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殘契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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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巷的晨霧中飄著紙灰的氣息。沈予安站在天井中央,看著自己胸口的傷疤——那半條未燃盡的契約條紋正在皮膚下緩慢蠕動,像一條鑽進血肉的蜈蚣。每當他呼吸時,疤痕邊緣就會浮現出朱砂色的文字,又迅速隱沒在皮膚紋理中。
蘇晚晴手中的青銅匣子突然"哢嗒"一聲自動合上。匣縫裏滲出黑色液體,在地麵畫出個歪斜的"凶"字,筆劃末端延伸出七條細線,分別纏上沈予安的七處舊傷——那是七魄歸位時留下的印記。最粗的一條紅線連接著他左眼的空洞,線頭上粘著片翡翠碎屑,正發出微弱的綠光。
"匣子在...預警。"蘇晚晴的指尖剛觸到青銅表麵就結了一層白霜。她的秤形印記突然變成血紅色,仿佛有看不見的手正在往秤盤上加碼。"契約沒有真正解除..."她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新浮現的條文——是陰契的利息計算公式,數字正在以每秒翻倍的速度增長。
古井傳來"咕咚"一聲悶響。沈予安衝到井邊,看見水麵浮著層彩色油膜,油膜下隱約有張嬰兒的臉。當他俯身細看時,那張臉突然變成七個不同年齡的自己,從嬰孩到成年,每個影像的胸口都連著紅線,線的另一端消失在井水深處。
"是殘契在追溯..."沈予安的聲音帶著金屬質感,左眼窩裏的"胎光魂"開始不受控製地投射影像——井底沉著七口小棺材,每口棺蓋上都刻著生辰八字。最舊的那口棺材正在震動,棺縫裏滲出渾濁的羊水。
蘇晚晴突然抓住沈予安的手腕。她的瞳孔變成契約條文般的豎條形:"我聽見打算盤的聲音..."話音未落,堂屋的地磚突然全部翻開,露出下麵由算盤珠鋪成的地基。每顆珠子都是顆微型骷髏頭,上下滑動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嗒"聲。
算盤珠自動排列出一道數學題:"原始債務:柒魂;已償還:肆魂;剩餘本息:?"最後一個問號突然爆開,飛出無數帶刺的紅線,將沈予安和蘇晚晴纏成繭狀。紅線每勒緊一分,沈予安胸口的殘契就生長一寸,漸漸組成新的條款:"立約人沈予安,今自願以擔保人蘇晚晴之魂魄抵償部分債務..."
青銅匣子劇烈震動起來。四凶鎮物在內部撞擊匣壁,發出不同頻率的哀鳴:鐲子的清脆碰撞、鏡麵的碎裂聲、木梳刮擦的"沙沙"響、以及繡鞋踩踏血泊的黏膩聲。匣蓋被震開一道縫,鏡子的碎片飛出來,在空中組成北鬥七星陣——每顆星都映出某個恐怖場景:柳家祠堂的血祭、楊家賬房的活人算盤、槐家工坊的人皮契約...
最中央的鏡片突然射向沈予安左眼。在接觸瞳孔的瞬間,他看到了契約的終極真相——自己七歲那年被分割的不隻是七魄,還有三魂中的"胎光"。四凶門用其中六魄培育契約樹,而最關鍵的"胎光魂"被封印在井底棺材,作為控製契約樹的最後籌碼。
"他們...用我的魂...養樹..."沈予安的聲帶被紅線勒得變形,每個字都帶著血沫。胸口的殘契已經蔓延到鎖骨,條文內容越來越清晰:"...若立約人未能按期償還,則擔保人須代為承受"剝魂之刑"..."
