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逆時之鏡
    銅鏡裏的“沈予安”將剪刀刺向喉嚨的瞬間，一股強大而詭異的力量爆發開來，整間當鋪的鏡子像是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召喚，同時炸裂。刹那間，玻璃碎片四處飛濺，卻並未如常理般落地，而是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像是一麵獨立的小屏幕，映出不同的死亡場景。
    沈予安的目光掃過這些碎片，瞳孔驟然收縮。有的碎片中，映出他被鎖鏈緊緊絞殺，麵色痛苦，青筋暴起；有的映出鏡漿從他七竅瘋狂噴湧而出，身體扭曲變形；最駭人的是一片碎片，上麵呈現出霧隱市全城鏡化的恐怖畫麵，所有居民都變成了人形鏡子，空洞的眼神中透著絕望，而站在鍾樓頂端的“沈予安”卻正在狂笑，那笑聲仿佛能穿透畫麵，直擊人心。
    “因果反噬。”白七爺的殘魂驚恐地縮進牆角的一麵八卦鏡裏，聲音顫抖著，充滿了恐懼，“有人在篡改契約！”
    沈予安銅鏡般的眼珠急速轉動，那轉動的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他的視線穿透地板，看向當鋪地底。隻見那裏埋著的上百口棺材正在劇烈震動，像是有無數冤魂即將破土而出。最古老的那口柏木棺槨已經掀開一條縫，一隻青灰色的手指摳著棺沿，指甲縫裏塞滿了碎鏡渣，那手指像是在拚命掙紮，想要擺脫這被禁錮的命運。
    “不是篡改。”沈予安麵色凝重，從櫃台暗格取出一把生鏽的鑰匙，鑰匙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仿佛在訴說著過去的故事，“是當年埋下的‘貨’要爬出來了。”
    當鑰匙插入地板鎖孔的瞬間，整棟建築發出一聲垂死般的呻吟，那聲音低沉而恐怖，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哀號。地磚縫隙滲出黑血，黑血在空中緩緩凝成古老的契約文字：【癸未年六月初七，收殘缺魂魄七具，當期二十年】。沈予安在心中默默一算，今夜剛好到期，一場危機即將降臨。
    此時，霧隱中學的鍾聲在子夜突兀響起，那鍾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顯得格外詭異。看門的老趙頭被這突如其來的鍾聲驚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提著煤油燈，邁著蹣跚的步伐巡查教學樓。燈光昏黃而微弱，在夜風中搖曳不定，掃過三樓走廊盡頭的儀容鏡時，鏡麵突然泛起漣漪，仿佛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石子。
    鏡中映出的不再是他佝僂的身影，而是個穿民國校服的女生。她麵色蒼白，眼神空洞，正用自己的血在鏡麵上寫字：【借眼一用】。老趙頭看到這一幕，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恐懼，他轉身想跑，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影子還留在鏡前。更可怕的是，影子的手已經穿透鏡麵，抓住女生的手腕。當女生被拽出鏡子時，老趙頭的眼球“噗”地爆開，兩顆帶視神經的眼球飛進鏡中，而女生空洞的眼窩裏則長出兩顆渾濁的老者眼珠。
    “謝謝。”女生的聲音帶著詭異的雙重音色，仿佛有兩個靈魂在同一具身體裏說話，“現在帶我去找逆時鏡。”
    她抬手撫過鏡麵，整麵鏡子突然變得透明。鏡後不是牆壁，而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兩側掛滿不斷滴血的畢業合照。照片裏所有師生的眼睛都在轉動，那轉動的頻率讓人毛骨悚然，他們齊刷刷盯著老趙頭新換上的那對眼球。
