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七日胎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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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槐花巷蜿蜒的青石板路上,沈予安拖著略顯沉重的步伐前行,他的影子比常人濃重三分,好似被某種黑暗力量所籠罩。每當他的腳步不經意掠過古井邊緣,水麵下就會浮起一串細密的氣泡,咕嚕咕嚕地往上冒,仿佛是某種沉睡之物被驚擾後的呼吸,透著難以言說的詭異。
    與此同時,沈予安左眼的空洞裏傳來規律的金屬心跳聲,砰砰作響,與他懷中竹簡的震顫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共鳴。那卷“自由契堂”的竹簡,此刻正散發著神秘的氣息,表麵緩緩滲出淡青色的樹液,這些樹液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簡身上慢慢勾勒出胎兒蜷縮的輪廓,讓人心生寒意。
    而一旁的蘇晚晴,情況也不容樂觀。她的銅錢瞳孔不受控製地飛速轉動著,隻要她的視線掃過,所有物體的頭頂都會浮現出半透明的價碼。王記包子鋪老板的右腎值三十八兩七錢,巷口老槐樹的年輪每圈抵陽壽三天,就連街邊流浪狗的眼珠都被標注“可當三錢魂魄銀”。她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深深掐入掌心,然而青銅化的神經已經蔓延到手腕,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皮膚下隱約可見契約條紋像蚯蚓般在血管間遊動。
    “第一天...胎養需時...”沈予安的金屬聲帶突然發出雙重音調,前半句是他自己略顯沙啞的聲音,後半句話卻帶著明顯的嬰兒啼哭音色,令人毛骨悚然。就在這時,懷中的竹簡像是收到了指令,自動展開一截,露出血紅色的新條款:“立約人需在七日內為宿主胎提供七種養料:銅錢眼、契約手、利息舌、賬本皮、算盤骨、抵押魂、掌櫃心”。
    話音剛落,古井那邊突然傳來“咕咚”一聲悶響,仿佛有什麽重物墜入水中。沈予安急忙俯身看去,隻見水麵上緩緩浮現出七幅動態畫麵。第一幅畫麵中,瞎眼乞丐蹲在城隍廟前,他的眼眶裏沒有眼球,隻有兩枚鏽蝕的銅錢,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詭異的光;第二幅畫麵是裁縫鋪的老李頭正用契約紙糊窗戶,他的雙手已經變成半透明的契約材質,隱隱約約能看到裏麵流動的神秘紋路;第三幅……最駭人的是第七幅——沈予安自己站在井底,正用青銅匕首剖開胸膛,取出跳動的心髒放在祭壇上,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整個井底。
    蘇晚晴看到這一幕,銅錢瞳孔突然滲出黑血,像是被某種邪惡力量控製了一般。她不受控製地抓起路邊的石塊,狠狠砸向自己的左手,伴隨著骨骼碎裂聲,青銅化的皮膚卻完好無損。“契約手...要新鮮的...”她的聲音裏混著林槐那陰森的冷笑,“...最好是擔保人自願獻上的...”
    這時,竹簡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劇烈震動起來,突然朝著城隍廟方向飛去。沈予安見狀,立刻追趕上去。在追趕的過程中,他左眼的金屬心跳急劇加速,震得他半邊顱骨發麻,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顱而出。當他經過早點攤時,蒸籠裏騰起的熱氣在空中詭異地組成算盤形狀,每顆算珠都是個哭嚎的人頭,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痛苦。賣豆漿的大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黃的牙齒,牙齦上還粘著契約紙碎片,聲音尖細地說道:“沈掌櫃...第一味藥在廟門口...”
    很快,沈予安來到了城隍廟。城隍廟的朱漆大門上釘著七枚棺材釘,排列成北鬥七星狀,透著一股神秘而又壓抑的氣息。瞎眼乞丐蹲在石獅旁,他的銅錢眼正在融化,黃銅汁液順著臉頰流到地上,凝成“子時前”三個字。當沈予安靠近時,乞丐突然扯下自己的左眼銅錢,動作幹脆而又決絕,空洞的眼窩裏瞬間伸出條契約根須,像一條靈活的小蛇,直刺向沈予安左眼的空洞。
    “柳家的銅錢眼...最養胎...”乞丐的聲音突然變成四凶門長老的合音,仿佛有多個靈魂在同一具軀殼裏發聲。銅錢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燃燒的軌跡,帶著熾熱的溫度,精準嵌入沈予安左眼的邊緣。刹那間,沈予安隻覺劇痛襲來,仿佛有千萬根鋼針同時刺入左眼,在這劇痛中,他看到了走馬燈般的畫麵:柳雪被按在契約樹上取卵,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絕望;自己七歲時被植入契約種子,小小的身體在祭壇上瑟瑟發抖;曆代掌櫃在任期結束時被活剖取心,鮮血染紅了冰冷的祭壇……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蘇晚晴突然用青銅化的左手抓住那條根須。她的皮膚與根須接觸時,發出烙鐵般的“滋滋”聲,契約條紋順著胳膊瘋狂上湧,像是無數條蟲子在皮膚下爬行。“擔保人...代付首期...”她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銅錢瞳孔裏流出的不是淚水,而是黑色算盤珠。根須像是嗅到了美味,貪婪地吸收著這些珠子,暫時放過了沈予安。
    最終,銅錢穩穩嵌入左眼眶,邊緣生出細密的青銅血管,與沈予安的神經接駁在一起。神奇的是,竹簡上的胎兒輪廓突然清晰了一分,原本模糊的小手小腳在簡麵上頂出明顯的凸起,仿佛在努力生長。而乞丐的屍體則轟然倒地,化作無數算盤珠滾入陰溝,每顆珠子裏都囚禁著某個債務人的殘魂,發出隱隱約約的哭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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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個...還剩六個...”沈予安的新銅錢眼自動轉動,視線穿透廟牆,看到了裏麵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判官像的舌頭是條活著的利息計算尺,正不停地伸縮計算;黑白無常的鎖鏈由契約條紋擰成,散發著冰冷的氣息;而城隍爺的生死簿正在用血自動書寫新的債務記錄,每一筆都像是在記錄著某人的悲慘命運。
    蘇晚晴的青銅化已經蔓延到肩膀,她的身體逐漸被青銅覆蓋,失去了原有的生機。她撕開衣領,露出鎖骨下跳動的秤形印記,此刻正顯示著倒計時:061233。每個數字跳動,就有根須從印記中刺出,在她頸部血管上刻下利息計算公式,仿佛在倒計時她的生命。“第二味藥...在裁縫鋪...”她的聲音越來越像林槐,透著陰森和詭異,“...要趕在...胎養第二階段前...”
