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回音石窟與失落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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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月光石林出發,往東南方向走了二十天,隊伍鑽進了一片被藤蔓掩蓋的山壁。
撥開層層疊疊的爬藤,露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洞裏漆黑一片,隻有往裏走約摸百十米,才隱約看見微光——那是石窟頂部垂下的鍾乳石,在黑暗中泛著磷光,像倒掛的星辰。
“這是回音石窟。”帶路的山民石頭舉著火把,火光在岩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我們村的老人說,這裏以前是個議事堂,幾百年前有群人在這兒發誓,要一起守護這片山林,後來不知為啥散了,隻留下這些會‘學話’的石頭。”
他說著,對著岩壁喊了聲“山常青”,三秒鍾後,石窟深處傳來同樣的回音,隻是聲音裏帶著股說不出的悵然,像歎息。
艾琳娜伸手觸摸岩壁。石麵潮濕,布滿細密的凹痕,像被無數人撫摸過。她將共鳴花的花瓣貼在凹痕上,花瓣立刻化作淡紫色的光,順著凹痕流淌,在岩壁上勾勒出模糊的圖案:
一群穿著獸皮的人圍著篝火,舉起拳頭宣誓,火光映著他們堅毅的臉,岩壁上刻滿了相同的符號——像是某種契約的印記。
“不是學話,是在‘記誓’。”艾琳娜的聲音在石窟裏回蕩,“這些凹痕是誓言的刻痕,每個字都帶著說話人的心意,回音裏的悵然,是因為誓言被打破了,石頭在難過。”
小托姆舉著火把湊近岩壁,發現刻痕裏積著厚厚的灰塵,有些地方甚至長出了黴斑。他用樹枝小心地清理,刻痕露出原本的模樣,是上古時期的象形文字,組合起來正是“山常青,水長流,人相守”九個字。
“是守護山林的誓言!”他興奮地說,“你看這‘守’字,刻得特別深,像是用盡全力刻上去的。”
石頭卻歎了口氣:“守不住嘍。十年前山裏開了礦,炸山的時候震得石窟都在晃,好多鍾乳石都掉了,從那以後,回音就變了味,以前喊‘人相守’,回音清亮得很,現在……”他又喊了一聲,回音拖得長長的,帶著股嘶啞,像哭腔。
往石窟深處走,光線越來越暗,鍾乳石的磷光也變得微弱。
突然,前方傳來“滴答”的水聲,轉過一道彎,眼前出現個小水潭,潭水漆黑,倒映著頭頂的鍾乳石,像片倒懸的星空。
水潭邊的岩壁上,刻著與入口處不同的符號,這些符號歪歪扭扭,像是匆忙間刻上去的,還帶著劃痕,像是被人憤怒地鑿過。
“是‘毀誓者’的刻痕。”石頭指著劃痕,“老人們說,當年有人想砍光山林賣錢,被其他人阻止後,就跑到這兒來鑿掉誓言,還往水裏倒了東西,說要讓石頭永遠記不住誓言。”
艾琳娜蹲在潭邊,水麵映出她的臉,卻在她眨眼的瞬間變成了另一張臉——一個滿臉戾氣的男人,正舉著錘子鑿向岩壁,嘴裏罵罵咧咧,聽不懂在說什麽,但語氣裏的憤怒顯而易見。
她將平衡之樹的葉片扔進潭裏,葉片在水麵打轉,男人的臉漸漸消散,露出潭底的景象:淤泥裏沉著幾塊生鏽的鐵器,像是當年鑿石頭的工具,還有些黑色的顆粒,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是‘斷誓泥’。”她皺起眉,“混了怨氣的淤泥沉在潭底,會汙染石窟的能量,讓誓言的刻痕失去活性。”
她讓小托姆把星落之野的露水倒進潭裏,露水與斷誓泥接觸,立刻冒出氣泡,黑色顆粒漸漸溶解,潭水變得清澈了些,鍾乳石的磷光倒映在水裏,終於有了星光的模樣。
石窟最深處有塊巨大的石壁,上麵刻著完整的誓言全文,隻是中間有塊空白,像是被硬生生鑿掉了一塊。
石頭說:“這裏原本刻著領頭人的名字,聽說他是第一個違背誓言的,後來被族人趕出了山,再也沒回來。”
艾琳娜盯著空白處,指尖的共鳴花光紋突然發燙,她仿佛聽見無數聲音在耳邊低語,有憤怒,有失望,有惋惜,最後都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
她撿起一塊從石壁上脫落的碎石,碎石上還殘留著半個字,與誓言裏的“守”字正好能對上。
“把碎石拚回去試試!”她喊道,眾人七手八腳地撿起散落在周圍的碎石,一塊塊往空白處拚。
當最後一塊碎石歸位,石壁突然發出“嗡”的一聲,刻痕裏亮起金色的光,被鑿掉的名字重新浮現——是三個古樸的字,石頭認得其中一個,是他們族裏失傳已久的“山”姓。
“是山魁首領!”石頭激動地說,“奶奶說他當年力排眾議,非要在山裏開礦,結果引發了山洪,衝毀了半個村子,他自己也被埋在礦洞裏了!”
