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胎芽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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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槐花巷斑駁的光影裏,一個孩童正蹲在牆角,百無聊賴地把玩著一塊翠綠的翡翠碎片。那碎片在他纖細的手指間靈活地翻轉,折射出奇異的光芒。突然,站在不遠處的沈予安隻覺左眼一陣劇痛,仿佛有千萬根鋼針同時刺入。緊接著,一股濃稠的液體從他的左眼洶湧湧出,那並非普通的淚水,而是一種散發著濃鬱檀香味的青銅汁液,“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麵上。
這些青銅汁液剛一接觸地麵,便立刻生出密密麻麻的根須,像一條條饑餓的小蛇,迅速地朝著正在玩遊戲的孩子們爬去。與此同時,蘇晚晴隻感覺胸口一陣灼熱,她下意識地扯開衣領,隻見秤形印記下方緩緩浮現出一行新的條文:“擔保人需監督締約人履行掌櫃職責,違約則魂魄抵賬”。這行字像是用火灼燒上去的,散發著詭異的紅光,讓她的心猛地一沉。
“別看那些根!”沈予安意識到事情不妙,急忙伸手捂住左眼,大聲呼喊。然而,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為首的那個孩童,眼神中透著好奇,早已彎腰撿起一根青銅須,毫不猶豫地含在了嘴裏。刹那間,她的瞳孔急劇收縮,瞬間變成了銅錢狀,緊接著,奶聲奶氣地唱起了詭異的童謠:“掌櫃印,血來浸,當鋪開張收壽筋...” 其他孩子像是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驅使,紛紛跟著拍手,每拍一下,就有根須順著他們的耳孔鑽了進去,引得他們發出陣陣低低的驚呼。
蘇晚晴反應迅速,立刻抽出解剖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寒光,精準地斬斷了最粗的幾根須蔓。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斷口處噴出的並非普通的樹汁,而是帶著契約條紋的黑血。這些黑血滴落在孩童們的額頭上,瞬間烙出了微型當鋪徽記,孩童們驚恐地哭叫起來,聲音在小巷中回蕩。
沈予安左眼的劇痛達到了頂點,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他的眼眶裏瘋狂生長。他痛苦地跪地嘶吼,雙手不顧一切地抓向自己的眼眶,指尖觸碰到了某種冰冷的金屬質感——契約樹的幼苗正在眼球後方生根發芽,那種鑽心的疼痛讓他幾乎失去了理智。
此時,孩童們的遊戲像是被注入了一股邪力,突然開始升級。他們用白色的粉筆在地上畫出門框,把撿來的破舊玩具、碎布頭等垃圾當作抵押品,堆放在“櫃台”上。每完成一筆看似幼稚的“交易”,沈予安左眼的樹苗就會生長一分,樹幹變得更加粗壯,枝葉也愈發繁茂。而那個含過青銅須的女孩,情況最為恐怖,她的乳牙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脫落,一顆顆新長出的恒牙上,竟然都刻著複雜的利息計算公式,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詭異的光。
“回當鋪...”蘇晚晴心急如焚,伸手拽起沈予安,她發現沈予安的皮膚正在緩慢青銅化,從指尖開始,一點點蔓延。“...隻有那裏能控製...”話還未說完,地麵突然劇烈顫抖,“轟隆”一聲裂開了一道道巨大的縫隙,數十條契約根須破土而出,像粗壯的蟒蛇般纏住她的腳踝,拚命地往地下拖。沈予安左眼的樹苗像是感受到了什麽,突然伸出細長的枝條,狠狠刺入蘇晚晴的秤形印記。印記瞬間裂開一道縫,露出裏麵跳動的算盤珠,每顆珠子都是顆微型骷髏頭,正“劈裏啪啦”地計算著某種可怕的複利,散發出令人膽寒的氣息。
