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秋心裏一驚，紅秀卻收斂了方才臉上那陰狠的神色。
    塗滿紅色甲油的手指，捧著吳秋秋的臉細細打量，指尖隱隱劃過了吳秋秋的耳廓，帶來輕微的刺痛。
    “我們阿秋長得好看的，一定會被城裏的老爺看上的。”
    “不如明日我們回城的時候，將阿秋帶著去城裏，先找個活計，也好過在家裏浪費光陰啊。”
    紅秀抬起下巴，分明眼中都是陰狠，說出的話卻極為大度和溫柔。
    別人看不到紅秀的眼神。
    隻當紅秀人好，天大的喜事落在了吳秋秋的頭上。
    隻有吳秋秋看到了，她眼中的惡意幾乎化作水滲了出來。
    吳秋秋下意識抬手將紅秀的手推開。
    卻不曾想紅秀借力往後跌在地上，並且驚呼了一聲，手掌摁在了滿是石子兒的地上被劃破，殷紅的鮮血紅傷口流出來。
    “疼。”
    她軟軟道.
    吳秋秋眼神一沉。
    她明明沒有使力。
    穿著中山裝的男人趕緊上前將紅秀扶起：“沒事吧？”
    現場立馬亂了起來。
    “啪！”
    “死丫頭。你推你紅秀姐做什麽？”
    婦人粗糙的手狠狠甩了一巴掌落在她臉上，叉著腰叫罵。
    其他人也紛紛指責吳秋秋。
    “你這丫頭從小不討喜，紅秀願意拉你一把，你怎麽還不識好歹？”
    “人家紅秀能嫁去城裏，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不好好哄著你姐，還心生嫉妒推人。”
    “簡直是太惡毒了。”
    “紅秀人美心善，哪裏是你能比的？”
    一時間，吳秋秋被千夫所指。
    眾人那眼神幾乎要把吳秋秋撕了。
    一人一口唾沫能把她淹死。
    人群後的紅秀被男人扶起來，微微抬手，眼中得意與惡毒並存，看向吳秋秋微微咧開了鮮紅的唇兒，裏麵森森白牙。
    吳秋秋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往上冒。
    紅秀給人的感覺太恐怖了。
    甚至無法確定她是人是鬼。
    “各位叔叔嬸嬸，別為難阿秋，阿秋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摔倒了。”
    那表情轉瞬即逝，下一秒就變成了無害。
    她扭著腰撥開人群：“別嚇著阿秋了。”
    好聞的香味從她身上散發。
    大夥兒一聽，愈發覺得紅秀懂事。
    “好了，嬸子別生氣了，這些糖果兒拿回去給小弟，我和阿秋許久未見了，今晚就讓阿秋住在我這兒吧。”
    紅秀挽著阿秋的胳膊。
    吳秋秋並未拒絕，她確實想近距離觀察紅秀。
    兩人的關係是堂姐妹。
    婦人看著手中的大白兔奶糖，雙眼放光。
    連忙把吳秋秋往前一推：“好，好，那阿秋就留在這裏，你們姐妹做個伴兒。”
    “行的嬸子，明日我回去，就把阿秋一起帶著進城了。”
    婦人一聽更加高興了。
    心中盤算著，希望阿秋也能嫁個城裏人，回門時和紅秀一樣風光。
    紅秀挽著吳秋秋，扭腰進了低矮的房屋。
    穿著中山裝的男人給圍觀的人都分發了糖果瓜子，過程一言不發。
    就算有人和他搭話，他也不理的。
    眾人訕訕，隻當是城裏人的高傲。
    隨後男人也走進了屋裏。
    圍觀在外頭的村民們不由得討論起來。
    “這紅秀進了城以後，果然是不一樣了啊。”
    “是啊，你看那打扮得一臉狐媚子樣，以前多樸素。”
    “噓，一會兒被聽到了。”
    “說來也奇怪，紅秀家就她一個人了，本以為嫁到城裏不會回門了，沒想到還特意回來看咱們一趟，還願意拉咱們的女兒一把。”
    “嗬嗬，走吧走吧。”
    眾人做鳥獸狀。
    吳秋秋則是被帶進了昏暗的泥瓦房裏，裏麵沒有點燈，空間逼仄，牆上就一個相框大小的窗戶，木板門上已經出現了幹裂的紋路，開關之間吱呀作響。
    “阿秋，今晚你和我睡東廂房，還是一個人睡西廂房啊？”
    她把玩著自己流血的手掌，漫不經心地詢問道。
    那男人則是一言不發站在一旁，臉色晦暗不明，隻感覺他的眼神有些陰暗。
    “你裝什麽？”
    吳秋秋問道。
    “裝？”