光從刻痕裏流淌出來,在石窟裏織成一張網,網中浮現出當年的景象:山魁站在誓言牆前,手裏舉著礦鎬,身後跟著幾個族人,有人在哭,有人在罵,他卻閉著眼,一鎬砸向自己的名字,碎石飛濺中,他的眼淚落在石壁上,與鑿痕裏的血跡混在一起。
“他不是故意毀誓的。”艾琳娜輕聲說,“網裏的畫麵……他砸名字的時候在哭,說明心裏是愧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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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網裏的景象繼續變化:山洪暴發時,山魁推著幾個孩子爬上高地,自己卻被洪水卷走,消失在泥石流裏。
他最後喊的那句話,被石窟的石頭記住了,此刻隨著光網的震動回蕩在空氣中:“對不起……替我守著山……”
回音不再嘶啞,變得清亮而沉重,像遲來的道歉,又像未盡的囑托。潭水徹底變得清澈,倒映著誓言牆的金光,鍾乳石的磷光閃爍,像無數雙含淚的眼睛。
離開石窟時,石頭采了束“守山蘭”,種在入口處的石縫裏。這種蘭花隻在守護山林的人身邊開花,此刻花瓣上沾著磷光,像撒了層星星。
“以後我每天都來清理刻痕,”他摸著岩壁上的誓言,“讓石頭知道,還有人記得這個誓。”
小托姆的日誌本上,畫下了誓言牆的空白處和拚回去的碎石,旁邊寫著:
“誓言最怕的不是被打破,是被遺忘。哪怕錯了,承認了,記住了,也比讓它蒙塵要好。”他把一塊帶著“守”字殘痕的碎石夾進本子,碎石在紙上留下淡淡的印記,像個沉甸甸的承諾。
艾琳娜回頭望了眼石窟,洞口的藤蔓在風中輕輕晃動,像在揮手。她知道,回音石窟的誓言不會再失落了,山魁最後的囑托會被石頭記住,會被像石頭這樣的守山人記住,會被每一個走進這裏的人記住。
下一站會是哪裏?或許是記錄著承諾的古城,或許是收藏著約定的河流,又或許,是某個正在拾起遺忘的角落。
但無論去哪裏,他們都帶著回音石窟的啟示:誓言可以有裂痕,但隻要心裏的火不滅,就總能拚回最初的模樣。
離開回音石窟的第三十三天,隊伍乘坐的木船穿過一片迷霧,眼前突然出現一座懸浮在海麵的島嶼。
說它懸浮,是因為島嶼四周沒有連接海底的土地,像一塊被藍色綢緞托起的綠寶石。
島上的樹木長得格外奇特——樹幹一半是深綠的闊葉木,一半是銀白的針葉鬆,卻在頂端共同撐起一片濃蔭;花叢裏,紅色的火焰花與藍色的寒冰草纏繞著綻放,花瓣邊緣互相舔舐,像在交換溫度。
“是共生島。”掌舵的老漁民海伯往海裏撒了把魚食,一群半透明的魚遊過來,它們的身體一半長著魚鱗,一半長著水草,
“這島三百年前突然從海裏冒出來,傳說海底的‘共生核心’撐著它不沉。可最近半年,島上的樹開始落葉,花也蔫了,連海水都變渾了。”
艾琳娜站在船頭,望著島嶼邊緣的沙灘。沙粒是雙色的,金色與銀色交織,踩上去能感覺到微弱的震動,像有兩顆心髒在同時跳動。
她將共鳴花的花瓣扔進海裏,花瓣在水麵化作兩道光帶,一道沉入海底,一道飄向島嶼,光帶交匯的地方,海水泛起銀紫色的漣漪,隱約能看見海底有個發光的球體在緩緩旋轉。
“是核心的能量失衡了。”她指著海底的光球,“共生核心就像島的心髒,要同時吸收陸地與海洋的能量才能跳動。
你看那些樹,闊葉木需要淡水,針葉鬆需要鹽分,現在它們肯定是‘喝’錯了東西。”
小托姆用望遠鏡觀察島上的花叢,發現火焰花的花瓣上凝結著露珠,寒冰草的葉片卻在發燙。
“反過來了!”他驚呼道,“火焰花該喜幹,現在卻吸了太多水;寒冰草該耐寒,現在卻積了太多熱!就像兩個人穿錯了衣服,能不難受嗎?”
木船靠近島嶼時,一群海鳥飛了過來。它們的翅膀一半是海鷗的灰羽,一半是鸚鵡的彩羽,落在船舷上,嘴裏叼著枯萎的花瓣,像是在求救。
海伯認出這是“共生鳥”,島上獨有的物種,以花叢裏的蜜露為食,“以前它們的羽毛油亮得很,現在你看,彩羽都發灰了。”
登上島嶼,腳下的泥土散發著股腥甜的氣味,像是淡水與海水混合後的味道。艾琳娜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泥土裏嵌著細小的發光顆粒,正是共生核心的能量碎片。
她將平衡之樹的葉片埋進土裏,葉片很快生根發芽,長出的新葉一半帶著葉脈,一半帶著海藻的紋路,“它在適應!”莉莉驚喜地說,“這葉子既像陸地植物,又像海裏的藻!”
