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回音山穀與記憶的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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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迷霧沼澤的第七天,隊伍在一片連綿的石林前停了下來。
這些石頭不像黑風峽穀的那樣暴躁,也不像雪域的那般沉默,它們像是被精心雕琢過的樂器——有的像豎琴,石縫間垂著細長的石筍;
有的像編鍾,表麵平整,布滿深淺不一的凹槽;還有的像巨大的鼓,圓鼓鼓地立在穀口,風一吹過,整座山穀就響起“叮咚”“咚咚”的和聲,像是有人在演奏一支無形的樂曲。
“這是回音山穀。”當地的老獵戶趙伯往石縫裏塞了塊小石頭,石頭滾落的聲音在穀裏回蕩,竟變成了清脆的鳥鳴,
“這裏的石頭能‘記聲’,三百年前有支商隊在這兒遇了險,現在刮風的時候,還能聽見他們喊救命的聲音呢。”
艾琳娜走到那麵“石鼓”前,用手輕輕拍了拍。鼓聲沉悶,卻在穀裏激起層層漣漪,遠處的“石琴”隨之震動,發出“叮叮”的餘韻。
她指尖的共鳴花光紋微微發亮,在石麵上映出淡紫色的波紋,波紋流過的地方,石鼓表麵的凹槽裏滲出細小的水珠,水珠落地的聲音,竟像是有人在低聲說話。
“不是記聲,是記‘情緒’。”艾琳娜側耳傾聽,“你聽,這鼓聲裏藏著焦慮,石琴的聲音裏有悲傷,而那塊像號角的石頭……”她指向穀深處一塊尖尖的岩石,“它的聲音裏帶著憤怒。”
小托姆掏出星落之野的露水,往石琴的石筍上滴了一滴。露水順著石筍滑落,接觸到石縫的瞬間,整麵石琴突然發出悠長的樂聲,像有人在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謠。
“是《歸鄉謠》!”趙伯驚訝地說,“我爺爺以前總唱這歌,說以前山穀裏的牧民,每天傍晚都要對著石頭唱,石頭就會把歌聲記下來,等放牧晚歸的人回來時,再唱給他們聽。”
歌聲裏,石琴表麵浮現出模糊的影像:一群穿著皮襖的牧民,趕著羊群在穀裏唱歌,夕陽落在他們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
孩子們圍著石鼓跳舞,用小石子敲擊鼓麵,鼓聲與歌聲混在一起,像一首熱鬧的童謠;而那塊“號角石”旁,站著個披紅巾的姑娘,正對著遠方吹奏,號角聲裏滿是期待。
“後來呢?”莉莉好奇地問,影像裏的牧民突然開始慌亂,羊群四處逃竄,天空暗了下來,像是要下雨。
趙伯歎了口氣:“後來山裏起了場大火,把草場燒光了,牧民們隻能搬走。聽說走的那天,所有人都對著山穀唱《歸鄉謠》,唱到最後,石頭的聲音都帶著哭腔。”
艾琳娜的目光落在號角石上。那裏的影像最模糊,隻能看見紅巾姑娘的身影在火光中奔跑,號角掉在地上,被滾落的石塊砸碎。“她在等誰?”她輕聲問,指尖的光紋突然刺痛,像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
就在這時,穀裏的風突然變大,所有石頭同時發出聲音,卻不再是和諧的和弦,而是雜亂的噪音——石鼓的聲音變得暴躁,
石琴的音調尖銳刺耳,號角石則發出“嗚嗚”的哀鳴,像是在哭喊。影像裏的畫麵也變得混亂:大火吞噬著草場,牧民們背著行李逃離,紅巾姑娘跪在號角石旁,雙手捂著臉,肩膀不停顫抖。
“是‘記憶衝突’。”艾琳娜喊道,聲音在噪音中幾乎聽不清,“快樂的記憶和痛苦的記憶在石頭裏打架!”
