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
    吳秋秋正趴在地上畫符，兩頰凹陷，臉色十分憔悴。
    那種憔悴不像是沒有休息好的病態，就像......像是被什麽東西抽幹了精血，由內到外的那種衰敗。
    仿佛一朵鮮花兒失去了養料，在一點點枯敗凋零。
    甚至，還是不可逆的那種。
    紅秀張著嘴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吳秋秋把自己關了幾天，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你都幹了什麽？”
    就算是餓了三天也不至於這種狀態。
    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吳秋秋真的被抽幹了精氣。
    是為了對付徐老怪。
    吳秋秋卻彎起嘴巴笑。
    “你來，看。”
    她虛弱地招了招手。
    紅袖站在原地抿了抿唇。
    雖然有些不明所以，最後卻還是走到了吳秋秋旁邊。
    她這才注意到吳秋秋身邊，竟然擺放了厚厚的一遝紙。
    紙上居然全是畫。
    “這些畫，便是我對付徐老怪的底氣。”
    吳秋秋虛弱卻滿足地說道。
    紅秀看著那一幅幅豔紅的畫，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原來吳秋秋把自己關在房裏這麽久，就是為了畫這些畫。
    “怎麽了？”
    吳秋秋見紅秀沉默，以為紅秀還是沒有信心。
    便道：“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後的辦法了。”
    “不是的。”紅秀卻搖了搖頭：“我沉默是因為......”
    “我看不出你畫的什麽玩意，也不知道用這鬼畫符怎麽對付徐老怪，所以，我是真的沒有信心。”
    麵對這東西，她憋了很久才沒有笑出來。
    吳秋秋把自己關了這麽多天，到底是用怎樣的毅力孜孜不倦地畫出這麽多垃圾的？
    還是她，可能在畫出第一幅畫的時候，就因為過度被打擊而放棄這一條路呢。
    而吳秋秋居然道心不破，一如既往，成功畫出了幾十幅。
    吳秋秋到底怎麽做到的道心這麽穩的？
    吳秋秋；\"......\"
    這是第幾個人說她畫畫難看了？
    這麽久了她以為自己有進步捏。
    “這不是畫得挺好的嗎？你看不出來這是啥？”
    吳秋秋舉起其中一幅畫。
    “三個胡蘿卜。”紅秀麵無表情地猜。
    吳秋秋嘴角抽搐了片刻：“什麽胡蘿卜？這是我畫的徐老怪全家。”
    “......”
    這下換紅秀沉默。
    這三個胡蘿卜，居然是徐老怪的全家福。
    所以，吳秋秋其實是打算另辟蹊徑，打算用畫來氣死徐老怪，致使對方道心破碎走火入魔？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賽道也不是不行。
    紅秀鬆了口氣。
    “那還行。”她點點頭。
    “是吧？我也覺得畫得還行，我就說有進步。不枉我偷偷學畫畫，總算能驚豔到別人了。”
    吳秋秋也很高興。
    她的畫終於得到了認可了。
    放點血沒什麽的。
    沒錯，這些畫全部都是她放自己的精血和墨汁混合在一起畫出來的。
    放了好多好多，她都記不得有幾碗。
    隻知道自己現在看東西都有重影了。
    紅秀趕緊把吳秋秋扶起來，給她灌了一碗湯。
    紅秀哪裏聞不到，這些畫都有血腥味，且顏色詭異。
    明顯就是用血畫出來的。
    畫的背麵還寫著小小的字符，像是日期。
    一想到吳秋秋用精血畫出了這堆玩意，紅秀就有種一口老血卡在喉嚨的衝動。
    好浪費啊。
    “你為何會想到畫這些畫？當真能對付徐老怪？”
    “而且，徐老怪活了這麽久，從來沒見他有過什麽家人，甚至後人的，他就是個沒有情感的怪物。”
    紅秀想了刹那還是說道。
    確實是這樣，徐老怪沒有家人也沒有後人。
    吳秋秋口中的一家三口全家福，那不是純扯淡。
    這真的能氣到徐老怪嗎？
    “他現在沒有，不代表他曾經沒有啊。”
    “一個人不是一開始就長生不老的。”
    吳秋秋喝了雞湯之後恢複了幾分力氣。
    “他叫徐來。”
    “我曾經猜到他身份之後，就查過他的生平，發現他自千年前就消失了，應當是意外之下得了長生。”
    然後......