就在這時,槐花巷的牆麵開始滲出黑色液體,像是被詛咒的墨汁。緊接著,所有門窗同時映出陰月當鋪那陰森的輪廓,暗紅色的牌匾在虛空中若隱若現。孩童們的遊戲場地也突然發生了變化,原本用粉筆畫出的線條變成了堅實的青磚,垃圾堆變成了真正的抵押品陳列架,擺放著各種陳舊而詭異的物品。那個女孩不知何時已經穿上了一身黑色的掌櫃長衫,手中的翡翠碎片變成了真正的青銅秤,正用帶著天真笑容的童音宣布:“今日特惠,陽壽典當裏息八折...”這聲音在寂靜的小巷裏回蕩,卻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和寒意。
沈予安的聲帶也完全金屬化了,發出的聲音像是金屬碰撞般刺耳。他發出的第一個音節,就震碎了新生當鋪的門窗,玻璃“嘩啦”一聲散落一地;第二個音節讓所有孩童驚恐地捂住耳朵尖叫,因為他們的耳道裏鑽出了契約根須,正在鼓膜上刻下神秘的文字。當第三個音節在他喉間艱難成形時,左眼的樹苗突然瘋狂暴長,枝條刺穿他的臉頰,在空氣中扭曲著組成了北鬥七星的形狀。
七星成型的瞬間,整個陰溪鎮都感受到了一股強大而詭異的力量。地下的水係開始倒流,“咕嚕咕嚕”的聲音從地底傳來。七口古井同時噴出黑色水柱,水花在空中不斷變幻,最終組成了新的契約條款:“若締約人未能履行掌櫃職責,則擔保人須代為經營”。蘇晚晴的算盤珠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突然從印記中迸出,在空中飛速旋轉,重組為青銅算盤,自動計算著她需要承擔的債務。數字每跳動一次,就有根須狠狠刺入她的脊椎,讓她疼得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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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們手拉手,圍成一個圈,開始圍著沈予安轉圈跳舞。他們歡快的笑聲在此時卻顯得格外陰森,他們的影子留在原地,漸漸變成了七個黑袍人形,每人手中都捧著一件神秘的容器:銅錢匣、魂魄瓶、陽壽尺...女孩掌櫃手中的青銅秤突然飛向沈予安,秤盤一端自動盛放他左眼的樹苗,另一端則開始累積某種發光物質——那是被根須吸收的孩童純陽之氣,發出柔和卻詭異的光芒。
“它在利用孩子...培養新宿主...”蘇晚晴的聲帶也被根須侵入,聲音變得沙啞破碎。她突然眼神一凜,用解剖刀刺入自己鎖骨下方,挑出一塊閃著金光的契約碎片——正是當年沈青玥藏在翡翠鐲子裏的“平等條款”。碎片帶著一道金光飛向青銅秤,在秤杆上燒出了一個“凶”字,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這股力量扭曲了。
在秤杆斷裂的巨響中,沈予安猛地抓住左眼的樹苗,用盡全身力氣將其拔出。然而,帶出的並非普通的植物,而是一條青銅色的臍帶,臍帶的末端連著那口最早的棺材——紅轎新娘的胎兒殘骸。臍帶斷裂處噴出的黑血在空中迅速凝結,組成了柳雪最後的留言:“樹死根活...唯有...”
後半截信息卻被突然出現的林槐虛影打斷。這個前任掌櫃的殘魂從算盤珠裏緩緩滲出,帶著一股腐朽的氣息。他用腐朽的手指在沈予安胸口刻字:“當鋪需要宿主,宿主需要當鋪”。每刻一筆,沈予安左眼的空洞就加深一寸,某種比契約樹更古老、更神秘的存在正在那裏悄然孕育,散發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孩童們突然整齊地停止了遊戲,他們的眼睛全部變成了銅錢狀,齊聲背誦起當鋪規章:“第一條:掌櫃不得拒絕合理典當;第二條:利息按日累計...”每背一條,蘇晚晴的脊椎就多一節青銅化,她的身體漸漸失去了知覺,臉上卻依然透著堅定的神情。
沈予安憤怒地將手中的樹苗砸向地麵。接觸泥土的瞬間,幼苗像是被注入了無盡的生命力,瘋狂生長,轉眼變成了三尺高的青銅契約樹。但這次樹上沒有結出果實,而是結出了七盞人皮燈籠,每盞燈籠都映出某個孩童的未來死狀,畫麵中充滿了痛苦和絕望。女孩掌櫃像是被蠱惑了一般,癡迷地伸手去夠燈籠,她的手臂在接觸光亮的瞬間迅速老化,變成了八十歲老人的模樣,皮膚鬆弛,皺紋橫生。