島嶼中央有個圓形的湖泊,湖水一半清澈如鏡,一半渾濁泛綠,中間隔著道無形的界限,像被刀切開的果凍。
湖中央的小島上,長著棵巨大的古樹,樹幹粗壯得要十個人合抱,樹冠卻呈現出奇異的分裂狀——左邊枝繁葉茂,掛著成熟的果實;右邊枯枝敗葉,果實幹癟發黑。
“那是‘共生樹’,”海伯指著古樹,“樹底下就是核心的入口。以前湖水是混在一起的,淡水裏帶著鹹,鹹水裏帶著甜,樹的兩邊長得一樣好,可上個月突然分成了兩半,跟鬧分家似的。”
艾琳娜讓大家在湖邊搭起臨時營地,自己則帶著小托姆和莉莉乘獨木舟前往湖心島。
靠近古樹時,能聽見樹身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像在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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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幹上有個天然的樹洞,洞裏泛著微弱的光,隱約能看見裏麵有個拳頭大小的晶體,一半透明一半渾濁,正不規則地跳動著。
“是核心在‘掙紮’。”艾琳娜輕聲說,將共鳴花的花粉撒進樹洞,花粉落在晶體上,渾濁的一半漸漸變得透明,晶體的跳動也平穩了些,
“有人在湖裏倒了東西,讓淡水和海水徹底分開了,核心吸收不到混合的能量,就像人隻吃幹糧不喝水,遲早會垮掉。”
小托姆突然指著湖岸,一群背著桶的人正往淡水裏倒白色的粉末,湖水接觸到粉末,界限變得更加清晰,連空氣裏都彌漫著刺鼻的氣味。
“是鹽場的人!”海伯在岸邊喊道,“他們說要把淡水引去曬鹽,就往湖裏撒了‘分水劑’,能讓淡水和海水永遠不混在一起!”
莉莉突然想起什麽,從包裏掏出星落之野的露水,往湖水裏倒了一點。
露水落在界限上,立刻激起一圈漣漪,淡水裏的鹹度增加了,海水裏的甜度也多了些,共生樹的枯枝上竟冒出了小小的綠芽。“有用!”她興奮地喊,“露水能讓水重新混在一起!”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海伯帶著漁民們劃船阻止鹽場的人,艾琳娜則指揮大家收集島上的“共生草”——這種草的根須一半長在土裏,一半泡在海水裏,能自然調和淡水與海水的比例。
他們將草葉搗碎,和著星落之野的露水撒進湖裏,湖水的界限漸漸變得模糊,淡綠色與渾濁色開始交融,像一幅被暈染的水墨畫。
湖心島的晶體徹底變得透明,發出柔和的白光,順著樹洞流淌到湖裏,湖水立刻泛起銀紫色的光,淡與鹹、清與濁徹底融合在一起,嚐一口,既有淡水的甘甜,又有海水的清冽,像被自然調和過的瓊漿。
共生樹的枯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出新芽,幹癟的果實變得飽滿,樹身的“咯吱”聲變成了“沙沙”的輕響,像在唱歌。
島嶼四周的懸浮感漸漸消失,海底的光帶與島上的能量連在一起,形成一個完整的循環,雙色的沙灘上冒出新的嫩芽,花叢裏的火焰花與寒冰草重新纏繞,花瓣上的露珠與熱氣交融,化作細小的彩虹。
鹽場的人被海伯說服了,領頭的老板看著重新煥發生機的島嶼,紅著臉說:
“以前總覺得海水和淡水不能混,現在才知道,混在一起才能長東西。”他讓人把剩下的分水劑倒進海裏,“以後我們用天然的海水曬鹽,不折騰這島了。”
黃昏時,共生島的天空出現了罕見的“雙色雲”,一半是金色的晚霞,一半是紫色的暮靄,在島的上空交匯成銀紫色的光帶。
海鳥們在光帶裏盤旋,羽毛重新變得油亮,嘴裏銜著共生樹的果實,送給島上的每個人,像是在道謝。
小托姆的日誌本上,畫下了共生樹的前後對比,旁邊寫著:
“最好的共生不是變成一樣的,是你帶著我的鹹,我帶著你的甜,誰也離不開誰。就像這島,離了海活不成,離了陸地也長不好。”
他把一片共生樹的新葉夾進本子,葉片上的紋路一半像河流,一半像海浪,在紙上留下淡淡的水痕。
離開共生島時,木船行駛在交融後的海麵上,海水泛著銀紫色的光,像流淌的星河。
艾琳娜回頭望了一眼,共生樹的樹冠在夕陽下像一把巨大的傘,庇護著島上的萬物,湖中央的晶體閃爍著,像一顆永遠跳動的、包容的心。
下一站會是哪裏?或許是記錄著交融的山穀,或許是收藏著共存的平原,又或許,是某個正在學會彼此包容的角落。
但無論去哪裏,他們都帶著共生島的啟示:生命的契約從來不是單方麵的索取,而是雙向的給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能讓世界永遠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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