她從包裏掏出共鳴花的花瓣,撒向空中,花瓣被風吹散,落在不同的石頭上,接觸到花瓣的石頭,聲音漸漸變得柔和,影像也穩定下來。
花瓣落在號角石上時,石麵突然裂開一道縫,縫裏掉出個小小的銀飾——是半個牛角形的耳環,上麵刻著個“安”字。“是紅巾姑娘的!”趙伯突然想起什麽,
“我奶奶說過,當年有個叫阿安的姑娘,未婚夫是個放牧的小夥子,大火那天,小夥子去山裏找迷路的羊,再也沒回來,阿安就一直守在山穀裏,對著號角石等他。”
影像裏,紅巾姑娘撿起耳環,小心翼翼地放進懷裏,然後站起身,對著山穀深處喊道:
“阿山!你回來啊!我不等你了,我去找你!”她的聲音被石頭記住,此刻隨著風聲回蕩,帶著絕望的淒厲。
小托姆突然跑到石鼓旁,用拳頭用力敲打鼓麵,嘴裏喊著:“別喊了!他回來不了了!你該走了!”
石鼓的聲音一頓,隨即變得更加哀鳴,影像裏的紅巾姑娘突然轉過身,眼睛直直地盯著小托姆的方向,眼神裏充滿了悲傷。
“別用蠻力。”艾琳娜拉住他,將一塊平衡之樹的嫩葉放在石鼓上,“石頭記得的不隻是痛苦,還有他們曾經的快樂。
你聽,《歸鄉謠》的調子還在呢。”她輕輕哼唱起來,聲音不高,卻像一股清泉,流過混亂的噪音。
奇跡發生了。隨著她的哼唱,石琴的音調漸漸變得柔和,石鼓的聲音也放緩了節奏,連號角石的哀鳴,都融入了歌謠的旋律裏。
影像裏的畫麵開始變化:紅巾姑娘不再哭喊,而是坐在號角石旁,撿起地上的號角碎片,慢慢拚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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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搬走的牧民們在新的草場裏唱歌,孩子們圍著新的石堆跳舞;而在山穀的另一端,一個模糊的身影躺在草叢裏,手裏緊緊攥著另一半牛角耳環,臉上帶著微笑,像是睡著了。
“他沒丟。”艾琳娜輕聲說,指著影像裏的身影,“他找到羊了,隻是沒能回來。”
風停了,山穀裏的聲音重新匯成和諧的和弦,這次的《歸鄉謠》裏,沒有了悲傷,多了一絲溫柔的懷念。
石琴表麵的影像漸漸淡去,最後定格在紅巾姑娘的背影上——她離開了山穀,懷裏揣著拚湊好的號角碎片,走向遠方,陽光落在她的紅巾上,像一團溫暖的火。
趙伯擦了擦眼角的淚:“我奶奶說,阿安後來在山外開了家小店,給路過的牧民唱歌,唱的都是山穀裏的調子。她說,隻要還有人記得,那些離開的人就不算真的走了。”
艾琳娜撿起那半個耳環,將它與從影像裏“看”到的另一半碎片在心裏拚湊——它們合在一起,正好是一個完整的牛角,上麵刻著的“安”與“山”兩個字,緊緊依偎在一起。
“石頭記著的,不隻是痛苦的結局,還有過程裏的溫暖。”她把耳環輕輕放在號角石的裂縫裏,“現在,它們可以合在一起了。”
裂縫慢慢合攏,將耳環藏在裏麵,號角石發出一聲悠長的鳴叫,這次的聲音裏,滿是釋然的溫柔。
離開山穀時,夕陽正落在石林上,給石頭鍍上了一層金邊。
石琴又開始輕輕哼唱,這次的《歸鄉謠》裏,能聽見羊群的叫聲,孩子們的笑聲,還有紅巾姑娘與那個叫阿山的小夥子的對話,溫柔得像晚風。
小托姆的日誌本上,畫下了回音山穀的石頭,旁邊寫著:“記憶是把雙刃劍,能傷人,也能取暖。
平衡的記憶,是記得痛苦,更記得痛苦之外的那些光。”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弄丟了母親織的圍巾時,母親沒有罵他,隻是笑著說
