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難道你還指望我給他大辦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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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念念接過骨灰盒,指尖還在微微發顫,卻下意識將盒子抱得很緊。她緩緩低下頭,把臉頰輕輕貼在素淨的盒蓋上,眼皮顫了顫,終究沒忍住閉上了眼。
    冰涼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過來,可她像是毫無所覺,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貼著,仿佛想從這方冰冷的盒子裏,捕捉哪怕一絲半縷屬於父親的餘溫。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長長的睫毛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抖得厲害的陰影……
    隨後,一滴淚毫無征兆地從她眼角滑落,順著臉頰滾下來,“啪嗒”一聲砸在骨灰盒蓋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唐念念緩緩抬起頭,望著徐林峰,嘴角用力扯出一個笑,那笑意卻連嘴角都沒焐熱,眼尾還掛著未幹的淚:“這次倒好了……沒人要把我賣掉,也沒人要拿我當生育工具賺錢了。”
    她一邊說一邊笑,可那笑比哭還要澀,像是含著碎玻璃,每牽動一下嘴角,都透著說不出的疼。話音落時,更多的淚湧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淌,一滴滴砸在骨灰盒上,悶聲輕響,像敲在人心上。
    徐林峰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將她攬進懷裏,另一隻手輕輕掰開她攥得發白的手指,小心翼翼接過那方骨灰盒,轉身遞給了身旁的陸沐雪。隨即,他抬手一下下輕拍著她顫抖的後背,目光落在她埋在肩頭的發頂,聲音放得又輕又柔:“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總憋著,該憋壞了。”
    ……
    唐念念望著徐林峰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裏麵分明映著她的狼狽與茫然,心裏最後一道防線“嗡”地塌了。她再也繃不住,猛地撲進他懷裏,放聲痛哭起來,哭聲裏裹著哽咽,字字都帶著血似的疼:“我現在……真的成孤兒了……媽媽生我時難產就沒了,爺爺被爸爸和後媽活活氣死,奶奶也不在了,現在連他……連這個對我一點都不好的爸爸,也死了……”
    她死死攥著徐林峰的衣襟,指節攥得發白,指腹幾乎要嵌進布料裏,仿佛那是漂在無邊苦海裏唯一的浮木。洶湧的淚水瞬間浸透了他的肩頭,積壓了十幾年的孤苦、委屈與無措,全在這一刻隨著撕心裂肺的哭聲,狠狠砸了出來。
    徐林峰看著她哭得渾身發顫,肩膀一聳一聳的,像隻被暴雨淋透的幼獸,心尖像是被細密的針紮著,又酸又軟。他隻是把手臂收得更緊些,讓她靠得更穩,掌心一下下輕拍著她的後背,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化不開的憐惜:“哭吧,都哭出來就好了。”
    這樣的痛哭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唐念念的哭聲從撕心裂肺的號啕,漸漸弱成細碎的抽噎,最後終於歸於沉寂。她微微抬起頭時,眼眶腫得像兩顆熟透的桃子,長長的睫毛濕漉漉地黏在眼下,而徐林峰胸前的衣襟早已被她的淚水浸透大半,深色的濕痕從心口一路洇到肩頭,還帶著未散的潮氣,貼在身上涼涼的……
    她望著徐林峰胸前那片被淚水浸得透濕的衣襟,深色的痕跡洇得又寬又深,連肩頭都泛著潮意。臉頰猛地一熱,她慌忙垂下眼,聲音還帶著哭後的沙啞發顫,局促地疊聲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徐林峰卻隻是抬手揉了揉她亂糟糟的頭發,指尖帶著溫和的暖意,語氣輕得像一陣風:“沒事,回去搓搓就幹淨了。”
    她望著徐林峰那雙盛著溫和的眼睛,輕輕“嗯”了一聲,尾音還沾著未散的沙啞。
    隨後徐林峰轉過身,從陸沐雪手裏接過骨灰盒,指尖觸到那片冰涼的木蓋時,指腹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他抬眼看向唐念念,目光裏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考量,聲音壓得很低:“那他……怎麽辦?”
    唐念念垂眸瞥了眼他手中的盒子,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影,語氣淡得像蒙上了一層灰,沒什麽起伏:“就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吧。”
    ……
    聽到這話,徐林峰猛地看向她,眼睛微微瞪大,瞳孔裏映著幾分難以置信,語氣帶著明顯的錯愕,一字一頓地重複:“你說……就隨便找個地方埋了?是真的?”
    唐念念抬起紅腫的眼,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濕意,卻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聲音裏沒什麽波瀾,反問時甚至帶了點自嘲的意味:“是真的。不然呢?難道你還指望我給他大辦一場?”
    徐林峰聽了這話,眉頭微微蹙起,語氣裏帶著幾分遲疑和斟酌:“那倒不是。隻是……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到底找哪兒呢?”他望著唐念念,眼神裏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像是怕她這話說得太急,日後會心裏不安……
    徐林峰這話一出口,倒讓唐念念犯了難。
    她怔了怔,方才那股脫口而出的決絕像是被戳破的氣球,“嘶”地泄了氣。是啊,找哪兒呢?這問題像根細針,輕輕一下就挑破了她強撐的漠然,讓她瞬間語塞。目光落在那冰涼的骨灰盒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盒麵的紋路,半天沒再吭聲,眼裏的平靜漸漸漫上一層茫然。
    突然,站在一旁的張磊插了句話,語氣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提議:“我倒有個想法,要不就埋在樹下?當樹的養料,這樣既不占地方,也算是讓他給這世界留點兒實在的貢獻。”
    他說著,視線隨意掃過那骨灰盒,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倒讓這凝滯的氣氛鬆動了些許。
    唐念念和徐林峰正琢磨著該把唐禾的骨灰埋在哪裏,張磊這提議一出口,徐林峰眼睛倏地一亮,“啪”地打了個響指,語氣裏透著幾分雀躍:“好辦法!”
    話音剛落,他才循著聲音轉頭看去,看清來人時明顯愣了下,隨即脫口問道:“張警官?你怎麽還在這兒?”
    張磊聽了這話,心裏直翻白眼:我明明一直都在,這小子真是見色忘友沒跑了。嘴上卻輕咳一聲,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解釋:“瞧你說的,雖說咱是頭回見,但論起輩分——我徒弟的姑姑,可是你二伯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