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重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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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溪鎮的黎明被詭異的翡翠色晨霧籠罩,像一張浸透毒素的麵紗,緩緩覆蓋在這個小鎮之上。沈予安用布條緊緊纏住不斷滲血的左眼眶,每走一步,腳下就會滲出銀綠交織的詭異液體——這是第六指殘骸與他血液融合後的產物。這些液體滲入泥土,瞬間長出細小的幼苗,葉片上天然形成殘缺的契約文字,仿佛在無聲訴說著古老而邪惡的秘密。
“沈哥哥...等等我...”趙昭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麵,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虛弱與恐懼。她心口的並蒂蓮印記不斷滲血,每滴血落地,就變成半銀半翠的蝌蚪狀生物,扭動著遊向鎮子的方向。少女的瞳孔不斷變化,時而呈現出十歲孩童的圓潤天真,時而又變成初代宿主林昭狹長銳利的鳳眼,顯然,她體內的三重魂魄仍在激烈地爭鬥,尚未完全融合。
沈予安突然停下腳步,眼神瞬間變得警惕。前方官道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二具屍體,正是昨夜破廟裏的柳家掌契人。但此刻他們的死狀極為詭異:每具屍體的天靈蓋都長出了翡翠色的菌菇,菇傘表麵浮現著“凶”字烙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烙印正在緩慢變化,從柳家的“凶”字逐漸扭曲成沈予安與趙昭的名字,仿佛死亡正在對他們發出無聲的召喚。
“契約...在適應...”趙昭突然用林昭的口吻說道,聲音冰冷而陰森。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觸碰一具屍體,指尖剛碰到菌菇,那蘑菇就轟然爆開,釋放出無數孢子。每個孢子在陽光下都清晰可見內部結構,裏麵蜷縮著微型的契約化身,正貪婪地嗅探著活人的氣息,仿佛在尋找新的宿主。
沈予安右眼突然傳來一陣刺痛,視野邊緣浮現出蘇晚晴的虛影。法醫蘇晚晴正用銀針指向他的左眼眶,嚴肅地說道:“創麵感染指數超標...建議立即...”話音未落,虛影就被翡翠色的霧氣吞噬。沈予安這才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傷口處鑽出了細密的根須,就像是那些契約幼苗在反向寄生,企圖將他變成契約的傀儡。
“需要...消毒...”趙昭從懷裏掏出半截桃木釘。沒等沈予安反應過來,她就將釘子刺入他左眼的傷口。劇痛中,沈予安的腦海中閃過走馬燈般的畫麵:紅衣小女孩在亂葬崗深處,用半截指骨在新生兒的頭骨上刻“凶”字;四凶門的烙印像活物般在地下蔓延,尋找新的宿主;而最可怕的當屬陰溪鎮上空,無形的契約網絡正在重組,每根“網線”都連接著一個鎮民的脊椎,將他們變成契約的奴隸。
“啊!”沈予安拔出桃木釘,釘尖帶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契約文字。那些文字落地就變成翡翠色的螞蟻,排著整齊的隊列爬向鎮子。沈予安這才恍然大悟,四凶門根本沒有被消滅,隻是轉換了寄生方式,以更加隱秘、恐怖的形式繼續操控著陰溪鎮。
官道旁的稻田突然倒伏,稻稈組成清晰的箭頭,直指楊記利通的方向。沈予安順著指引望去,隻見當鋪廢墟上空懸浮著翡翠色的雲團,雲中隱約可見四口紅漆棺材的虛影。而棺材下方,分明站著個穿紅衣的小女孩,她正將手中的半截指骨按在某個人影的天靈蓋上。
“是楊掌櫃!”趙昭驚呼道。那老者的身影在翡翠雲團下顯得格外佝僂,他的天靈蓋已經完全打開,露出裏麵跳動的算盤腦組織。小女孩的指骨正在那團腦組織上刻字,每劃一筆,就有幾個鎮民像提線木偶般走向當鋪廢墟,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走向未知的恐怖深淵。
沈予安扯下眼罩,左眼的傷口裏突然射出銀綠交織的光束,如同新生的視覺器官在自我調試。光束掃過稻田時,揭示出更恐怖的真相:每株稻穗上都掛著微型的水晶棺,棺中躺著穿嫁衣的稻穀傀儡!這些傀儡正在同步小女孩刻字的動作,將契約直接植入全鎮人的食物鏈,讓整個陰溪鎮都陷入契約的掌控之中。
“阻止...刻字...”趙昭突然掐住自己的喉嚨,痛苦地掙紮著。她皮膚下的經絡劇烈起伏,銀白色與翡翠色的光流在血管裏廝殺,那是蘇晚晴的醫家意識在與契約爭奪控製權。少女撕開衣襟,露出心口已經完全變成翡翠色的蓮蓬,艱難地說道:“快...在我完全轉化前...”
沈予安突然衝向稻田,他折斷一根掛著水晶棺的稻穗,將穗尖刺入自己的左眼傷口。稻穗瞬間被染成銀綠色,那些稻穀傀儡慘叫著融化。但更驚人的是,這種痛苦似乎激活了某種反製機製——他傷口裏的根須突然暴長,在空中織成與當鋪上空相反的契約網絡,試圖與邪惡的契約力量抗衡。
“反契...陣...”趙昭跪倒在地,聲音越來越像初代宿主,“用你的...血...”
