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肉賬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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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簡上的胎兒突然睜開雙眼,那一瞬間,好似有一道詭異的電流穿過沈予安的身體,他左眼的銅錢開始不受控製地飛速旋轉。銅錢邊緣的方孔中,緩緩滲出青銅汁液,那汁液仿佛帶著強烈的腐蝕性,順著臉頰流淌,滴落在青石板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石板上瞬間出現了一個個被腐蝕的小坑。
蘇晚晴完全青銅化的軀體,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直直地立在街心。她的脖頸處,突然裂開一道縫隙,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撕開,從裏麵伸出七條契約根須,每條根須頂端都掛著一顆跳動的心髒,那正是前七任掌櫃被剝離的心室,在根須上一顫一顫的,散發著詭異的氣息。
“第四味...賬本皮...”林槐的聲音,從蘇晚晴胸腔深處傳出,帶著算盤珠碰撞的那種清脆卻又令人膽寒的餘韻。藥鋪掌櫃滿臉驚恐,雙腿發軟,跪著向前挪動。他顫抖著伸出雙手,緩緩撕下自己後背的皮膚,那皮膚下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賬目記錄,每個數字都是用極細的頭發絲繡成的,仿佛在訴說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
當這張人皮賬本碰到竹簡時,胎兒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突然發出尖銳的啼哭,那啼哭的聲波如同鋒利的刀刃,瞬間震碎了整條街的窗玻璃,“嘩啦”一聲,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沈予安的左臂皮膚,此刻也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逐漸變得透明化,皮下竟浮現出借貸記錄。他清楚地看見自己七歲那年的交易明細:“收胎光魂一具,付陽壽七載”,簽名處按著姐姐沈青玥的血指印,仔細看去,指腹紋路間還藏著“被迫”兩個針尖大的小字,仿佛在揭示著一段痛苦的過往。更恐怖的是記錄末尾的補充條款:“若逾期不贖,則利滾利,每七日增押一魄”,這意味著他的命運早已被安排,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循環。
就在這時,古井水麵毫無征兆地突然炸開,巨大的水花四濺,隨後緩緩浮上來一具青銅棺材。棺蓋上刻著陰月當鋪的平麵圖,每個房間都標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名稱:剝皮室、抽髓間、算盤坊……最中央的主殿位置,畫著一棵契約樹,樹下是七口小井,排列成北鬥七星狀。沈予安的銅錢眼自動對焦,竟看到每口井裏都泡著個殘缺的魂魄,而這些魂魄,正是他自己被分割的七魄本源,仿佛在等待著被救贖。
“時辰到...”蘇晚晴的青銅手指,突然直直地插入自己胸口,發出“嘎吱”的聲響,隨後挖出那把青銅鑰匙。當鑰匙插入竹簡末端的鎖孔時,整條街的居民像是被同時按下了痛苦的開關,同時發出非人嚎叫,那聲音響徹整條街道,令人毛骨悚然。他們的皮膚開始脫落,露出下麵由契約條文組成的血肉,原來每個人都是一本活體賬簿,每根血管都是條未結清的債務,這個小鎮隱藏的秘密,遠比想象中更加恐怖。