蘇晚晴的秤形印記突然裂開,裏麵掉出把青銅鑰匙。鑰匙插入地麵的"凶"字鎖眼,整個天井頓時下陷三寸。古井裏伸出七條濕漉漉的嬰兒手臂,每條手臂都握著件刑具:柳家的剝皮刀、楊家的抽髓針、槐家的剜眼勺...最恐怖的是第七條手臂握著的——是把刻滿利息條款的青銅鋸,正對準蘇晚晴的太陽穴。
沈予安左眼的"胎光魂"突然爆發強光。光線照在嬰兒手臂上,皮膚立刻起泡腐爛,露出裏麵由契約條紋組成的骨骼。他趁機扯斷紅線,青銅化的左手直接插入自己胸口,抓住那條蠕動的殘契猛地抽出——帶出的不是契約,而是根沾滿粘液的臍帶。
臍帶另一端連著井水。當沈予安拽動它時,整個陰溪鎮的地麵開始起伏,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在地下掙紮。槐花巷的牆麵滲出腥臭液體,所有門窗同時自動開合,節奏如同巨獸的呼吸。
"契約樹...沒死透..."蘇晚晴用鑰匙割破手腕,血滴在算盤珠上立刻被吸收,珠麵浮現出倒計時:062359。"它在重生...需要...新宿主..."她的聲音突然變成男女混聲,瞳孔裏映出雙麵鏡的影像——正麵是垂死的契約樹,背麵則是棵正在生長的青銅幼苗。
井水沸騰得更加劇烈。沈予安手中的臍帶突然反纏住他的手臂,皮膚接觸處冒出青煙。劇痛中他看見井底升起七口棺材,最前麵的那口棺蓋已經打開,裏麵躺著具青銅化的嬰屍——正是紅轎新娘當年懷的胎兒,現在成了契約樹重生的容器。
嬰屍突然睜開眼睛,瞳孔是兩枚旋轉的銅錢。它咧嘴一笑,口腔裏沒有牙齒,隻有密密麻麻的契約編號。"哥哥..."嬰屍的聲音像是無數掌櫃的合音,"...該續約了..."它從棺材裏捧出卷竹簡,展開後是張人皮契約,空白處等著沈予安的血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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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晴突然撲向嬰屍。她的身體在移動過程中解體,變成無數契約條紋組成的風暴。條文與竹簡相撞的瞬間,沈予安看清了人皮契約上的隱藏水印——是柳雪投井前的肖像,她眼角有顆淚珠形狀的翡翠。
"照膽..."沈予安扯下腕上的翡翠鐲子,狠狠砸向嬰屍的天靈蓋。鐲子裂成兩半,裏麵的液體在空中組成柳雪的虛影。她抱住青銅嬰屍,哼唱著詭異的搖籃曲。嬰屍劇烈掙紮,每動一下就有契約條紋從體表脫落,露出裏麵新生的血肉。
井底突然伸出更多臍帶,纏住沈予安的四肢往水下拖。他抓住棺沿抵抗時,發現其他六口棺材都在震動,棺蓋縫隙滲出黑色長發——是被契約樹吞噬的曆代掌櫃,現在要作為見證人參與這場續約儀式。
蘇晚晴的殘魂在竹簡上燒出個洞。透過破洞,沈予安看到契約背麵用隱形墨水寫的條款:"若締約人連續三代血脈相承,則契約自動轉為永續..."這正是四凶門真正的陰謀——他們需要沈家血脈不是因為特殊,而是為了達成"父債子償"的無限循環。
嬰屍突然尖叫著爆開,青銅碎片劃破沈予安的臉頰。血滴在竹簡上,燒出七個孔洞組成北鬥七星。柳雪的虛影趁機將手伸入嬰屍胸腔,掏出一棵微型契約樹——樹幹上纏著沈予安的"胎光魂",根係則是無數條未結清的債務。
"毀掉...根係..."蘇晚晴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沈予安抓住那棵小樹,發現根係末端連著個翡翠吊墜——正是柳雪投井時戴的那枚。他用盡力氣扯斷主根,吊墜裂開的瞬間,整個陰溪鎮的地下水係突然倒流,所有古井同時噴出黑色液體。
液體在空中組成棵巨大的契約樹虛影,然後轟然倒塌。沈予安胸口的殘契條紋開始自燃,燒灼的痛苦讓他跪倒在地。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看見蘇晚晴的魂魄重新凝聚,手中捧著那棵被剝離的微型契約樹——樹幹上還纏著他的"胎光魂"。
"掌櫃..."她的聲音恢複了清冷,將小樹按回沈予安左眼窩,"...物歸原主..."樹根接觸到"胎光魂"的瞬間,所有記憶如潮水般湧回:柳雪被逼簽契約的夜晚、姐姐代他受過的刑罰、四凶門培育契約樹的血腥實驗...
當沈予安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躺在槐花巷14號的堂屋。古井恢複了平靜,西屋的契約牆變成普通磚石。隻有蘇晚晴鎖骨下的秤形印記提醒著一切並非幻覺——印記現在變成了完整的陰月當鋪徽記,門縫裏隱約透出青光。
"契約樹死了..."蘇晚晴遞來一麵銅鏡,"...但當鋪還在。"鏡中映出沈予安左眼——瞳孔深處有棵微型青銅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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