    她知曉，徐來在消失之前是有妻子父母和一個女兒的。
    根據各種資料推算出來，他的妻女最後生活淒慘。
    但吳秋秋還是不滿足。
    根據搜查資料得來的生辰，吳秋秋進行了八十八次推演。
    總算是推出了八字。
    通過八字，吳秋秋幾乎耗盡了精氣神，遠程入了徐老怪的夢。
    也可以叫搜魂。
    當初在莊家吳秋秋便對莊教授用過。
    通過夢中回溯過去。
    徐老怪可不比莊教授。
    十足的危險人物。
    吳秋秋必須調動十二分的精神力。
    稍微不慎被那老東西察覺的話，必然回不來了。
    神魂會被徐老怪困住。
    所以吳秋秋的這一招，險之又險。
    完全是高空走鋼絲。
    隻有一次機會，隻許成功，不許......不對，失敗了她就涼透了。
    吳秋秋提心吊膽，又小心翼翼地鑽了進去。
    每一分每一秒都冒著死亡的風險。
    老東西正躲在一個山洞裏呼吸吐納療傷。
    環境昏暗得很。
    吳秋秋趁著他有傷，才敢如此冒險。
    最終的結果嘛，自然是有驚無險。
    她將徐老怪的記憶搜了個遍。
    最後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嗬嗬。
    原來如此。
    原來在漫漫的曆史長河之中，徐老怪還娶過三次妻子。
    也都誕下子嗣。
    但最後都是他親自埋了妻子，又埋了兒子，孫子，最後竟一個子嗣都沒能留下。
    要知道古人的壽命本就短暫，娶妻生子的那些年對他而言像是彈指一揮間。
    並且他的孩子全部早逝。
    吳秋秋猜想，這大概就是一人將子孫後代的福祿全部享了，並且坐下了惡事，所以後代無福，多災，並早夭。
    於是乎，徐老怪孑然一身。
    無情無欲。
    將自己封存在一個軀殼之中，漫長的時間裏找不到活著的意義。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長生對徐老怪來說是一種負擔。
    直到有一日，他替人推算演命，輕而易舉將生命撥弄在掌心之中。
    那一刻，他再一次找到了長生的意義。
    他要成神，他要成仙。
    淩駕於眾生之上俯視蒼生。
    任何人的命運都可以在掌中擺弄。
    ......
    看完徐老怪這一生的經曆，吳秋秋也有些唏噓。
    甚至有個問題一直縈繞在腦海之中。
    長生，真的那麽好嗎？
    漫長的歲月裏，親手送走自己的親人，朋友，子孫......
    最後封心鎖愛，斬斷紅塵。
    不死是好。
    卻又像一把無形的枷鎖，套上了就再解不開。
    渾渾噩噩，沒有終點。
    是你戰勝了生命的長度，淩駕於其之上。
    還是你成了生命的奴隸，被奴役著往前走呢？
    簡單來說就是閑出屁來得找點事幹。
    徐老怪給自己找的事情就是成神，斷他人生死。
    吳秋秋小心翼翼想要退回自己的魂魄，結果就在離開之際，那老登居然醒了。
    ......
    最後的結果嘛。
    吳秋秋沒了半條命。
    但好在帶回了想要的消息，接著吳秋秋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開始畫畫。
    她耗費心血畫出來的畫，被紅秀貶得一無是處。
    啊，心塞......
    而聽完吳秋秋說的這些之後，紅秀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顯然她和吳秋秋也想到了一塊兒去了。
    “原來，長生也不見得是好事。”
    她之前一直想複活並求得長生。
    這也是徐老怪應允她的。
    隻是，聽吳秋秋說完徐老怪的一生之後，忽然覺得也沒有那麽渴求了。
    吳秋秋未置可否。
    長生到底好還是不好，這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紅秀馬上轉過思緒，指著地上的那些畫：“然後呢？這些畫就能對付徐老怪了嗎？”
    吳秋秋目光閃了閃。
    “也許呢？這是我孤注一擲，最後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