沈予安毫不猶豫地割破手腕,血滴在稻稈上,立刻引發連鎖反應:整片稻田的傀儡水晶棺同時爆裂,稻穀們恢複了原本的金黃。而那些爆裂的翡翠碎片,竟自動飛向當鋪方向,像子彈般射向小女孩手中的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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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發出刺耳的尖嘯,她手中的指骨被碎片擊中,掉落一小塊翡翠殘渣。楊掌櫃突然抱住頭顱慘叫,他的算盤腦組織正在崩潰——每顆算盤珠都變成帶血的牙齒,從七竅噴湧而出,場麵恐怖至極。
“就是現在!”趙昭——或者說此刻主導的林昭意識——突然躍起。她心口的翡翠蓮蓬炸開,射出十二根蓮子,每顆都精準命中一個正在轉化的鎮民。那些被擊中者天靈蓋裏鑽出契約線蟲,痛苦地蜷縮成團,仿佛在承受著無盡的折磨。
沈予安趁機衝向當鋪廢墟,左眼的根須在前方開路,將沿途所有契約陷阱全部觸發。當他距離小女孩還有十步時,那孩子突然轉身——她的臉已經變成趙昭十歲時的模樣,而手中的指骨則完全變成了沈予安左眼的形狀!
“歡迎...主祭大人...”小女孩的聲音是數百個債主的合音,陰森而詭異,“四凶門...新家主...”
四口紅漆棺材的虛影突然實體化,棺蓋同時打開,裏麵飛出密密麻麻的契約文書,每張紙都在空中自動折疊,變成翡翠色的蝴蝶。這些蝴蝶落在沈予安身上,立刻融入皮膚,形成新的契約紋身。最恐怖的是他左眼的根須——此刻正在半空組成立體的“凶”字烙印,而烙印中心浮現的,正是沈予安自己的麵容,仿佛他已經成為了四凶門新的主宰。
“不!”趙昭從後方撲來。她體內蘇晚晴的意識突然爆發,銀針從全身穴位射出,組成禁術陣法。但小女孩隻是輕輕揮手,那些銀針就全部轉向,反而刺入趙昭自己的要害穴位,讓她痛苦地倒在地上。
“醫者...難自醫...”小女孩嬉笑著,將指骨按在沈予安眉心,“就像主祭...破不了自己的...”
指骨接觸皮膚的刹那,沈予安看到了終極真相:四凶門從來不是外在的敵人,而是每個主祭內心貪欲的投影!那些棺材、契約、利滾利的算法,統統源自初代宿主林秀娘沉井前的怨念——她恨的不隻是丈夫和柳家,更是那個把女兒當作交易籌碼的世道!
“所以...破契的方法...”沈予安在意識模糊中抓住最後的清明,“是承認...自己就是...”
小女孩的笑容突然凝固。沈予安左眼的根須不再攻擊,反而溫柔地纏住她手中的指骨。當根須與指骨完全接觸時,翡翠色的外殼剝落,露出裏麵銀白色的核心——那根本不是契約媒介,而是初代宿主女兒分離的“善魂”結晶!
“你...怎麽知道...”小女孩的身體開始崩解,聲音中帶著難以置信的驚訝。
“因為蘇晚晴的解剖圖...”沈予安指向自己空洞的左眼,“顯示第六指...有兩根血管...一條契約...一條...”
話未說完,整個當鋪廢墟突然塌陷。地下湧出銀綠色的泉水,水中浮沉著曆代被典當者的遺憾與懺悔。小女孩在完全消散前,將指骨按在沈予安左眼眶:“那就...完成循環...”
劇痛中,沈予安的新眼球終於成形——半銀半翠的瞳孔裏,映照著四凶門的終極形態:貪棺裏是他五歲時渴望姐姐陪伴的私心;癡棺裝著他對沈青玥的執念;嗔棺盛滿複仇的怒火;而妄棺...正是他妄想徹底消滅契約的天真!
“原來如此...”沈予安的新左眼淚流滿麵。淚水滴在小女孩逐漸透明的臉上,“四凶門需要的不是毀滅...是...”
“平衡。”趙昭的聲音突然恢複正常。她拔出身上的銀針,針尖帶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純淨的銀光,“就像醫家的...陰陽調和...”
四口紅漆棺材突然合並成一具水晶棺。棺中躺著的不再是恐怖的存在,而是安詳沉睡的初代宿主女兒。當棺蓋緩緩閉合時,陰溪鎮上空翡翠色的雲團漸漸散去,露出久違的藍天,仿佛一切邪惡都已消散。
楊掌櫃趴在地上嘔吐,他吐出的不再是牙齒,而是完整的《陰婚簿》——隻是現在封麵上的文字變成了“醫家驗屍記錄”。翻開內頁,所有利息算法都被蘇晚晴的解剖圖取代,仿佛在訴說著契約力量的終結。
“結束了嗎?”趙昭虛弱地靠在沈予安肩頭,聲音中帶著一絲期待。
沈予安用新生的左眼看向鎮子。在普通人看不見的維度,每個鎮民腳下仍有淡淡的影子,但那些影子不再連接契約網絡,而是紮根於土地深處。遠處亂葬崗上,一株真正的並蒂蓮破土而出,銀白色的那半朵朝著陽光綻放,翡翠色的半朵則深深埋入四凶門的烙印之中,象征著新的平衡已經建立。
“不。”他輕聲回答,“隻是達成了...新的契約。”
微風拂過稻田,那些曾被傀儡化的稻穗輕輕搖曳。在其中一株的頂端,坐著個隻有指甲蓋大的紅衣小女孩。她手中把玩著半片翡翠花瓣,哼著古老的童謠。而在她腳下,一粒新生的稻穀正悄悄長出極淡的“凶”字紋路,仿佛預示著新的故事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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