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旗袍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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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袍女人的邀請像一把生鏽的刀,緩慢地剮蹭著沈予安的神經。
    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得不像人類該有的比例。沈予安注意到,那影子的頭部位置長著兩隻扭曲的角,而本該是雙手的地方卻延伸出無數細長的觸須狀陰影,正無聲地在地麵上蠕動。
    "你家小姐是誰?"沈予安握緊青銅鑰匙,鋒利的齒痕陷入掌心。鑰匙突然變得滾燙,齒痕處滲出的血珠竟懸浮在空中,組成了一個微型的"沈"字。
    女人沒有回答。她緩緩抬起左手,腕間的半枚翡翠鐲子發出幽綠的光。光暈中浮現出林家公館二樓的某個房間——梳妝台前坐著個穿舊式旗袍的背影,正用一把銀梳緩緩梳理長發。當那個背影轉頭時,沈予安的右眼突然劇痛,視線被血色覆蓋。血色中,他看清了梳妝鏡裏的臉:
    那不是人臉,而是一張用契約文書拚貼成的麵具!
    紙紮童女突然從門檻上滾落,殘缺的身體燃燒起來:"掌櫃的...不能看她的眼睛..."童女的灰燼在地上組成箭頭形狀,指向後院古井。
    女人向前邁了一步。這一步讓沈予安渾身汗毛倒豎——她的腳確實沒有沾地,但更恐怖的是,青石板路麵在她落腳的位置出現了細小的裂紋,裂紋中滲出黑色的黏液,黏液裏裹著密密麻麻的蟲卵!
    "小姐說..."女人的聲音突然變得年輕,像是十幾歲的少女,"您欠她一對眼睛。"她的脖頸縫合線崩開幾針,露出裏麵蠕動的紅繩,"右眼在井底,左眼在..."
    話未說完,她的旗袍領口突然竄出數十條黑發,發絲間纏著黃銅鈴鐺。鈴鐺無風自響,聲波在空氣中凝成實體,如刀刃般斬向沈予安咽喉。
    沈予安側身閃避,鈴鐺聲擦過脖頸,留下火辣辣的灼痛。傷口沒有流血,反而浮現出細小的契約文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全身蔓延。女人見狀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笑聲中混雜著馮三爺的咳嗽聲和沈碧梧的嗚咽,三種聲音扭曲在一起,震得承陰齋的窗欞簌簌顫抖。
    "契約反噬..."紙紮童男的頭顱滾到沈予安腳邊,"她身上有...老太太的針腳..."
    沈予安猛然醒悟——這女人脖頸的縫合痕跡,分明是祖母獨有的"鎖魂針法"!他抓起童男的頭顱,從它空洞的眼窩裏摳出一根銀針。針尖沾著黑血,正是當年祖母用來封印邪物的"鎮魂針"。
    女人看到銀針的瞬間,麵容第一次出現波動。她的左眼突然脫落,露出黑洞洞的眼窩,而右眼則變成了純粹的青灰色——和馮三爺盜走的沈碧梧左眼一模一樣!
    "周淑華...這個賤人..."女人的聲音徹底變成馮三爺的腔調,"死了還要..."
    沈予安抓住機會,將銀針刺入自己左手腕的"沈"字印章。印章頓時迸發青光,光線如利劍般刺入女人右眼。她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旗袍從領口開始撕裂,露出裏麵層層疊疊的契約文書——這根本不是活人,而是用契約裹著屍塊製作的傀儡!
    傀儡的身體劇烈抽搐,皮膚下的契約文字如活蟲般蠕動。沈予安趁機衝向後院,身後的傀儡炸裂開來,無數契約碎片如蝴蝶般飛舞,每張碎片上都寫著"沈予安"的名字。
    古井邊的七枚銅錢正在瘋狂旋轉,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井水沸騰如滾油,水麵浮現出林家公館的倒影。倒影中,那個梳妝台前的旗袍女子已經站起身,正用沒有五官的臉"注視"著井口方向。
    沈予安掏出青銅鏡碎片照向井水,鏡麵折射的光斑在井壁上組成一幅地圖——林家公館地下竟有三層結構:最上層是公館本身,中間是偽裝的河神廟,最下層才是真正的陣眼密室。而更驚人的是,這三層建築的平麵圖拚在一起,赫然是隻巨大的眼睛形狀!
    "原來如此..."沈予安想起祭壇上那顆心髒,"整座公館就是活著的契約..."
    《凶宅誌異》突然從懷中飛出,自動翻到記載林家公館的章節。書頁上的文字正在重組,形成新的內容:
    "林家公館實為"契瞳",左眼藏於梳妝台,右眼沉於古井底"
    "雙眼合一可見真約,然需守契人心頭血為引"
    紙紮童女的灰燼被風吹起,在空中組成一行歪斜的字:"子時...旗袍引路...小心影子..."
    沈予安低頭看向自己的腳下——本該在夕陽下清晰可見的影子,此刻隻剩下半個頭顱的輪廓,其餘部分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更詭異的是,那半個頭顱的影子正在詭異地微笑,嘴唇開合間露出不屬於沈予安的表情!
    子時的梆子聲從遠處傳來,霧隱市起霧了。
    這霧泛著詭異的青灰色,霧氣中漂浮著細小的紙屑,每片紙屑上都印著殘缺的契約條款。沈予安站在林家公館鐵門外,手中的青銅鑰匙變得冰冷刺骨。鑰匙齒痕間凝結著霜花,霜花圖案竟與公館鐵門的鎖孔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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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門無聲開啟,露出裏麵被月光染成藍色的花園。石板小徑兩側站著十二對紙人,每對都穿著不同年代的婚服,從明清到民國應有盡有。當沈予安經過時,所有紙人同時轉頭,用畫出來的眼睛"注視"著他。更恐怖的是,紙人們腳下沒有影子,而沈予安殘缺的影子卻突然拉長,如活物般纏上他的腳踝!
