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終局之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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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終局之契
    林世傑胸口的眼球轉動時,發出濕黏的"咕啾"聲。沈予安後退半步,後背抵上沈家老宅斑駁的木門。門縫裏滲進粘稠的黑霧,霧中浮動著無數細小的手臂輪廓,每隻手的指尖都生著馮三爺標誌性的黃指甲。
    "結婚書就在西街44號。"林世傑——或者說被馮三爺附體的傀儡——用指尖輕撫嵌在胸口的眼球,"但你敢去嗎?那裏可有你祖母的半截魂魄。"
    沈予安左手腕的契約刺青突然灼痛,紋路間滲出細密的血珠。血滴落地的瞬間,地麵浮現出縱橫交錯的紅線,組成一個巨大的八卦陣圖。陣眼位置正是那個青花瓷壇,壇口封條無風自動,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你以為周淑華為什麽要把鑰匙留給你?"馮三爺的聲音從林世傑喉嚨深處擠出,"她當年親手把你祖父...哦不,是養祖父...沈靜山鎖在紙紮鋪的地窖裏。"
    《陰司簿》突然從沈予安懷中飛出,懸浮在半空嘩啦啦翻頁。泛黃的紙頁間掉出張黑白照片:年輕的祖母站在紙紮鋪門前,手裏牽著個穿肚兜的孩童。孩童的右眼蒙著黑布,左眼卻是詭異的青灰色——和現在的林世傑一模一樣!
    照片背麵用褪色的血字寫著:"戊寅年六月初六,靜山入窖"。
    沈予安太陽穴突突跳動,某些被封印的記憶碎片突然湧現——五歲那年,祖母帶他去過一個滿是紙人的店鋪。地下室傳來指甲抓撓鐵門的聲音,而年幼的他被舉到窺視孔前...孔洞裏有一隻充血的眼睛...
    "想起來了?"林世傑的西裝突然裂開更多,露出腹部——那裏的皮膚被撕開,用紅線粗糙地縫合著,隱約可見裏麵蠕動的契約文書。"你可是唯一下過地窖還活著出來的活人。"
    瓷壇的封條突然自燃,青藍色的火苗中傳出祖母的聲音:"予安,剪開他的肚子!"
    幾乎同時,林世傑胸口的眼球暴凸,瞳孔裏射出數十條血絲直取沈予安雙眼。沈予安側頭閃避,血絲擦過耳廓,火辣辣的疼。他抓起供桌上的燭台砸向瓷壇,壇身碎裂的刹那,一道灰影竄出,徑直沒入他的右手——正是祖母封存的那縷白發!
    右手頓時不受控製地自動行動,從腰間抽出那把生鏽的剪刀。剪刀刃上暗紅的鏽跡突然活物般蠕動,化作細小的血符。林世傑見狀怪叫著後退,腹部縫合的紅線根根崩斷,裏麵湧出大團濕漉漉的黑發。
    "你祖母的"斷發剪"..."馮三爺的聲音因恐懼而扭曲,"不可能!這剪刀明明在..."
    "在沈碧梧的棺材裏?"沈予安的右手自動揮剪,精準剪斷最先襲來的三縷黑發,"你忘了我祖母最擅長什麽——調包。"
    被剪斷的黑發落地即燃,青綠色火苗中浮現出當年真相:祖母早在沈靜山被囚禁前,就用一把普通剪刀調換了真正的"斷發剪"。而這把浸染過三代沈家男子鮮血的凶器,一直被藏在沈予安的繈褓裏帶出!
    林世傑的身體突然如充氣般膨脹,皮膚下凸起無數張人臉。他狂笑著撕開自己的胸膛,那顆嵌著的眼球騰空而起,懸浮在八卦陣上方:"晚了!沈碧梧的左眼已經吸收夠多契約者的精氣..."
    眼球表麵浮現出西街44號的立體影像——紙紮鋪的地下祭壇中央,擺著口貼滿符咒的棺材。棺蓋正緩緩移開,一隻戴著翡翠鐲子的手搭上棺沿。而更恐怖的是,祭壇四角各跪著個穿嫁衣的女子,正是之前七煞中的五位!
    "還差最後一步。"眼球裏的影像切換,顯出承陰齋的平麵圖。圖中後院古井位置標著血紅的"祭"字,"你體內的河神血脈,才是真正的鑰匙。"
    沈予安的脊椎突然灼痛,五歲時刻下的符咒正在蘇醒。劇痛中他看到更多記憶碎片:霧隱河畔的祭祀,被投入河中的童男童女,以及...沈家先祖從河裏打撈出的青銅匣子。匣子表麵刻著的紋路,與他手腕上的契約刺青一模一樣!
