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暫時解除，四季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得以靜下心來梳理思緒，審視自身。
    無數記憶如潮水般在他腦海中翻湧。
    有在東京初見熊貓時的那份驚喜與感動；中學時代，熱血上頭，見不得隔壁女校學生被社會混混欺負，挺身而出，結果被揍得鼻青臉腫；還有小學時和同學們一起調皮搗蛋、耍帥裝酷的場景。記憶繼續回溯，回到孩童時期，三四歲時因調皮被媽媽教訓，最後是嬰兒時期那些模糊不清的片段。
    這些都是這個世界裏與他同位體的記憶。
    自從四季的意識疊加進來，這個原本 17 歲、同樣名為四季的少年，就徹徹底底變成了他。
    這種感覺，就像是從一場漫長的夢中醒來，17 歲少年的記憶仿佛就是昨天的自己，而今天，他依然是自己。
    他想起自己從老家千葉縣的觀布子市來到兵庫縣冬木市的緣由，竟是為了尋找醫治自幼纏身怪病的方法。
    這怪病被醫生斷言，會讓他活不過二十歲，多年來一直困擾著少年的家庭。父母帶著他四處尋醫，拜訪了無數名醫，卻始終一無所獲。後來在老家學校聽聞冬木市或許有名醫，他便請假獨自前來。
    可沒想到，醫生沒找到，卻碰上一群騙子。他被騙子打暈，身上值錢的東西被洗劫一空，最後被扔到這個廢棄酒吧，自生自滅。
    “這到底是命運的捉弄，還是別的什麽呢……” 四季喃喃自語。
    此時，他看到這個時代的警察趕來，接走了那些被黃毛誘拐的孩子，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那個黃毛就算有魔術禮裝，也絕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再次襲擊，畢竟警察手中的現代化武器可不是吃素的。
    “現在你也該放心了吧，先生？”
    四季站在樓頂邊緣，頭也不回地向身後突然出現的一位戴兜帽男子說道。他轉過身，挑眉望去，即便天色昏暗，憑借覺醒後的視力，也能清晰地看清來人的麵容。
    這人長得可真醜，四季心中第一反應便是如此。男子留著蒼白的短發，左半邊臉布滿褶皺，皮膚鬆弛，毫無生氣，那隻泛白的眼睛也表明它已失去正常功能。
    第二反應，就是憑借腦海中零星的記憶，四季認出了此人 —— 間桐雁夜，那個被稱為 “間桐家最後的良心男人”。
    間桐雁夜目光不善地盯著眼前的少年，從頭到腳打量一番。
    這少年身高和自己差不多，或許還略高一點，穿著一身常見的運動服，身形瘦弱，完全看不出之前戰鬥時展現出的敏捷與靈活。
    長相雖說普通，但耐看，尤其是那雙漆黑的雙眸，仿佛藏著無盡的魔力，讓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少年臉上帶著微笑，那笑容仿佛有一種魅力，即便心懷戒備的人，見了也會不自覺地放鬆幾分。
    雁夜能感覺到，眼前這人並無惡意，況且之前也是他出手救了小凜，本應心存感激。
    可不知為何，對於這個突然闖入聖杯戰爭的神秘人，他心底就是莫名地抵觸。在他眼中，魔術師都是該死的人渣，畜生，根本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是什麽人？為何會在這個時候來這座城市？” 雁夜冷冷地問道。
    四季暗自鬆了口氣，隻要對方願意開口，就有交流的可能。最討厭那種悶不吭聲的人，想交流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四季收斂心神，在樓頂邊緣坐下，笑著說道：“我是什麽人，嗯…… 這說來話長。”
    雁夜眉頭緊皺，不耐煩地說道：“那就長話短說。”
    “好嘞，簡單來講，我就是個過路人，不小心被卷入了一場神秘事件。”
    “……這還真夠短的，既然事件已經結束，少年，你還是趕緊離開這座城市吧。繼續待在這裏，你可能會死。” 說完，雁夜轉身就要走，該說的他都說了，實在沒心思和對方繼續閑聊。可剛一轉身，就被四季叫住。
    “等等！”
    雁夜停下腳步，轉過身，沉默地看著四季，等著他開口。
    “我說，下麵你在乎的人都已經安全了，不用這麽急著走吧。”
    四季沒想到，這才剛聊幾句，對方就要離開，那自己的計劃可就泡湯了，這可不行。