藥鋪掌櫃的人皮賬本,突然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牽引,飛了起來,“啪”地一聲貼在沈予安透明的左臂上。皮膚接觸的瞬間,無數記憶如潮水般湧入沈予安的腦海:他看見曆代掌櫃在剝皮室裏慘叫,他們的皮膚被殘忍地製成賬本;抽髓間的鐵鉤上掛著孩童脊椎,正在被改造成算盤骨架;而在算盤坊裏……最駭人的是蘇晚晴的身影,她正在用解剖刀剝自己的皮,嘴裏還念著“擔保人須以身為簿”,那場景讓沈予安的靈魂都在顫抖。
竹簡完全展開了,露出裏麵青銅嬰兒的完整形態。它的胸口裂開個洞,露出裏麵微型算盤,算珠全是縮小的人頭,正在不停地哀嚎著計算複利,那場麵簡直如同地獄。嬰兒突然伸出小手,抓住沈予安的左臂,透明皮膚下的賬目記錄立刻被吸入它體內。每吸收一條記錄,街上的某個居民就像是被抽幹了生命力,塌陷成張人皮,輕飄飄地飄向古井方向,仿佛被古井吞噬。
“第五味...算盤骨...”棺材鋪的王木匠,突然像是被某種邪惡力量控製,猛地撕開自己的襯衫,露出由算盤珠組成的脊椎,那場景讓人頭皮發麻。每顆珠子都是他某個祖先的頭骨,眼眶裏塞著契約碎片,仿佛在訴說著家族的悲慘命運。當他彎腰時,整條算盤脊椎自動脫落,“劈裏啪啦”地掉在地上,隨後被竹簡嬰兒張口吞下。吞食的刹那,沈予安右眼的視力突然模糊,視野裏所有物體都浮現出利息計算的浮動數字,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金錢和債務所籠罩。
銅錢眼的旋轉速度越來越快,沈予安看到了更恐怖的真相:陰溪鎮的地底,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青銅根係,就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每戶人家下麵都埋著具掌櫃屍體,屍體胸口長出的枝條連接著活人的床榻,整座鎮子就是個巨大的養料場,專門培育契約樹宿主。而古井正下方,那具最大的棺材裏,躺著初代柳家家主的屍骸,他雙手捧著的,正是沈予安七歲時被剝離的“胎光魂”,那是他靈魂的一部分,也是解開謎團的關鍵。
蘇晚晴的青銅軀體開始崩解,“嘩啦”一聲,碎片散落一地,落地後變成微型契約。從她頭顱裂口處,爬出條青銅蜈蚣,這才是林槐真正的形態,每節軀體都是份高利貸契約,散發著邪惡的氣息。蜈蚣張牙舞爪地撲向竹簡嬰兒,卻被胎兒一把抓住,塞進嘴裏咀嚼起來。每咬一口,沈予安就嚐到某種記憶:林槐被契約樹根須貫穿的痛楚、前任掌櫃們被活剖時的哀嚎、以及……姐姐沈青玥在井邊留下的眼淚味道,那是他最珍貴卻又最痛苦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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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味...抵押魂...”流浪狗突然人立而起,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操控,它張開嘴,狠狠咬破自己的腹部,隨後叼出團發光的魂魄,正是被四凶門扣押的某任掌櫃殘魂。當這團魂魄被竹簡吸收時,整條街的地麵突然塌陷,“轟隆”一聲,露出下麵蠕動的契約根須,那些根須像一條條巨大的蟒蛇,纏住每個居民的腳踝,開始抽取他們的魂魄作為利息補長,居民們發出痛苦的慘叫,整個小鎮陷入了一片混亂。
沈予安的銅錢眼突然爆裂,“砰”的一聲,噴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契約條文。這些條文在空中迅速組成新的賬本,自動記錄著正在發生的恐怖交易:“收陰溪鎮活魂一百三十二具,抵利息七分...”更可怕的是他的右手,皮膚完全透明化了,能清晰看到裏麵的骨骼正在變形,逐漸形成算盤框架,仿佛他的身體也在被改造成契約的一部分。
古井裏的青銅棺材完全浮出水麵,在陽光下散發著冰冷的光澤。棺蓋轟然開啟,“嘎吱”一聲,裏麵伸出七條青銅手臂,每條手臂掌心都刻著“凶”字,透著一股無法言說的恐怖氣息。手臂抓住街上飄飛的人皮,將它們拚合成巨大的賬簿封麵。當封麵落在竹簡上時,嬰兒發出滿足的歎息,肚臍處伸出條臍帶,自動連接上沈予安的左眼空洞,仿佛要將他徹底吞噬。
