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血域回音與冰下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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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黑風峽穀的第三個清晨,隊伍抵達了雪域邊緣。
這裏的雪不像尋常雪花那樣輕柔,而是帶著棱角,打在身上像細沙。遠處的雪山隱在雲霧裏,隻露出青灰色的山尖,山腳下的冰湖凍得結結實實,冰麵像麵巨大的鏡子,映著灰蒙蒙的天。
當地的向導紮西說,這湖叫“回音湖”,傳說冰底下鎖著遠古的聲音,隻有在特定的時辰,冰層會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有人在哭。
“不是哭,是喊。”紮西裹著厚厚的藏青色氆氌,手裏轉著經筒,“我爺爺說,湖裏凍著頭‘冰蛟’,當年為了守護雪山的平衡,自願沉入湖底,把泛濫的雪水凍住了。可它總在夜裏喊同伴,喊得冰層都在顫。”
艾琳娜蹲在湖邊,用共鳴花花瓣碰了碰冰麵。花瓣沒有像在石頭上那樣發光,反而結了層薄冰,冰紋裏隱約能看見流動的黑影。
她敲了敲冰麵,聲音沉悶,不像普通冰層那樣清脆,倒像敲在空心的木頭上。“下麵是空的。”她肯定地說,“而且有能量流動,和黑風峽穀的石頭不一樣,這是種……壓抑的渴望。”
小托姆拿出從星落之野帶的露水,倒在冰麵上。露水沒有結冰,反而在冰麵蝕出個小小的圓洞,洞裏冒出絲絲白氣,帶著股淡淡的腥味。“有東西在動!”他突然喊道,圓洞下方的黑影遊了過去,帶起一串細碎的冰碴。
紮西臉色微變:“別碰!這湖邪性得很,去年有個獵人想鑿冰捕魚,剛鑿開個洞,冰麵突然裂開,連人帶船都陷進去了,第二天冰麵又合得嚴嚴實實,跟沒事人一樣。”
艾琳娜沒動,隻是盯著圓洞裏的白氣。
那些白氣接觸到她指尖的共鳴花光紋,突然化作細小的冰晶,在空中拚出模糊的圖案:一條覆蓋著冰甲的巨蛇,正在冰下盤旋,蛇眼裏映著雪山崩塌的景象。
“它不是在喊同伴,是在預警。”她站起身,望向遠處被雲霧籠罩的雪山,“雪山的平衡被打破了,它在著急。”
話音剛落,冰麵突然發出“哢嚓”的脆響,一道裂縫以圓洞為中心蔓延開來,裂縫裏透出幽藍色的光。
紮西嚇得往後退,嘴裏念著經文,而艾琳娜卻往前走了一步,裂縫裏的藍光在她掌心凝成個小小的冰蛟虛影,虛影對著她點了點頭,然後鑽進冰下不見了。
“得去雪山看看。”艾琳娜回頭對眾人說,“冰蛟在指引方向。”
往雪山走的路比想象中難走。積雪沒到膝蓋,每一步都要費很大力氣,平衡之樹的幼苗被莉莉用保溫盒護著,此刻卻冒出了小小的綠芽,芽尖指向雪山深處。
“它在說那邊有東西。”莉莉驚喜地說,嫩芽上的露水正順著莖稈往下滴,在雪地上砸出小小的坑。
走到半山腰時,霧氣突然散開,露出一片被冰雪覆蓋的廢墟。
廢墟的石塊上刻著與回音湖冰麵相同的紋路,中央立著塊斷裂的石碑,碑上的字已經模糊不清,隻認得“鎮”“水”兩個字。
艾琳娜撫摸著石碑斷裂處,指尖的共鳴花光紋突然亮起,與石碑上的紋路重合——石碑上浮現出完整的文字:“鎮水碑,控雪融,護生靈。”
“是古代的鎮水碑。”小托姆擦了擦石碑上的雪,
“看來這裏以前有座城,靠石碑控製雪山融水,後來城毀了,石碑也斷了,融水失控,冰蛟才沉湖凍水。”他指著石碑斷裂的截麵,“斷口很新,不像自然損壞,像是被人故意砸斷的。”
果然,在廢墟的角落裏發現了幾個帶著鑿痕的工具,工具上沾著黑色的粉末,聞起來有股硫磺味。
“是礦場的炸藥殘留。”老馬經驗老道,一眼就認了出來,“估計是有人想炸山開礦,嫌石碑礙事,就把它砸了。”
就在這時,冰麵的裂縫延伸到了雪山,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響聲,是雪崩的聲音。紮西臉色慘白:
“融水太多,山體鬆了!”艾琳娜卻盯著鎮水碑的斷口,突然喊道:“把共生石拿出來!”