    他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和雁夜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接著說道：“我這人優點挺多的，誠實守信、正直善良、樂觀向上，自律性也強。不過呢，也有個小缺點，就是有仇必報。無緣無故被個殺人鬼惦記上，還被他動手襲擊，要是不報複回去，我心裏實在不踏實。”
    雁夜覺得眼前這少年有點奇怪，哪有人會這麽自誇的。而且，有仇必報怎麽能算缺點呢，這分明就是一種性格。
    “所以，少年你是想和那個殺人鬼對抗？” 說到這兒，雁夜嘴角浮起一絲嘲笑，“放棄吧，少年。或許你有點特別的能力，但想和從者抗衡，別自不量力了，那可是會讓你丟掉性命。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這座城市，這裏不適合你這樣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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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勸這少年離開，也是看在對方之前善意的份上，喚起了自己心底那一絲良心。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沒時間在這兒浪費。
    “是啊，我現在確實沒什麽太強的力量。”
    四季見對方又要走，也沒阻攔，繼續說道，“但是，先生，憑我的能力，或許能讓你堅持更久。你應該清楚，身體狀況很糟糕，生命力正在飛速流逝，這感覺不好受。你恐怕活不過半個月了，不論有何種夢想，死亡之後一切都會消失。”
    雁夜猛地回頭，右眼射出冰冷的目光，仿佛在打量一個死人。
    “少年人，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四季絲毫不在意這冰冷的視線，微微一笑：“先生，當然知道，我這是在和聖杯戰爭中的一位 aster 打交道。”
    雁夜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看來你知道不少事情。”
    聖杯戰爭雖是隱秘的儀式，但也並非完全密不透風。對方既然身處神秘世界，知曉這個情報也不足為奇。
    “但我憑什麽要幫你？我不信任你。”
    “嗬嗬，先生，信任這東西，是要慢慢建立的。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頓晚飯，好好聊聊，嚐試著了解彼此？” 四季一點也不著急，換做是他，也不會輕易相信一個陌生少年的話。更何況雁夜還深陷緊迫的聖杯戰爭，更不會把信任輕易交給他人。
    四季環顧四周，意味深長地說：“先生，你也不想在別人的監視下，談論那些隱秘事情吧。”
    “哼，一群隻會躲在暗處的老鼠。” 雁夜當然知道周圍有人在監視他，不僅有家裏的眼線，還有外部的，甚至可能是從者。
    他原本沒這察覺能力，自從與從者建立連接，借助從者某些方麵的野獸直覺，才察覺到有從者在遠處窺探，很可能是 assassin 在監視自己。
    不過，這並非他的首要目標，隻要不礙事，他才不會浪費寶貴的生命在這些人身上。
    至於少年的提議，雁夜有些心動。
    他的身體狀況實在太差，大量生命力被刻印蟲吸食，身體被掏空，行動力也大受限製。
    要是真能緩解身體狀況，說不定能讓自己的從者更強，獲得聖杯的幾率就更大，這樣就能真正讓自己在意的孩子獲得自由。
    想到這兒，雁夜轉身下樓，聲音隨之傳來：“跟我來吧。”
    聽到這句話，四季開心地笑了。
    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這關鍵的第一步，終於成功邁出。隻要之後慢慢加深彼此的了解，構建信任，他想要的東西，終會到手。
    聖杯，他也想見識見識，看看是否真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縱然四季心裏清楚，現在的聖杯內部，早已被汙染。不論什麽願望，都會最邪惡的方式實現。
    但他還是想試一試。
    而此刻，他的當務之急，是趕緊填飽肚子。也不知道這個異世界的同位體，到底多少天沒吃飯了，就算被騙子洗劫一空，也不該餓成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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