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身體藏在靠近門口的那個死角，手腕貼著冰冷的磚縫，耳邊還響著門外守衛的竊竊私語。
    兜裏的輔助終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屏幕上的提示一行接一行地跳出來。
    我撐著桌腿，把端口的亮度壓到最低。係統主界麵已經和半小時前判若兩人。
    最中央是一個紅色的“緊急轉移”按鈕，按鈕下用小字清楚寫著：“可將宿主名下所有物資包括外發、回收、拆分、未用一鍵回收，過程無痕，無視物理距離、拆分狀態。”
    我咂摸著那幾行字，右手的指節搓了搓掌心。
    主界麵往下，還有詳細參數說明，除了總轉移，還有“分批轉移”“定點轉移”和“自動溯源覆蓋”幾欄。
    每欄後方附有極簡的操作指南和警告。
    我用指腹往下滑，轉移功能的列表橫七豎八地碼著。
    最上麵內容很明了：“緊急轉移”一旦激活，所有已標記物資馬上收回，包括在基地各點分發的罐頭、藥品、設備，甚至連被分拆或者加工過的也算。
    “曆史標記”一欄顯示，幾乎所有這些東西都在兩天之內發下去，現在分散各庫房、醫務室和幾個主要崗位。
    我一邊看一邊默數，數量遠比我想象的多。
    我悄悄轉了轉胳膊，眼角餘光留意著攝像頭。
    這玩意兒主要掃床、桌、門。靠牆死角是唯一的安全區域。
    我思忖一番，小心取出一把小刀，刀身毛邊都沒磨掉，是上次給李明急用時隨手塞到枕頭下的。
    我把小刀送到膝頭，左手撐著，右手劃開“分批轉移”選項，選定“物品：枕頭下的小刀”，再點確認。
    係統界麵沒一點動靜，隻有最底下一行“小範圍轉移已完成”，進度條跳到100。
    我用眼掃了下枕頭附近，沒有任何異樣，手掌過去一摸，那把小刀已經徹底消失，連帶著枕頭褶皺都沒變。
    我揉了揉鼻梁，嘴角輕輕一彎，確實管用，沒有被攝像頭捕捉，也沒任何上鎖聲音。
    這樣一來，主功能至少靠得住。
    正在我琢磨，下方‘提醒’區域彈出一句話：“物資回收用時0.1秒。
    危險區操作後，係統進入冷卻期10分鍾，期間不可使用其他物資兌換、轉移等能力。”
    後麵一排字特別刺眼，“請規劃時機。”我撫過屏幕邊沿，冷靜地再看底部。
    冷卻還帶倒計時，一旦進了10分鍾，就是徹底被動，不能再生出半個物件。
    我吸了吸鼻子，思考半晌。這裏隻有一道鐵門和那兩個守衛，隻要能抓住機會衝出去，憑現有體能還可以硬拚一場。
    可一旦冷卻開始，能不能撐到外麵全看臨場反應了。
    正想著，功能欄右側多了一條“定向轉移”細則。
    點進去一瞧，原來這一項可以預設一個傳送目的地，不是回到抽象的“係統空間”，而是直接將選中的某批物資送去，地點用戶自設。
    係統還提示，預設地點需提前同步，不支持臨時填寫。
    我在心裏翻了下記憶，自被軟禁到現在，這算是新開的逃生通道。
    分散、撤回、定向放置，比想的周全。我捏捏掌心，腦海裏已經有點打算。
    門外換班的動靜吵了我一下。鐵門“咣當”一聲，新守衛踩著粗重的皮靴踏過來。
    “怎麽還沒點燈？裏頭動靜也太小了。”有人低聲問。
    另一個卻說：“收拾一下隊形，別出岔子。現在東西比人還金貴。”
    大約又過了幾分鍾，兩人咕噥起來。
    “這幾天，分配全歸汪隊了。藥品、壓縮餅幹都鎖倉庫裏，不是有鑰匙誰也碰不著。”
    “可不，我看清點單上，所有新物品都得她簽字，主醫務室門都焊死一半。
    藍娜娜也栽著，她一直說不清楚那衛新咋鼓搗出那麽些東西，汪隊根本不信。”
    我屏息聽著，守衛繼續說：“今晚特批審她，問了一大圈。
    她口徑挺嚴，始終不肯提你那法子——我看也難套出來。
    汪隊他們可都急瘋了。”
    我背貼牆根，豎著耳朵琢磨這些信息。醫療物資一旦被裝進特殊倉庫，短時內想偷運不太容易。
    現在“緊急轉移”功能反倒成了我的底牌。那些藥，餅幹，設備都抽得回來，隻要一鍵執行，不管攤在哪個小屋哪個角落，全部在一秒鍾完成收回。
    等冷卻十分鍾我再上路，有備無患。
    我又擰開“定向轉移”那一欄，看提示裏寫著：“請提前設定安全點。
    係統建議使用最近一次途徑地點，或通過編號方式同步鎖定。”
    我回憶起基地外的小型廢棄加油站和北麵鬆樹林裏的廢車庫，這些都設為過往出入口。
    隻要提前設好，一旦走脫，物資能直接堆到那裏，不被人追蹤或阻礙。
    我手指在終端屏上滑得飛快，把能找到的各庫點名稱都登記一遍。
    最後選擇了“自動優先距離最近非目標區”這個選項。
    這樣即便基地察覺物資短缺，也最多隻會自亂陣腳，找不到歸屬線索。
    守衛靠在門口哼唧，說話依舊沒個正經：“明兒要是審不下來，衛新那檔子事八成真要上報給外頭研究組。
    咱們就守住門，把命留住就行。汪隊已經給共存組發消息了，咱手裏的東西，都是衛新擠出來的，以後分配都走新規矩。”
    另一個嘟囔道：“藍娜娜那姑娘嘴挺硬，怎麽逼的都不鬆口。
    汪隊都快氣笑了。”
    聽到這裏，我順勢確認一下終端安全，撥弄著信息參數。
    除了“緊急轉移”，那串防追蹤配置做得滴水不漏。
    整個操作流程不需一分一秒冗餘，按下就生效，冷卻期自動開啟。
    我反複核查路徑，琢磨逃離後十分鍾怎麽熬過去、哪些設備留手作防護、哪些直投安全點。
    監控攝像頭偶爾晃頭，投射燈泡把我這片陰暗的角落打得花白。
    我費力縮了縮身子，把剩餘的雜物再理一次。
    身上本有些許藥品和幾根糖，終端提示這些也都能指定轉移，無需拆解、打包、標記，一個指令就夠用。
    手邊幾乎沒有多餘儲存，物資都按我要求給出分發批次設置。
    最新係統還可自動調取單據，能知會有誰在用、使用進度如何、是否被二度拆包。
    我看那係統匯總表裏紅點連線，密度極大，大部分貨都在主倉庫和醫務室，還有極少數還在急救崗和守備隊手裏。
    我頭靠牆，，心裏反複過著每個關鍵步驟，時間像扯住了線不肯往前走。
    外頭守衛還夾著煙討論物資清點表，一點沒防著裏頭的我能有什麽動作。
    我琢磨門、攝像、桌椅和小櫃子的布局，每個角度都走了遍，測了一次能否有破綻。
    我手指默默劃過係統主界麵最後一次，心裏盤點剛才轉走小刀的流暢感和無聲無息的效果。
    大致方案已經有了眉目。隻要再確認一下門衛的換班時機，等合適的亂局一起發動“緊急轉移”功能，剩下的時間我該全神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