莉莉連忙遞過共生石。艾琳娜將石頭按在石碑的斷裂處,同時把共鳴花的花瓣撒在上麵。
共生石發出耀眼的光,花瓣化作金色的絲線,將斷裂的石碑重新連在一起,絲線裏流淌著冰蛟虛影,虛影在石碑上繞了三圈,碑上的文字突然亮起,冰雪開始往石碑周圍聚集,形成道冰牆,擋住了下滑的雪塊。
冰麵的裂縫漸漸合攏,幽藍色的光也隨之變暗,隱約能看見冰蛟在水下盤旋的身影變得舒緩了。
廢墟的石塊開始微微震動,那些刻著紋路的石頭自動往石碑周圍靠攏,像是在重建城牆,而平衡之樹的幼苗則紮根在石碑旁,嫩芽直指天空,仿佛在吸收雪山的靈氣。
“它在道謝。”艾琳娜望著回音湖的方向,掌心的冰蛟虛影漸漸消散,“雪山的融水會重新被控製,冰蛟也不用再著急了。”
紮西看著重新立起來的鎮水碑,激動地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
“我爺爺說的是真的!冰蛟真的在守護我們!”他轉向艾琳娜,眼裏滿是敬畏,“你們是天神派來的使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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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娜笑了笑,指著正在廢墟上啄食的幾隻雪雀:“我們隻是碰巧聽懂了它的話而已。”
她撿起塊帶著紋路的碎石,放進包裏,“萬物都有自己的語言,隻要願意聽,總能聽懂的。”
下山時,回音湖的冰麵已經恢複了平靜,隻是在夕陽的映照下,冰麵偶爾會泛起幽藍色的光,像有人在底下眨眼睛。紮西說,今晚冰蛟不會再喊了,它知道有人聽見了它的話。
小托姆的日誌本上,多了幅冰蛟的素描,旁邊寫著:“沉默的守護最容易被忽視,幸好,總有願意抬頭傾聽的人。”
他把從廢墟撿的碎石和共鳴花花瓣放在一起,碎石上的紋路正慢慢與花瓣的光紋融合,像在訴說著新的故事。
雪山的風依舊凜冽,但此刻吹在身上,卻帶著種溫柔的暖意。艾琳娜望著遠處重新被雲霧籠罩的山尖,知道這裏的平衡已經恢複,而他們的旅程,還要往更遠處去——
下一個等待被傾聽的聲音,又會藏在哪個角落呢?或許是深海的珊瑚礁,或許是荒原的古戰場,又或許,就在某個尋常人家的屋簷下。但無論在哪裏,隻要帶著共鳴花的光,總能找到答案。
離開雪域的第十天,隊伍踏入了迷霧沼澤。這裏的霧濃得像化不開的牛奶,五步之外看不清人影,腳下的泥炭地踩上去“咕嘰”作響,偶爾有氣泡從泥潭裏冒出來,破裂時散發出潮濕的腐殖土氣息。
“跟著藤蔓走。”向導老莫用砍刀劈開擋路的毒藤,刀身映著霧中的微光,“這些‘引路藤’隻長在堅實的土地上,跟著它走,能避開底下的‘陷阱泥’——陷進去就別想出來,去年有個采藥的,就剩個草帽漂在上麵。”
艾琳娜盯著那些藤蔓。它們是深紫色的,莖稈上長著心形的葉片,葉片背麵泛著銀色的光澤,在霧裏像無數隻眨動的眼睛。最奇特的是,藤蔓會隨著人的步伐輕輕擺動,像在主動指引方向。她伸手碰了碰葉片,指尖立刻傳來輕微的刺痛,像是被細小的針蟄了一下,隨即一股涼意順著指尖蔓延到手臂,在皮膚下形成淡淡的銀色紋路。
“這藤會‘記路’。”老莫瞥了眼她手臂上的紋路,“被蟄過就等於在它那兒‘登了記’,隻要不主動招惹沼澤裏的東西,它能保你走直線。”
小托姆正用樹枝試探著地麵,突然“哎喲”一聲,樹枝被什麽東西咬住了。他猛地往後拽,拉出一條半米長的黑褐色生物,身體像泥鰍,卻長著兩排細密的牙齒,正死死咬著樹枝不放。“是‘泥齒鰍’!”老莫一刀劈過去,泥鰍被斬成兩段,墨綠色的血液濺在泥炭地上,立刻冒出白煙,“這東西牙齒有毒,被咬住會麻痹!”