    眾人來到裁縫鋪,裁縫鋪的櫥窗裏,老李頭正在用契約紙糊一件壽衣,動作機械而又麻木。他的雙手完全透明了,能清晰看到裏麵流動的契約條文,像是兩團神秘的光影。當沈予安推門時,門鈴竟然變成算珠碰撞聲,“劈裏啪啦”地響個不停,驚得老李頭猛地轉身。這才發現,他的舌頭已經被割去,替換成條青銅利息尺,正在口腔裏自動伸縮計算,發出“哢哢”的聲音。
    “契約手...自己來取...”老李頭舉起透明雙手,掌心突然裂開,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簽名血印,像是無數冤魂的呐喊。最上方那個赫然是沈青玥的,日期正是她投井前三天,仿佛在訴說著她悲慘的命運。竹簡像是感應到了什麽,突然飛向那雙手,簡身上的胎兒輪廓伸出小手,做出抓取姿勢,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這雙手。
    蘇晚晴的銅錢瞳孔突然暴凸,像是被某種力量驅使,她撲向老李頭,完全青銅化的左臂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哢嚓”一聲斬下那雙透明手。斷麵沒有流血,隻有契約條紋像活蟲般扭動,散發著詭異的氣息。“擔保...交割...”她的聲音徹底變成林槐,然而右眼卻流下清澈的淚水,這是蘇晚晴殘存的意識在做最後的掙紮。
    透明手接觸到竹簡的瞬間,老李頭的身體塌縮成張人皮契約,緩緩飄落在地,仿佛他的生命和靈魂都被這契約所吞噬。竹簡上的胎兒長出清晰的手指,開始有節奏地敲擊簡麵,像是在傳遞某種神秘的信號。沈予安銅錢眼的視野突然擴展,看到整條街上所有居民體內都連著契約紅線,這些紅線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最終都匯向古井深處,仿佛那裏隱藏著一切秘密的源頭。
    “第三味...利息舌...”蘇晚晴的青銅身軀突然抽搐,她的舌頭從口腔掉落,在半空中變成青銅計算尺。竹簡像是一個貪婪的怪物,瞬間將它吸入,胎兒輪廓立即浮現出模糊的麵部特征。更恐怖的是沈予安的左臂,皮膚下開始浮現賬本紋理,隱約可見“丁酉年七月初七”的記錄正在皮下流動,仿佛他的身體也逐漸被這神秘的力量所侵蝕。
    城隍廟的鍾聲突然敲響,然而卻不是正常的鍾鳴,而是算盤珠碰撞的脆響,“劈裏啪啦”地在整條街回蕩。緊接著,整條街的門窗同時打開,所有居民都站在門口,雙手捧著某種“養料”。包子鋪老板捧著張人皮,人皮上的表情痛苦扭曲;藥鋪掌櫃托著副算盤骨架,算盤珠子在骨架上晃動;連流浪狗都叼著半塊翡翠,眼神中透著詭異。他們的眼睛全都變成銅錢狀,閃爍著冰冷的光,等待著胎養儀式的召喚,仿佛被某種邪惡的力量操控著。
    沈予安銅錢眼的邊緣開始滲血,一滴一滴地落在竹簡上,被胎兒輪廓貪婪吸收。他忽然明白,所謂的“自由契堂”不過是契約樹重生的溫床,而自己正在一步步陷入一個巨大的陰謀,親手培育下一個宿主。竹簡上的倒計時突然跳動:055959,胎兒的小手在簡麵上抓出五道血痕,那是擔保人最後的清醒時間,仿佛在預示著一場可怕的災難即將降臨 。
    蘇晚晴完全青銅化的身體站在街心,開始用林槐的聲音宣讀胎養規則。每念一條,就有居民獻上自己的“養料”,而沈予安左眼的金屬心跳就更加響亮,仿佛在為這場邪惡的儀式奏響倒計時的鍾聲。當第四個居民——藥鋪掌櫃獻上算盤骨架時,竹簡突然展開到最大,露出裏麵完整的胎兒形態:那是個青銅嬰兒,左眼是銅錢,散發著冰冷的光;右手是契約條紋,像是一條扭曲的手臂;胸口跳動著微型算盤,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仿佛在計算著所有人的命運。
    此時,古井水麵劇烈沸騰,熱氣騰騰,浮上來七盞白燈籠,組成北鬥七星形狀。最亮的那盞映出恐怖場景:沈予安正將青銅嬰兒放入自己左眼的空洞,而整個陰溪鎮的居民都跪在地上,額頭貼著當鋪徽記,像是在進行一場盛大而又邪惡的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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