    紅秀嘴巴扯了扯，用手指沾著掌心的血往桌上抹。
    一下一下地抹著，手指的血幹了，她又去沾掌心的血，傷口不流血了，她更是伸出手指將傷口摳開，將血肉都摳了出來。
    看到血重新滲了出來，紅秀臉上竟然露出一種極度舒暢的表情。
    然後繼續將血抹在桌上。
    這場景是多麽詭異。
    吳秋秋眼皮直跳。
    看紅秀的眼神像一個瘋子。
    而旁邊那位堂姐夫更是一言不發，也沒與阻止，就這麽冷眼看著自己的妻子做出這種詭異的舉動。
    這夫妻倆真是一個比一個恐怖。
    吳秋秋深吸了一口氣。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阿秋。”
    終於，紅秀不再把血抹在桌上，而是用舌頭舔了舔自己手掌。
    那舌頭紅紅的，比她手心的血還要刺眼。
    眼神斜著，落在吳秋秋的臉上。
    “我隻是太孤單了，我也等得太久了，血都不會流了......我想你陪我啊，怎麽了？”
    她的語氣太過於自然了。
    聽在吳秋秋耳朵裏，字字句句都帶著刺。
    “好啊。”
    但是吳秋秋答應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今晚就住在這裏，看這紅秀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紅秀立即站起來，巧笑嫣然地走到了吳秋秋麵前。
    “那真是太好了。”
    “真的太久了，久得我早已經腸穿肚爛。”
    她抱住吳秋秋，濃烈的香水味道都掩蓋不住那股血腥味，以及腐爛的氣味。
    混合著房間裏發黴的木頭味，讓吳秋秋有些作嘔。
    她一把推開紅秀。
    且走且看。
    古怪的不止這紅秀，還有一直沉默的堂姐夫。
    她不由得想起了有關於紅衣女屍的記載。
    丈夫為了獲得錢財，將她活剖取胎，又怕其怨氣太重了報複，將81枚銅錢縫進子宮鎮壓。
    吳秋秋終於抬眼打量堂姐夫。
    是這個堂姐夫嗎？
    他殺了紅秀？
    這人一直麵無表情，看不出想著什麽。
    隻是吳秋秋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們的表現都太過於怪異了......
    說是住在這裏，紅秀似乎也壓根沒有想過招待吳秋秋的意思。
    早早地就上床睡了。
    堂姐夫在堂屋裏站了一會兒，也跟著走進了屋裏。
    這下房間裏就隻剩下了吳秋秋一個人。
    她不由得走到桌子旁邊，仔細看著紅秀在桌上畫下的那些鬼畫符。
    彎曲，猙獰，根本看不出寫的是什麽玩意兒。
    桌上還有個紅色的籃子，裏麵是沒有分發完的糖果瓜子什麽的。
    吳秋秋探頭一看，還有半籃子呢。
    但是，她看到了籃子底部似乎還藏著什麽東西。
    不由輕輕撥弄開表麵的糖果。
    “哇！！”
    忽然，底部發出一聲啼哭。
    那血紅色一團，還在蠕動的，分明是一個沒有發育完全的嬰孩。
    自己剛才摸到的是血團子的腦袋。
    吳秋秋後退了好幾步。
    可等到她揉了揉眼睛之後，那團紅色的東西竟然又消失了。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吳秋秋忍住狂跳的心髒，又上前看了看，確實沒有那團血肉了。
    晚上，吳秋秋睡在西廂房。
    腦海中想著吳家村的地界。
    那裏是韓韞所在的地方。
    根據之前的某些記憶碎片，紅秀去過那片養屍地，也去過韓韞封棺的地方。
    她現在無法確定紅秀到底是個什麽玩意，但是總歸有些古怪。
    她想來想去，反正也睡不著。
    倒是想暗中觀察一下詭異的紅秀。
    於是拿了一把剪刀，推門走到東廂房。
    這夫妻倆都有鬼，今晚也許能發現些什麽線索。
    結果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裏麵傳來些什麽動靜。
    吳秋秋輕輕化開窗戶紙。
    在昏暗的油燈之下。
    正在媾和的兩個身影，赤條條地落在吳秋秋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