    "明白了?"眼球得意地旋轉,"沈家所謂契約之術,本就是河神的詛咒。"
    地麵突然劇烈震動,八卦陣的紅線根根斷裂。林世傑殘破的身體如破布般癱軟,而那顆眼球則化作血光射向西方。《陰司簿》淩空追去,書頁間飛出無數契約試圖攔截,卻被血光輕易洞穿。
    沈予安跪在地上大口喘息,右手掌心傳來祖母最後的傳音:"西街地窖...銅鏡背麵...解婚書在..."聲音戛然而止,掌心的白發化為灰燼。
    晨光轉為血色,預示著某種禁忌時刻的臨近。沈予安掙紮著爬起來,撿起地上那把生鏽的剪刀。刃口映出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右眼瞳孔深處,隱約可見穿長衫的沈靜山正無聲呐喊。
    西街44號比記憶中更加破敗。紙紮鋪的門楣上掛著褪色的"馮記"匾額,兩側對聯卻寫著毛骨悚然的文字:
    "生人進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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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人出不去"
    推門的瞬間,無數紙錢劈頭蓋臉砸來。沈予安揮開紙錢,眼前的景象讓他胃部痙攣——
    店鋪內掛滿真人等高的紙人,每個紙人都長著沈予安的臉。它們以各種扭曲的姿勢固定在牆上,有的被開膛破肚,紙做的內髒裏塞著契約文書;有的眼眶空洞,裏麵爬滿蜈蚣;最駭人的是正對大門那個,它正在用祖母的表情對他微笑!
    "你來了。"紙人祖母的嘴唇機械開合,"地窖門在供桌下。"
    供桌上擺著個詭異的祭品:七顆發黴的饅頭捏成小人狀,每顆"人頭"上都插著三炷香。沈予安挪開供桌,露出底下生鏽的鐵門。門鎖已經被人暴力破壞,鎖眼處殘留著黑紅色的碎肉。
    地窖階梯陡峭得近乎垂直,黑暗中彌漫著腐肉與朱砂混合的惡臭。沈予安剛踏下第三步,頭頂的活板門就"砰"地關閉。黑暗中亮起七盞幽綠的燈籠,照亮了地窖中央的祭壇——
    五具穿嫁衣的女屍呈五角形跪在祭壇周圍,她們的後腦勺都被剖開,露出裏麵塞滿的契約文書。祭壇上方的懸梁吊著口黑漆棺材,棺身貼滿黃符,而那顆懸浮的眼球正鑲嵌在棺材頭部,如同活物般轉動著審視來人。
    "你比預計的晚了三刻鍾。"眼球發出馮三爺的聲音,"不過剛好趕上吉時。"
    棺材突然"嘎吱"一聲移開半截,露出裏麵並排躺著的兩具屍體:左邊是穿著民國嫁衣的沈碧梧,右眼窩空空如也;右邊竟是沈靜山,他的屍體保存完好,雙手交疊在胸前,捧著一卷竹簡。
    最恐怖的是,兩具屍體的手腕被紅繩綁在一起,繩結處串著七枚銅錢——正是"七星鎖魂扣"!
    沈予安太陽穴突突跳動,《陰司簿》中的一段記載突然清晰:"冥婚未成者,需以七星錢鎖魂,待來世續緣"。而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沈靜山的右手小指缺了一截...和他的一模一樣!
    "看明白了嗎?"眼球得意地旋轉,"你根本不是沈予安,你就是沈靜山的轉世!周淑華用禁術把你的魂魄封在新生兒體內,為的就是避開冥婚契約的反噬。"
    祭壇突然震動,五具女屍齊刷刷抬頭——她們沒有臉,麵部是平滑的空白,卻在額頭位置各睜開一隻青灰色的眼睛!
    眼球繼續道:"但老太太算漏了一點,河神血脈會吸引契約...所以這些年你簽的每張陰契,其實都在補全當年的冥婚契約!"
    棺材裏的沈碧梧屍體突然坐起,空洞的右眼窩對準沈予安。他右眼頓時傳來鑽心劇痛,視線被血色覆蓋。在血色的視野中,他看到自己——穿著長衫的沈靜山——站在霧隱河邊,將青銅匣子遞給一個穿嫁衣的女子...
    那女子轉身時,露出的赫然是沈碧梧的臉!
    "河神的契約從來都是雙向的。"眼球的聲音忽遠忽近,"沈家用它斂財,卻不知要付出什麽代價..."
    沈予安或者說沈靜山轉世)的脊椎符咒突然爆裂,皮膚下浮現出與青銅匣子相同的紋路。劇痛中他撲向棺材,用生鏽的剪刀剪向七星鎖魂扣。
    "沒用的!"眼球尖叫,"這剪刀隻能剪..."
    "陽間的契約。"沈予安突然露出詭異的微笑,"但如果契約雙方都在陰間呢?"
    他猛地將剪刀刺入自己右眼!
    鮮血噴濺在沈碧梧屍體的嫁衣上,染出一片刺目的鮮紅。整個地窖突然陷入死寂,隨後爆發出一陣天崩地裂般的巨響——
    棺材炸裂,沈靜山的屍體化為齏粉。沈碧梧的嫁衣如活物般展開,將沈予安包裹其中。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陰司簿》在空中自燃,灰燼組成了祖母最後的留言:
    "契約已破,速回陽間"
    沈予安在承陰齋的後院古井邊醒來。
    晨光熹微,井沿上擺著三樣東西:半枚翡翠鐲子、生鏽的剪刀和一卷竹簡。他顫抖著展開竹簡,上麵隻有八個血字:
    "陰契未了,來世再續"
    左手腕的契約刺青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個小小的"沈"字印章痕跡。前院突然傳來熟悉的敲門聲,紙紮童男童女的聲音依稀可辨:
    "掌櫃的,有新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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