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約時代
    血月碎裂的第七天，霧隱市開始下"鏡雨"。
    起初隻是零星的鏡片從雲層中墜落，在陽光下折射出詭異的七彩光斑。到正午時分，暴雨傾盆而下——那不是水滴，而是無數指甲蓋大小的鏡子。它們撞擊地麵時發出清脆的"叮當"聲，每一塊碎片都映出不同時期的沈予安：被製作時的痛苦、成為守鏡人時的迷茫、自毀業鏡時的決絕......
    最可怕的是這些碎片會主動尋找宿主。
    賣早點的王婆不慎踩到一塊，鏡片立刻融入她的腳掌。三分鍾後，她的右眼變成了鏡子，透過這隻眼睛能看到陰司的廢墟；豆腐坊的學徒阿強被碎片劃傷手腕，傷口沒有流血，反而長出一層晶瑩的鏡膜；就連躲在屋內的孩童也未能幸免——他們哭鬧著說鏡子裏有"紅衣服阿姨"在招手，而家長驚恐地發現，自家孩子的手掌正在變得透明......
    "鏡疫升級了。"
    陳瞎子用艾草灰塗抹全身後，顫抖著在茶館宣布。這位曾給沈家看過風水的老人，此刻七竅都在滲出銀白色液體："那小子成了活契約，他經過的地方，陰陽界限會徹底模糊。"
    仿佛印證他的話，當鋪街盡頭的沈家老宅突然無聲坍塌。煙塵散去後，人們驚恐地發現宅基下露出個巨大的鏡麵空洞，洞裏伸出無數青銅鎖鏈，每根鎖鏈都拴著口棺材——有的是木質，有的是石製，最新的一口赫然是水晶材質，棺蓋上刻著沈予安的生辰八字。
    棺材陣列中央，懸浮著個半透明的人形。
    沈予安的意識漂浮在混沌中。
    血月碎裂時，他的身體徹底淨化，卻又在最後一刻保留了人性。此刻他既是契約又是契約者，既能感知陰司每一寸土地的震顫，又能聽見霧隱市每個染上禁疫者的心跳。
    最詭異的是胸口那個"劫"字符文，正源源不斷吸收著來自兩個世界的能量：陰司的怨氣、人間的恐懼、甚至血月中逸散的法則碎片......這些力量在他體內重組，逐漸凝聚成某種全新的存在形式。
    "你本可以成為新神。"
    熟悉的聲音響起。沈予安"看"到沈如霜的虛影站在水晶棺上，這次她既不是祖母模樣也不是鏡鬼形態，而是個穿素白襦裙的年輕女子——正是當年簽下血契時的模樣。
    "維持平衡太累了。"她的腳尖輕點棺蓋，發出鏡麵般的清脆回響，"不如讓一切歸於混沌，就像你最初想做的那樣。"
    隨著她的話語，沈予安體內突然湧現出陌生的記憶：站在屍山血海上狂笑、用判官筆改寫生死簿、將閻君的頭顱製成酒器......這些畫麵刺激著胸口的"劫"字，符文開始向黑色轉變。
    霧隱市的鏡雨突然變成血紅色。
    染上鏡疫的市民集體僵直，他們的眼睛變成鏡子，倒映出的不是現實景象，而是陰司最殘酷的刑罰場景。更可怕的是這些影像開始實體化——醫院的產房裏，剛剛出生的嬰兒撕開自己的肚皮，裏麵爬出滿身鏡片的鬼嬰；學校的操場上，學生們的影子掙脫本體，用鋒利的黑影邊緣互相砍殺；就連寺廟的佛像，金漆之下也浮現出鏡麵材質，佛掌中托著的不是蓮花，而是顆顆滴血的人頭......
    "這才是真實。"沈如霜的聲音帶著蠱惑，"陰陽本就該交融。"
    沈予安的鏡化身體劇烈震顫，就在即將墮入黑暗的刹那，三百個微弱的聲音突然從水晶棺中傳出：
    "別聽她的......"
    "我們試過了......"
    "結局更可怕......"
    那是前三百零六個容器的殘魂！
    喜歡鬼魂陰契請大家收藏：()鬼魂陰契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