“丟了就丟了,咱們再織一條,這次織得更暖和些”——原來母親早就懂這個道理。
趙伯在穀口的石頭上,用刀刻下了新的音符,說要把今天的故事也刻進去,等以後有人來,石頭就會把這個“和解的故事”講給他們聽。
“說不定再過三百年,有人聽見這音符,會說‘以前有群人,幫山穀裏的石頭解了心結呢’。”
艾琳娜回頭望了一眼,山穀的和弦隨著風飄過來,像在跟他們道別。
她知道,回音山穀的故事,會像那些石頭記住的歌聲一樣,在時光裏慢慢沉澱,變成溫暖的記憶。
而他們的旅程,還要繼續往遠方去——下一個等待被傾聽的記憶,又會藏在什麽樣的風景裏?或許是海邊的貝殼,或許是古城的牆磚,又或許,就在某個人的心裏。
但無論在哪裏,隻要帶著共鳴的耳朵,總能聽見那些藏在時光裏的溫柔和弦。
穿過回音山穀,隊伍眼前突然展開一片藍色的世界。
那不是普通的海,水麵像融化的琉璃,泛著剔透的光澤,從淺藍到靛青,再到深邃的紫,層層暈染,仿佛天空被揉碎了沉在水底。
更奇特的是海水的顏色會隨心情變化——當莉莉笑著拍手時,水麵泛起粉紫色的漣漪;當老馬想起黑風峽穀的驚險,海水又暗成墨藍色,像塊凝固的寶石。
“是琉璃海。”當地的漁女阿珠劃著獨木舟過來,舟身是半透明的,像用海水凍成的,
“我們祖祖輩輩靠這海活著,可最近半年,海水開始褪色了,好多地方變成了灰蒙蒙的,連魚都少了。”
艾琳娜蹲在岸邊,伸手觸碰海水。指尖剛沒入水麵,就感到一股清涼的能量順著手臂蔓延,腦海裏突然閃過無數色彩斑斕的畫麵:
漁民們用彩色的漁網捕魚,孩子們在沙灘上用貝殼拚出彩虹,夕陽下的海麵倒映著岸邊的紅樹林,紅的葉、藍的水、金的光,像一幅流動的油畫。
“它在‘記色’。”艾琳娜抬起手,掌心沾著的海水正慢慢蒸發,在空氣中留下七彩的光粒,
“就像回音山穀的石頭記聲,這海在記所有見過的色彩。可現在……”她望向遠處灰蒙蒙的水域,“它在忘記。”
小托姆往海裏扔了塊從平衡之樹摘下的葉子。葉子在水麵打轉,接觸到的海水立刻恢複了翠綠,漣漪擴散開來,帶動周圍的灰水也泛起淡淡的綠意。
“是色彩在流失!”他興奮地說,“平衡之樹的葉子帶著生命的顏色,能暫時補回去!”
阿珠劃著獨木舟靠近,指著海底隱約可見的黑影:“看那些珊瑚,以前是紅的、黃的、紫的,現在都變成白的了。村裏的老人說,是海裏的‘彩靈’生氣了,把顏色收走了。”
順著她指的方向,能看到成片的珊瑚礁,果然像褪了色的骨頭,在琉璃般的海水裏顯得格外突兀。
艾琳娜讓阿珠把船劃到珊瑚礁上方,將共鳴花的花瓣撒進海裏。
花瓣落水即溶,化作無數彩色的光點,鑽進珊瑚蟲的身體裏。很快,有幾株珊瑚頂端冒出了淡淡的粉色,像害羞的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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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靈不是生氣,是在求救。”艾琳娜輕聲說,腦海裏的畫麵變得清晰——十年前,一支船隊在海麵上傾倒了大量帶著黑色黏液的廢料,廢料所過之處,海水褪色,珊瑚白化,
一群像螢火蟲般的彩色光點大概就是阿珠說的“彩靈”)驚慌地四散逃竄,卻被黏液粘住,漸漸失去光澤。
“是油汙!”老馬突然喊道,“我年輕時在碼頭見過,船底的廢油要是倒進海裏,能讓一片海水好幾年都變不成原色!”