莉莉尖叫著躲到艾琳娜身後,卻不小心撞在一棵樹上。樹幹發出空洞的回響,樹皮上突然睜開無數隻細小的眼睛,嚇得她差點跳起來。“是‘鏡影樹’!”老莫喊道,“別盯著它看!這樹會複製人的動作,你動它也動,你要是盯著它的眼睛,魂魄會被吸進樹裏!”
艾琳娜立刻轉身,卻還是瞥見了樹幹上的倒影——那倒影裏的自己,嘴角正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容,眼神冰冷,完全不是自己的表情。她猛地閉眼,手臂上的銀色紋路突然發燙,像是在警示。
“往左轉!”她喊道,拽著莉莉撲向左側的藤蔓叢。身後傳來“哢嚓”的斷裂聲,回頭時,剛才站立的地方,鏡影樹的樹枝正刺穿地麵,泥土飛濺中,隱約能看見無數個扭曲的倒影在樹身裏掙紮,像是被吞噬的過往獵物。
“你怎麽知道要左轉?”小托姆喘著氣問,手裏的打火石在霧裏劃出火星,“那樹明明是直著長的!”
艾琳娜指著手臂上的紋路:“引路藤的刺有毒,但毒素會跟著沼澤的能量流動。剛才紋路突然往左邊燙,說明右邊的能量不對勁——鏡影樹的根須肯定在那邊盤成了網。”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剛才的泥齒鰍,血液濺在地上時,右邊的白煙明顯更濃,說明那邊的泥炭層更薄,底下是空的。”
老莫挑了挑眉,眼裏露出讚許:“丫頭片子眼光毒啊。這沼澤裏的東西,全靠‘看’是沒用的,得用‘聞’和‘摸’——聞泥土的腥氣濃不濃,摸藤蔓的溫度,冷的地方準有貓膩。”
往前走了約摸半個時辰,霧突然淡了些,隱約能看見前方有片灰色的水域,水麵平靜得像塊玻璃,倒映著霧中的天空,卻沒有他們一行人的影子。“是‘無倒影湖’。”老莫的聲音壓低了,“湖裏的水是逆著流的,底下通著地下暗河,傳說能照出人心底的東西。”
艾琳娜的目光被湖邊的景象吸引。那裏站著一個身影,背對著他們,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正在往湖裏扔石子。石子落在水麵,卻沒有濺起水花,而是像穿過了一層薄膜,消失在湖裏。
“王大叔?”老莫突然喊道,“您不是上個月就離開沼澤了嗎?怎麽還在這兒?”
那身影轉過身,臉上帶著木然的表情,眼神空洞,正是老莫提過的、三個月前在沼澤失蹤的采藥人王大叔。“我在等我閨女。”他機械地說,手裏的石子不斷往湖裏扔,“她說等我采到‘還魂草’,就回來跟我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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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娜注意到,王大叔的腳邊沒有影子,而且他扔石子的動作,手腕關節像是生鏽的軸承,僵硬得不正常。更詭異的是,湖麵上的倒影裏,根本沒有王大叔的身影,隻有一個模糊的、纏繞著黑色藤蔓的輪廓。
“別跟他說話!”艾琳娜突然拽住想上前的老莫,手臂上的銀色紋路燙得厲害,“是鏡影樹的分身!它在利用失蹤者的形象引我們靠近!”
話音剛落,“王大叔”突然咧開嘴,笑容像紙糊的麵具一樣裂開,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牙齒。他的身體開始扭曲,藍布衫下冒出無數根黑色的根須,根須尖端閃爍著黏液的光澤,朝著他們猛撲過來。
“用火!”艾琳娜喊道,同時抽出腰間的短刀——這是她在雪域時特意打造的,刀身裹著共鳴花的粉末。小托姆立刻點燃打火石,扔向撲來的根須。火焰接觸到根須,瞬間燃起青藍色的火苗,發出“滋滋”的響聲,空氣中彌漫開燒焦的甜腥味。
“往湖那邊退!”老莫喊道,“鏡影樹怕逆流水!”