“最後...一味...”林槐化身的蜈蚣還剩最後三節,它在竹簡上瘋狂扭動,“...掌櫃心...必須是...”話還未說完,就被嬰兒徹底嚼碎,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沈予安突然奪回身體控製權,他看見蘇晚晴殘留的意識正在青銅碎片間閃爍,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她的心髒晶體被埋在碎片堆裏,上麵刻著沈青玥的救命條款,那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銅棺材裏的手臂突然全部指向沈予安,他瞬間明白最後的要求是什麽——契約樹需要現任掌櫃的心髒來完成宿主更替。更恐怖的是,竹簡上的嬰兒正在長大,它的麵部越來越像沈予安,而對應的,沈予安的五官開始模糊,就像被某種力量逐漸擦除,他的身份和存在正在被慢慢取代。
“姐姐...救我...”沈予安突然聽到自己七歲時的呼救聲從銅棺材裏傳出,那聲音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他不顧一切地衝向古井,在無數契約根須的阻攔中,艱難地抓住了那具沉在井底的“胎光魂”容器,那是個青銅小人,胸口嵌著片翡翠,散發著神秘的光芒。當他把小人貼近心口時,竹簡嬰兒突然發出憤怒的尖叫,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威脅。
翡翠碎片突然融化,化作一道綠色的光芒,滲入沈予安透明的右手。皮膚下的算盤骨架被染成綠色,契約條文開始重組。他忽然明白姐姐當年做了什麽——她在翡翠裏藏了條“血脈優先”的隱藏條款:當宿主與培育者血脈相同時,培育進程可逆轉。這是姐姐給他留下的救命稻草,也是打破這個可怕循環的關鍵。
沈予安將翡翠化的右手插入自己胸膛,發出痛苦的悶哼。在抓住跳動心髒的瞬間,他看到了契約樹的終極秘密——那些根係裏流動的不是樹液,而是被壓縮的時間。每個掌櫃的任期都是個時間循環,七日期滿後一切重置,唯有契約樹通過吞噬宿主記憶不斷進化,這個真相讓他震驚不已。
“這次...不一樣...”沈予安咬著牙,扯出半顆心髒,血淋淋的肌肉組織上清晰可見“自由契堂”的烙印。當這顆殘缺心髒碰到竹簡嬰兒時,整個陰溪鎮的時間突然靜止,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飄飛的人皮賬簿停在空中,古井噴出的根須凝固成青銅雕塑,連竹簡嬰兒的啼哭都戛然而止。
隻有蘇晚晴的心髒晶體還在閃爍,那是黑暗中的一絲微光。沈予安爬向那點微光,用透明右手握住晶體。刹那間,所有被契約樹吞噬的記憶洶湧而來——他看見姐姐沈青玥站在初代柳家家主麵前,將翡翠鐲子按在契約上烙出焦痕;看見蘇晚晴在停屍間發現紅轎新娘屍體時,偷偷藏起那枚關鍵的桃木釘;更看見自己七歲那年,其實已經經曆過六次胎養儀式,每次都被重置記憶,原來他一直生活在一個可怕的輪回之中。
靜止的時間突然恢複流動,“嗖”的一聲,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竹簡嬰兒發出瀕死的尖叫,它開始逆向生長——先是褪去青銅色澤,然後縮小回胎兒形態,最後分解成七縷魂魄回歸沈予安體內。古井下的青銅棺材轟然閉合,“轟隆”一聲沉入水底。街上的居民如夢初醒,他們身上契約紅線的顏色正在褪去,仿佛從一場噩夢中蘇醒。
但勝利的代價慘重。蘇晚晴的青銅碎片徹底失去光澤,如同失去生命的石頭。心髒晶體上出現裂痕,仿佛在訴說著她的犧牲。沈予安的左眼空洞裏,銅錢已經融化,隻剩下邊緣的青銅血管仍在跳動,仿佛在提醒著他這段可怕的經曆。最可怕的是那卷竹簡——雖然嬰兒消失了,但簡身上仍留著胎兒的輪廓刻痕,仿佛隨時可能複蘇,預示著危險並未完全消除。
當第一縷真實的陽光照進槐花巷時,沈予安抱著蘇晚晴的殘骸回到古井邊。井水映出的倒影讓他毛骨悚然——自己的影子懷裏,分明抱著個青銅嬰兒,那是他的命運,還是新的詛咒?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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