    與此同時，當鋪地板的裂縫已經擴大到一尺寬，裂縫中散發出一股腐臭的氣息。五口棺材破土而出，棺蓋上的朱砂符咒亮如烙鐵，仿佛在與這黑暗的力量對抗。最中央的柏木棺材裏坐起個穿長衫的老者，他身形幹枯，猶如一具幹屍，幹枯的手裏捧著麵鎏金鏡——正是契約背麵畫的那麵。
    “沈掌櫃，別來無恙。”老者的脖頸詭異地旋轉180度，露出後腦勺上另一張年輕的臉，那動作扭曲而恐怖，“二十年當期已到，該還債了。”
    沈予安銅鏡中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警惕和驚訝。他認出來了，這是二十年前被他親手封印的“鏡師”莫三白。當年這瘋子為了追求長生不老，喪心病狂地把七個學生的魂魄煉成了“活鏡”，結果鏡子反噬，照出的全是他們慘死的模樣，那些畫麵至今仍深深印在沈予安的腦海中。
    “你的債主不是我。”沈予安指尖劃過櫃台上的契約冊，契約冊上的文字仿佛都活了過來，“是霧隱中學那麵逆時鏡。”
    莫三白後腦的年輕麵孔突然裂開嘴笑，那笑容充滿了詭異和瘋狂：“巧了，那正是老夫當年沒煉成的第八麵鏡——”
    話還未說完，當鋪大門被狂風吹開，狂風呼嘯著灌進當鋪，吹得店內的物品沙沙作響。穿民國校服的女生站在門外，她的身影在狂風中顯得有些虛幻。她手裏提著老趙頭的人頭，人頭的眼睛已經被挖走，空洞的眼窩裏塞著兩麵小鏡子，鏡中映出當鋪地底的棺材陣，那場景讓人不寒而栗。
    “莫先生。”女生屈膝行禮，聲音卻是個蒼老的男聲，仿佛被人操控的傀儡，“您要的‘眼睛’我帶來了。”
    她摘下自己的左眼——那分明是老趙頭的眼球——輕輕一捏。眼球爆裂的瞬間，霧隱中學方向傳來天崩地裂的巨響，一道血光衝霄而起，在空中形成巨大的鏡麵。鏡中映出的不是現在的夜空，而是二十年前的霧隱市，街道、建築、行人，一切都如往昔，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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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予安胸口的“契”字突然灼燒起來，那灼燒的感覺仿佛要將他的胸口穿透。透過契約感應，他看到霧隱中學正在發生恐怖異變：操場裂開巨大的縫隙，縫隙中爬出數百具穿校服的骷髏，骷髏們的骨頭相互碰撞，發出“哢哢”的聲響；教學樓所有窗戶都變成了鏡子，鏡中的師生正在倒著行走，動作僵硬而詭異；而最可怕的是一麵等身鏡懸浮在圖書館上空，鏡框是用人骨拚成的“回”字，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逆時鏡......”白七爺的殘魂劇烈顫抖，聲音中充滿了絕望，“那瘋子真的把時間煉成了鏡子！”
    莫三白的兩張臉同時大笑，那笑聲回蕩在當鋪裏，讓人毛骨悚然。他手中的鎏金鏡射出一道血光，與空中的巨大鏡麵相連，刹那間，當鋪地底的棺材全部炸裂，六具幹屍爬出，每具屍體的天靈蓋上都嵌著麵鏡子，鏡子反射出詭異的光芒。
    “二十年前你收走我們七人的魂魄，卻漏了最重要的第八人。”莫三白的學生臉扭曲變形，充滿了怨恨，“知道為什麽逆時鏡會在學校嗎？因為那裏是煉鏡房！”
    沈予安的銅鏡眼珠突然映出當年的真相——所謂霧隱中學，前身竟是莫家的鏡坊。那些“學生”都是被拐來的活人材料，他們被殘忍地剝奪了生命，成為了煉鏡的犧牲品。而現在的師生根本不知道，他們每天照的儀容鏡裏，還困著二十年前的冤魂，那些冤魂在鏡子裏痛苦地掙紮，渴望著解脫。
    “現在，該物歸原主了。”莫三白猛地將鎏金鏡按向自己胸口。
    鏡麵破碎的刹那，沈予安看到了更可怕的畫麵——鏡中世界裏的“自己”正站在血月下，腳下踩著十殿閻羅的骷髏。而那個“沈予安”似乎感應到什麽，突然轉頭，對著現實世界的他露出詭異的微笑，那微笑仿佛是一種挑釁，又像是在預示著一場更大的災難即將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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