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井底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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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水灌入鼻腔的刹那,沈予安的右眼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青光。
血色視野中,那些跪在青銅匣周圍的七具骷髏同時抬頭,空洞的眼窩裏跳動著幽綠的火焰。更深處的那雙巨眼已經睜開一半,瞳孔是由無數細小的契約文字組成的旋渦,正緩緩旋轉著吞噬井水中的光線。
沈予安拚命向下潛去,左手腕的"沈"字印章在水中發出高頻振動,震波在皮膚上形成微型契約紋路。當他觸碰到青銅匣的瞬間,匣蓋突然彈開一條縫隙,裏麵射出七道血線,精準地刺入七具骷髏的眉心。骷髏們劇烈顫抖,骨架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紅色咒文,正是沈家祖傳的契約密咒!
水壓突然劇增,仿佛有千斤巨石壓在胸口。沈予安右眼的青光與青銅匣形成共鳴,匣中傳來祖母急促的傳音:"咬破舌尖!"他毫不猶豫地照做,鮮血在口中擴散的刹那,青銅匣完全開啟——
裏麵竟是一卷人皮!
人皮在水中舒展,露出上麵用金線繡成的立體地圖。這是霧隱市的微縮模型,七個紅點標記處正對應七處凶地:林家公館、老城隍廟、西街紙紮鋪……每個紅點都延伸出血管般的細線,最終匯聚到中央的承陰齋位置。而最駭人的是,地圖上的承陰齋後院古井處,畫著個蜷縮的嬰兒輪廓,臍帶連向井底的青銅匣。
"原來如此…"沈予安在窒息的邊緣突然明悟,"整座城都是契約的一部分!"
七具骷髏突然同時伸手抓向他。就在指尖即將觸及咽喉的瞬間,沈予安懷中的青銅鏡碎片迸發出刺目白光。光線所到之處,井水如退潮般分開,形成一條直通井底的狹窄通道。通道兩側的水牆上嵌著無數張人臉,每張臉都在無聲尖叫,它們的眼睛全部盯著沈予安左手腕的印章。
通道盡頭是扇雕花鐵門,門環是兩隻銜著銅錢的蟾蜍。當沈予安遊近時,銅錢"叮當"相撞,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門縫裏滲出粘稠的黑霧,霧中浮現出馮三爺陰鷙的臉:"沈家小子,你終於來取自己的"命契"了?"
鐵門轟然洞開,強烈的吸力將沈予安卷入其中。他重重摔在堅硬的地麵上,抬頭時看到了這輩子最恐怖的景象——
這是個巨大的環形地窟,洞壁上鑿出七層壁龕,每層都整齊擺放著棺材。最上層是七口黑漆棺材,分別刻著沈家七代人的名字;中間五層是各式各樣的葬具,從陶甕到石槨應有盡有;最底層則是密密麻麻的嬰孩骸骨,所有骷髏的額骨上都刻著"沈"字。
地窟中央矗立著座青銅祭壇,壇上懸浮著顆跳動的心髒,每搏動一次就擠出幾滴黑血。血滴落在祭壇表麵的凹槽裏,形成契約文字的軌跡。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祭壇四角各跪著個穿嫁衣的女子,正是之前七煞中的四位!
"歡迎來到契約之間。"馮三爺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這裏存放著所有與沈家有關的陰契原件。"
沈予安掙紮著爬起來,發現自己的影子不見了。不,準確地說,影子正被祭壇上的心髒一點點吸入,在表麵形成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別費力氣了。"壁龕最上層的棺材突然開啟,穿長衫的沈靜山屍體緩緩坐起,"你的影子早就抵押在契約裏了。"屍體的聲音與沈予安一模一樣,隻是帶著詭異的回音,"從你出生那一刻起。"
《凶宅誌異》突然從沈予安懷中飛出,懸浮在祭壇上方。書頁嘩啦啦翻動,停在記載林家公館的那章。泛黃的紙頁上,原本的文字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幅血淋淋的解剖圖——林家公館的地下結構竟與人體內髒完全對應,而那口井的位置正是心髒!
"七星鎖魂陣需要七個活祭品。"沈靜山的屍體從棺材飄出,"我當年用了林家的仆人,可惜終究是贗品。"他的手指向底層那些嬰孩骸骨,"真正的陣眼,應該是流著沈家血的至親。"
祭壇上的心髒突然加速跳動,表麵的影子輪廓越來越清晰。沈予安驚恐地發現,那影子正在變成自己的模樣!與此同時,左手腕的"沈"字印章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皮膚下浮現出微型契約的全文:
"沈門長子,生而為妻"
"血肉為押,魂魄為質"
"鎮守霧隱,永世不移"
最下方按著個小小的血手印——是新生兒的手掌大小!
"現在明白為什麽老太太要把你藏起來了?"馮三爺的身影出現在祭壇另一側,他的右眼依舊嵌在林世傑胸前,左眼卻變成了沈碧梧的灰白色,"你根本不是普通的沈家後人,你是契約本身選中的"守契人"!"