三人邊打邊退,湖水近在咫尺。艾琳娜回頭看了一眼湖麵,突然愣住——湖裏的倒影裏,清晰地映出了他們的身影,甚至能看見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唯獨沒有鏡影樹分身的倒影。更奇怪的是,她在自己的倒影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穿著件黑色的鬥篷,手裏拿著一株發光的還魂草,正對著岸邊的“王大叔”微笑。
“原來如此。”艾琳娜恍然大悟,“它不是要攻擊我們,是想讓我們幫它找還魂草!”她突然停下腳步,對著分身喊道,“你閨女是不是叫小雅?她去年在鎮上的藥鋪當學徒,跟我說過,她爹失蹤後,她天天在碼頭等消息!”
分身的動作突然停住,空洞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波動。“小雅……”它喃喃道,根須慢慢垂下,“她還在等?”
“不僅在等,她還托人在沼澤外圍種了片還魂草,說‘我爹認得這種草,看見就知道我在找他’。”艾琳娜放緩了語氣,手臂上的銀色紋路漸漸冷卻,“鏡影樹複製的是你心裏的執念,王大叔的執念是找還魂草等閨女,而樹的執念,是幫所有有執念的人‘顯形’。”
老莫突然一拍大腿:“難怪!上個月我在湖邊撿到個布包,裏麵全是寫給家人的信,地址都是外麵的鎮子,我還以為是盜墓的留下的,現在看來,是失蹤者的魂魄被樹困住,想托人把信帶出去!”
“王大叔”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根須漸漸縮回體內,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能……幫我帶句話嗎?告訴小雅,爹對不起她,讓她別等了,好好過日子。”
身影消失的瞬間,湖麵上泛起漣漪,浮出一個布包,正是老莫說的那些信。艾琳娜撿起布包,沉甸甸的,信封上的字跡大多模糊,卻能看出筆鋒裏的急切與溫柔。
“無倒影湖不是照人心底的東西,是幫人心底的執念找個出口。”艾琳娜望著湖麵,倒影裏的自己正對著她點頭,手裏的還魂草閃著微光,“鏡影樹也不是壞東西,它隻是太孤獨了,想留住些什麽。”
霧開始散了,陽光像金色的細線,穿透雲層落在湖麵上。湖水不再平靜,而是泛起逆時針的漩渦,漩渦中心浮出一株株白色的小花,花瓣上沾著露珠,正是還魂草。
“這草……”老莫瞪大了眼睛,“真的有還魂草!”
艾琳娜摘下一株還魂草,花瓣在她掌心化作點點星光,融入手臂的銀色紋路裏。“不是所有執念都該被消除。”她輕聲說,“有些念想,隻要找對了出口,就能開出花來。”
小托姆正在給信分類,突然指著一封沒有地址的信喊道:“你們看!這封信是寫給‘沼澤外的孩子們’的,說‘沿著引路藤走,能找到藏起來的糖果’!”
老莫湊過去一看,突然笑了:“這是馬老頭的字!他以前總給來沼澤的孩子發糖果,失蹤前說要在藤蔓下藏一罐子,看來是真的藏了。”
霧完全散去時,沼澤露出了它的全貌。原來所謂的“迷霧”,是湖邊蒸騰的水汽,陽光照在水汽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暈。
鏡影樹的樹幹上,那些細小的眼睛已經閉上,樹身開滿了白色的小花,像掛滿了星星。引路藤沿著樹幹攀爬,與樹枝纏繞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天然的花門。
“往這邊走!”小托姆舉著那封信,興奮地喊道,“信上說,第三個分叉口的藤蔓下,有個鐵皮盒子!”
艾琳娜跟在後麵,看著手臂上漸漸隱去的銀色紋路,突然明白老莫說的“沼澤裏的東西靠聞和摸”是什麽意思——這裏的平衡,從不是靠蠻力打破執念,而是像無倒影湖的逆流水一樣,給執念一個溫柔的出口,讓該留的留下,該走的走遠。
她低頭看了看掌心,還魂草的星光仍在閃爍,像一顆小小的、溫暖的種子。或許下一站,這顆種子會落在更遙遠的土地上,在某個同樣藏著執念的角落,開出新的花來。
而沼澤的霧,終將在每個願意傾聽的人眼前,散開成最溫柔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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