阿珠的臉色白了:“難怪!我爹說十年前確實有外鄉船隊來過,說要在這裏建什麽‘染料廠’,後來被我們趕走了,沒想到……”
她劃著船往灰水區去,“那邊有個廢棄的棧橋,底下的海水最渾濁,說不定藏著什麽。”
靠近棧橋,海水的顏色已經接近灰色,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腥臭味。棧橋的木樁上纏著黑色的網,網上沾著凝固的黏液,像塊曬幹的瀝青。
艾琳娜讓小托姆把星落之野的露水倒在網上,露水接觸到黏液,立刻冒出白煙,黏液漸漸融化,順著木樁流進海裏,所過之處,灰水泛起一圈圈彩色的漣漪。
“底下有東西!”莉莉指著木樁根部,海水裏沉著幾個生鏽的鐵桶,桶口還在慢慢滲出黑色的液體。
阿珠用船槳勾住鐵桶,拉上來一看,桶身印著“工業染料廢料”的字樣,裏麵的液體已經凝固成塊,卻仍在散發著吞噬色彩的氣息。
“就是這些東西在吸色!”艾琳娜將共鳴花的花粉撒在鐵桶上,花粉立刻燃起銀紫色的火焰,將廢料燒成了灰燼,
“染料廠沒建成,卻把廢料沉在了海裏,這些東西會慢慢吞噬周圍的色彩,連海水的記憶都能洗掉。”
燒毀所有鐵桶後,艾琳娜讓大家收集岸邊的彩色物件——漁民的花頭巾、孩子們的貝殼項鏈、甚至是小托姆日誌本上的彩色插畫。她把這些東西放進阿珠的獨木舟,讓船順著洋流漂向灰水區。
奇跡發生了。花頭巾的紅色染得海水泛起胭脂色,貝殼項鏈的珠光讓水麵閃爍著虹彩,日誌本上的插畫接觸到海水,竟像活了過來,畫裏的彩虹順著紙頁流進海裏,在水麵架起一道半透明的拱橋。
那些灰白色的珊瑚蟲,接觸到彩色的海水,開始慢慢舒展,頂端的粉色越來越深,漸漸蔓延到整個珊瑚礁。
海底突然亮起無數光點,正是之前在腦海裏見過的彩靈。
它們聚集在珊瑚礁周圍,像無數個跳動的色點,有的鑽進珊瑚蟲體內,有的遊向岸邊,落在孩子們伸出的手掌上,化作彩色的光斑,又慢慢融進皮膚裏。
“它們在道謝!”阿珠激動地說,她手腕上的彩靈化作一道藍線,與她戴的貝殼手鏈產生共鳴,手鏈上的貝殼突然發出七彩的光,“彩靈會和守護色彩的人結契,以後我們就能幫它留住顏色了!”
夕陽西下時,琉璃海恢複了往日的絢爛。水麵倒映著天空的晚霞,紅的、金的、紫的,與海底的彩色珊瑚交相輝映,像天地之間的一場色彩盛宴。
漁民們劃著彩色的獨木舟出海,漁網撒下去,捕上來的魚身上都帶著斑斕的條紋,像是被海水染過色。
阿珠把大家帶到岸邊的紅樹林,樹幹上刻著古老的圖騰,畫的是人與彩靈手拉手圍著海水跳舞。“這是我們祖先和彩靈的盟約,”她摸著圖騰上的色彩,
“說隻要人類珍惜顏色,彩靈就會讓海水永遠斑斕。以前我總覺得是傳說,現在才知道,盟約不是說出來的,是做出來的。”
小托姆在日誌本上畫下琉璃海的色彩漸變,旁邊寫著:
“色彩的平衡不是所有顏色都一樣亮,是每個顏色都能在自己的位置上發光。就像這海,缺了一種藍,就不是完整的琉璃。”
他把一片帶著彩靈光斑的貝殼夾進本子,貝殼在紙上留下淡淡的藍印,像個溫柔的句號。
艾琳娜望著重新變得絢爛的海麵,突然明白琉璃海褪色的真相——不是彩靈在生氣,是它在提醒:所有美麗的東西都需要被珍惜,色彩如此,聲音如此,記憶如此,世間萬物皆是如此。
離開時,阿珠送給每個人一個用彩色珊瑚磨成的手鏈,說戴著它,無論走到哪裏,都能想起琉璃海的顏色。
“等明年春天,來參加我們的‘彩祭’吧,”她笑著說,“到時候海麵上會開滿彩色的花,彩靈會和我們一起跳舞。”
隊伍沿著海岸線往前走,身後的琉璃海在夕陽下閃著最後的光芒,像一塊被打翻的調色盤,將所有的色彩都潑灑在天地之間。
艾琳娜手腕上的珊瑚手鏈泛著微光,與指尖的共鳴花光紋呼應,仿佛在訴說一個新的盟約——關於珍惜,關於銘記,關於讓每個色彩都能在世界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下一站會是哪裏?或許是能收集聲音的山穀,或許是能儲存記憶的森林,又或許,是某個正在失去溫度的角落。但無論去哪裏,他們都帶著琉璃海的色彩,帶著彩靈的囑托,要讓這世界,永遠斑斕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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