壁龕裏的棺材一個接一個開啟,每口棺材裏都飄出個模糊的身影。它們環繞著祭壇緩緩旋轉,逐漸組成北鬥七星的形狀。沈予安右眼的青光與七星產生共鳴,視線中突然湧入海量記憶碎片——
沈家先祖從霧隱河打撈青銅匣的場景...
曆代沈家主事人用活人獻祭的殘忍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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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偷偷調換祭品嬰兒的驚險一刻...
最震撼的是某個雨夜,年輕的祖母抱著嬰兒躲在承陰齋地窖,而地窖牆上用血畫著個逆七星陣圖!
"老太太確實聰明。"沈靜山屍體冷笑,"用逆七星暫時蒙蔽了契約感知,可惜…"他突然指向沈予安的右眼,"河神之眼已經蘇醒了。"
沈予安摸向自己的右眼,指尖傳來不正常的冰涼感。青銅鏡碎片突然飛起,映出他此刻的真實麵貌——右眼已經變成青銅色,瞳孔裏閃爍著與井底巨眼相同的契約文字!
祭壇上的心髒突然爆發出刺目血光。四角的嫁衣女子同時抬頭,她們的麵部都是空白,卻在額頭位置咧開一張嘴,齊聲唱道:
"七星歸位,契約重訂"
"守契人獻祭,霧隱永寧"
沈予安的身體突然不受控製地走向祭壇。每走一步,就有具棺材裏的黑影融入他的身體,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當第七個黑影進入時,他的左手突然自動抬起,五指如鉤抓向自己的胸膛!
"不!"
一聲蒼老的厲喝突然響徹地窟。沈予安背後的空氣扭曲,浮現出祖母半透明的身影。老人手中握著把奇特的匕首——刃身由人骨打磨而成,柄端鑲嵌著七顆不同顏色的玉石。
"破契刃!"馮三爺第一次露出驚恐的表情,"周淑華你竟然敢…"
祖母的魂魄沒有廢話,直接將匕首刺入沈予安後背。沒有疼痛,隻有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蔓延。沈予安聽到自己體內傳出七聲慘叫,那些融入的黑影被硬生生逼出,化作黑煙消散。
祭壇上的心髒劇烈抽搐,表麵的影子輪廓發出不甘的嘶吼。祖母的身影開始變淡,她將最後的力量注入匕首:"予安,記住…真正的契約在…"
話音未落,馮三爺突然撲來,殘缺的右眼射出數十條血絲。血絲穿透祖母的魂魄,將她撕成碎片。但在徹底消散前,老人將某樣東西塞進了沈予安手中——那是半塊溫潤的玉佩,上麵刻著"逆"字。
地窟開始崩塌,棺材紛紛墜落。沈靜山的屍體發出不甘的咆哮,撲向沈予安手中的玉佩。千鈞一發之際,青銅鏡碎片突然放大,形成一道光門。
沈予安縱身躍入光門,最後的視野裏,他看到祭壇上的心髒炸裂,裏麵掉出個小小的青銅鑰匙。而馮三爺正瘋狂地撲向鑰匙,全然不顧自己正在崩塌的身體…
冰冷的觸感讓沈予安恢複意識。
他躺在承陰齋後院的古井邊,渾身濕透。天色已近黃昏,夕陽將井沿上的七枚銅錢染成血色。左手緊握的玉佩正在發燙,而更詭異的是,右手不知何時多了把青銅鑰匙——正是祭壇心髒裏藏著的那把!
前院傳來紙紮童男斷斷續續的哭聲:"掌櫃的…老太太的牌位…裂了…"
沈予安踉蹌著爬起來,衝進正堂。供桌上祖母的牌位果然裂成兩半,裂縫中夾著張泛黃的紙條,上麵是祖母最後的筆跡:
"霧隱七凶地實為七處偽陣,真陣眼在河神廟地下"
"青銅匣有兩把鑰匙,你手中是"契",馮三爺持有"約""
"兩鑰合一可重訂契約,但需獻祭守契人…"
後麵的字跡被血跡模糊。沈予安翻過紙條,背麵畫著簡易地圖——河神廟的位置竟在如今林家公館的正下方!
紙紮童女殘缺的身體爬上門檻:"掌櫃的…有客人…"
大門外站著個穿旗袍的女人,她背對夕陽,麵容隱在陰影中。當女人緩緩抬起右手時,沈予安的血液瞬間凍結——
那隻手腕上戴著半枚翡翠鐲子,與他在西街地窖找到的一模一樣!
"沈掌櫃。"女人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我家小姐請您去林家公館…"她側身露出脖頸——那裏有一圈明顯的縫合痕跡,"取回她的眼睛。"
晚風吹起旗袍下擺,沈予安看到她的雙腳根本沒有沾地。而在她身後的地麵上,七道不同年代的影子正緩緩站起,每道影子的左手腕都閃爍著"沈"字印章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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