    "沈掌櫃,這邊請。"
    旗袍女人的聲音從二樓傳來。沈予安抬頭,看見她站在某個窗前,手裏提著盞白燈籠。燈籠紙上用血畫著眼球圖案,瞳孔部分正是沈碧梧左眼的青灰色。
    公館內部比想象中更加破敗。牆紙大麵積剝落,露出後麵密密麻麻的契約文書。樓梯扶手上纏著紅繩,繩結處串著人的指骨。沈予安每一步都踩在柔軟的觸感上——地毯早已腐爛,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厚厚的頭發,發絲間偶爾露出小塊的頭皮。
    二樓走廊盡頭是扇雕花木門,門把手上掛著個小小的銅鈴。當沈予安靠近時,銅鈴自動搖晃,發出與承陰齋櫃台上一模一樣的聲音。
    "進來吧。"門內傳出輕柔的女聲,"我等了你九十九年。"
    推門的瞬間,沈予安右眼的血色視野突然清晰——這哪裏是什麽閨房,分明是間靈堂!四麵牆上掛滿白幡,中央擺著口玻璃棺材,棺內躺著個穿旗袍的女子。女子雙手交疊在腹部,左手戴著完整的翡翠鐲子,而麵部...
    她的麵部被一整張契約文書覆蓋,紙上按著七個血手印,大小不一,最中央的那個明顯是嬰兒的手掌。
    "認出我了嗎?"女子的聲音從棺材裏傳出,"我的臉,可是你親手貼上的。"
    棺材蓋突然滑開,女子直挺挺地坐起。覆蓋麵部的契約文書嘩啦啦作響,上麵的血手印開始蠕動。沈予安感到左手腕的印章劇痛,七個血手印中有一個正與他的掌紋完美重合!
    "林秀兒..."沈予安從《凶宅誌異》中認出了她,"林家的小姐,戊寅年六月初六被..."
    "被沈靜山活祭在牆裏!"女子厲聲打斷,契約文書下的麵孔劇烈起伏,"就為了鎮壓河神契約的反噬!"
    她猛地撕下臉上的契約,露出底下...空無一物的平麵!本該是五官的位置隻有三個黑洞:兩個是眼睛,一個是嘴。而從黑洞深處,緩緩伸出沾滿粘液的紅繩,繩頭如蛇般昂起。
    "我的左眼被馮三爺藏在胸口,右眼在井底。"林秀兒的聲音突然帶上哭腔,"可我的舌頭...我的舌頭在哪裏?"
    她突然撲向沈予安,旗袍下擺撕裂,露出裏麵由紅繩纏繞而成的"腿"。沈予安閃避不及,被紅繩纏住左臂。繩體表麵浮現出細小的文字,正是當年活祭儀式的記錄!
    "戊寅年六月初六,沈靜山以林家嫡女為祭,割舌剜目,砌入東牆"
    "然祭品怨氣不散,契約反噬加劇"
    沈予安用青銅鑰匙刺向紅繩,繩體應聲而斷。斷口處噴出的不是血,而是漆黑的墨汁,墨汁落地後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沈"字。林秀兒發出淒厲的慘叫,三個黑洞裏湧出大團黑發,發絲間纏著無數黃銅鈴鐺。
    鈴鐺齊響的聲浪中,梳妝台的鏡子突然炸裂。碎片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場景:
    沈靜山將剪刀刺入林秀兒眼睛...
    馮三爺從她口中扯出舌頭...
    祖母偷偷將某樣東西塞進她手裏...
    最後一塊碎片映出驚人真相——林秀兒被活祭前,祖母塞給她的正是半枚翡翠鐲子!
    "你...你們沈家..."林秀兒的身體開始崩潰,紅繩根根斷裂,"全都該死..."
    她的旗袍完全撕裂,露出裏麵由契約文書拚湊的身體。文書上的文字正在飛速消失,仿佛被無形之手擦除。沈予安趁機衝向梳妝台,台麵上擺著個精致的檀木盒,盒鎖正是青銅鑰匙的形狀。
    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整座公館劇烈震動。牆上的契約文書紛紛脫落,在空中組成某種陣法。沈予安右眼的血色視野中,這些文書全部指向同一個方位——公館地下!
    檀木盒裏靜靜躺著半截幹枯的舌頭,舌尖上刺著個"逆"字。當沈予安觸碰它時,耳邊突然響起祖母的聲音:
    "真陣眼在河神廟的匾額後...破解需要..."
    聲音戛然而止。林秀兒殘破的身體突然爆炸,衝擊波將沈予安掀飛到走廊。他掙紮著爬起來,發現自己的影子完全消失了,而走廊兩側的牆紙全部剝落,露出後麵...
    密密麻麻被砌進牆裏的屍體!
    所有屍體都穿著林家仆役的服裝,雙手被紅繩反綁,麵部表情定格在極度驚恐的瞬間。而最駭人的是,他們的眼睛全部盯著同一個方向——樓梯下的儲物間。
    儲物間門縫裏滲出黑霧,霧中傳來馮三爺的咳嗽聲:"沈家小子...你終於來取"約"了..."
    門把手無聲轉動。在門開的刹那,沈予安看到裏麵站著七個穿不同年代服飾的自己,每個"沈予安"的左手腕都閃爍著"沈"字印章的微光。而它們身後,是口正在滲血的青銅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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