可追不上我。"
    "操你媽的！說誰呢！"
    "你他媽想死是吧！"
    周滄那幫人頓時炸了鍋，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地往前衝。
    我抬手一攔，製止了他們的動作，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減："霍兄弟說笑了。"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袖口，"要是連你都留不住，我左憶惘也不用在這行混了。"
    賭場的白西裝見狀，趕緊打圓場："對對對，二位出去聊，出去聊..."。
    喜歡千道無常請大家收藏：()千道無常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