“原來如此...”沈予安金屬化的聲帶發出轟鳴,聲音在小巷中回蕩。“...它在篩選...”他突然伸出青銅化的左手,狠狠插入契約樹主幹,從裏麵扯出一團跳動的光球——是那些被吸收的純陽之氣。光球帶著一道光芒飛向七個孩童,驅散了他們體內的根須,但孩童們額頭上的當鋪徽記依然存在,像是永遠無法抹去的烙印。
林槐的殘魂發出不甘的嘶吼,聲音中充滿了怨恨。他猛地撲向光球,卻被蘇晚晴的算盤珠攔住。算盤珠迅速組成囚籠,將他緊緊困住,每顆骷髏頭都在重複同一句話:“前任掌櫃不得幹涉現任事務”。趁此機會,沈予安雙手抱住青銅樹,將其連根拔起,樹幹斷裂處流出的不是普通的樹汁,而是散發著檀香味的青銅汁液——正是從他左眼流出的那種,散發出一股神秘而古老的氣息。
這些汁液落地後迅速匯聚,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窪,水麵平靜如鏡,卻映出了驚人的真相:陰月當鋪從來就不需要固定的建築,它本質是一套複雜而神秘的契約體係,可以寄生在任何符合條件的宿主身上。曆任掌櫃以為自己在經營當鋪,實則是被當鋪改造成了移動的契約載體,成為了這個神秘體係的一部分。
“我們才是...真正的當鋪...”沈予安的金屬聲帶突然恢複正常,聲音中帶著一絲恍然和無奈。他看向蘇晚晴,發現她的秤形印記正在不斷變形,漸漸組成陰月當鋪的立體微縮圖。孩童們額頭的徽記同時發出微弱的光,與印記形成了奇妙的共鳴——這是一套分布式的契約網絡,而沈予安左眼裏孕育的,是新一代的契約樹宿主,他的命運也因此被徹底改寫。
林槐的殘魂突然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笑聲在空氣中回蕩。他的身體分解成無數算盤珠,每顆珠子上都浮現出沈予安未來的某種死法:“被契約樹吞噬”、“被債務逼瘋”、“被擔保人背叛”...第七顆珠子顯示的景象最為恐怖:沈予安抱著一個青銅嬰兒,正在將它放入某個神秘的祭壇,周圍彌漫著詭異的煙霧。
“輪回...開始了...”林槐的聲音隨著算盤珠的散落逐漸消失。沈予安左眼的空洞深處,傳來了微弱的胎動聲,仿佛有什麽生命正在那裏悄然孕育。蘇晚晴的印記突然灼燒起來,浮現出新的條款:“擔保人需確保宿主存活至契約樹成熟”,這行字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鎖,壓在了他們的心頭。
槐花巷的異變逐漸平息,一切仿佛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孩童們忘記了剛才發生的恐怖一幕,繼續玩著他們的遊戲,隻是他們畫的“當鋪”門框偶爾會閃過詭異的青光。女孩掌櫃也恢複成了普通孩子的模樣,但她的恒牙上,利息計算公式已經深深烙印,成為了這段恐怖經曆的唯一見證。
沈予安緩緩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翡翠碎片,發現裏麵的柳雪影像不知何時變成了自己——左眼空洞,懷抱青銅嬰兒。當他想仔細查看時,碎片突然融化,化作一灘綠色的液體,滲入他胸口的傷疤。那半條未燃盡的殘契條文像是被激活了一般,突然活過來,組成了新的句子:“宿主培育中,進度17”,預示著他們的冒險還遠遠沒有結束。
蘇晚晴拖著半青銅化的雙腿,艱難地爬了過來。她手中的解剖刀突然變成了一把青銅鑰匙,散發著神秘的光澤。她將鑰匙插入沈予安左眼的空洞,“掌櫃...”她的聲音帶著金屬回聲,“...該回去對賬了...”隨著鑰匙轉動的聲音響起,兩人的身影逐漸淡化,消失在了原地,隻剩下地上一灘檀香味的青銅汁液,正悄悄長出新的根須,仿佛在預示著新的危機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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