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重逢盧春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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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晚倒是不記仇,他笑著說:“我家是在招工,不知你是想在前頭賣油果子收錢,還是在後頭擦桌刷碗。”
李家姑娘哼了一聲,“當然是在前頭收錢。”
孟晚輕歎一聲,“不是我不想叫姑娘去前頭,而是姑娘雲英未嫁,若是有什麽宵小之輩垂涎你的相貌,多嘴調笑姑娘,礙了你的名聲可如何?”
李家姑娘撫了撫一頭油光滑順的長發,神情稍緩,“那倒也是。”
“不如姑娘在後頭刷碗?這活輕鬆些,就是工錢少點。”
“那刷碗的工錢怎麽算?”
見李家姑娘麵帶糾結,竟然真的有幾分意動,孟晚倒是驚訝了。
府城的小戶之家,李家的樣子又不像拮據的,李家姑娘穿著細棉,戴著銀釵銀鐲,應該也是家中嬌女,竟然真的想到他家店鋪刷碗來?
“刷碗按月算,一月600文。”孟晚也沒騙她,刷碗比在前頭賣油果子輕鬆不少,工錢自然也少了兩三百文。
“六百文?”
李家姑娘咬咬牙,“我幹。”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宋亭舟便在院裏磨起豆腐,他也是全家起的最早的,磨完豆腐,給馬喂了草料便在院裏溫書。
再就是常金花,起來後起鍋燒豆漿,點豆腐腦。孟晚是家裏起的最晚的,他洗漱整齊三口人先吃飯,基本是豆腐腦或豆漿,就著油條吃。
他們這邊飯畢,常金花端著盛豆腐腦的桶去前頭鋪子裏開門,孟晚在廂房炸油果子,宋亭舟準備去府學。
“啊!”
李家姑娘悄悄躡躡的從門口進來,沒料到一進門正碰上要出門的宋亭舟。
她嚇了一跳,再一打眼,麵前牽著馬的英俊男人卻將腳步縮了回去。
“晚兒,家裏來人了。”
孟晚噠噠噠的跑了過來,下意識和宋亭舟手拉著手,“我忘了和你說,是隔壁的李家姑娘。”
又對李家姑娘解釋,“李姑娘,進來吧,這是我夫君,沒驚到你吧?”
李家姑娘捋了捋頭發,邁步進去,倒是沒多說什麽,隻是在宋亭舟麵前拘謹了不少。
宋亭舟踏上馬匹,又遇上了出門買菜的周嬸,周嬸眼睛從他家院裏挪出來,笑著打了聲招呼,“宋相公這是又去進學了?”
同在一條巷子裏住著,宋亭舟每日早出晚歸,經常遇到同樣出去做活的男人們,哪怕不是有意張揚,這種事也不必死瞞著。
他如今這點微薄的名聲,若能幫家裏的避免幾分麻煩,何樂而不為呢。
孟晚本以為李家姑娘堅持不了幾日,沒想到她竟然還真咬牙堅持下來了,隻是每日來時的時間刻意往後錯了錯,與宋亭舟上學的時辰隔了開來。
相處久了,便也知道李家的情況,原來這姑娘叫李雅琴,是李家的老來子,從小父母兄弟都慣著。可自從大哥一家做生意搬到遠處縣城,府城的房子留給了二哥,她和爹娘跟著二哥一家開始過活,一日兩日還好,時日長了免不了和二嫂生出嫌隙來。
老姑娘在家定是艱難,她性子又不討喜,鄰裏都傳她閑話。
爹娘年紀又大了,做不得什麽活計,全家都指著二哥養活,二嫂更是將她算作眼中釘,將家裏的銀錢把持的死死的。
她迫不得已才出來找活,宋家的活計已是她能選擇的裏頭,頂頂好的了,不用拋頭露麵,活計也不累,隻是忙活一上午,下午還能回家做做針線活計。
李雅琴幹活逐漸熟練,孟晚與常金花也輕鬆不少。
卻說這一日晌午,常金花抽空出去買菜回來,拉著孟晚歡天喜地的說:“晚哥兒,你看我將誰尋來了?”
孟晚從屋裏回來,見她拉著的人也是驚喜,“春芳嫂子?你一直在哪兒?讓我們一頓好找!”
盧春芳黑著張臉,不是貶義詞,而是她臉確實曬得黝黑。
“害!快別說了,我就在西城門外的碼頭做工,剛被工頭坑了工錢,個殺千刀的,女人錢都坑,也不怕天打五雷劈。”
熟悉的大嗓門連罵帶喊的嚷嚷起來,孟晚不禁覺得熟悉又好笑。
他自己是個心裏彎彎道道多又小心眼的人,便對這樣大大咧咧純善的人格外有好感。
“看你風塵仆仆的樣子,快先進來歇歇再說。”
盧春芳一摸臉就是一手的灰,她不好意思的咧嘴笑道:“我這一身塵土朝天的,還是別進去了,就在院裏坐坐得了。”
常金花板著臉說她:“是我們家如今家小地方小的,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
盧春芳忙道不敢,“哎呀嬸兒,你說的啥話,這有水,我洗洗臉在進去成不?”
她洗了手臉進去也不上炕,就坐在椅子上跟兩人說話。
“你們是不知道,我來府城本來也想先找你們的,讓我家男人問了也問不到,說是宋相公還沒入學。我便琢磨著先找個包吃包住的活計做,先是找了個人牙子,給她幾個銅板讓她幫忙踅摸,倒也幹了兩天零散活計,後來她說有掙錢的買賣,問我幹不幹,我就跟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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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晚哭笑不得,“她說是掙錢的買賣你就跟她走了?就沒再多問問?”
盧春芳揉揉鼻子,“前幾次她給找的短工雖說掙得少,當時確實也給我結了工錢。”
她一拍大腿,“嘿!誰知道她這次給我帶到暗巷裏去了!這個老娼貨!我當時見勢不對,上手就給她打了一頓跑了!”
盧春芳現在提到這事還氣不打一處來,常金花忙提醒她,“這事可不能亂說了,得小點聲兒。”
盧春芳不以為意,“我就是和你跟晚哥兒說,哪兒能四處嚷嚷去。”
常金花和孟晚對視了一眼,皆是表情無奈。
孟晚提醒她,“這事馮相公知不知道?”
盧春芳道:“他住在府學的宿舍裏,一月休一次假,我去找過他一次,他說差點被夫子訓斥,叫我沒有要緊事不要過去尋他,如今已經好幾天沒見過麵了。”
孟晚擰眉,“他就把你一個婦道人家扔在府城不管?”
“他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咋管?好好上他的學莫要分了心才是要緊的。”盧春芳不當回事。
“那就一輩子也別叫他知道,讓這件事爛在咱們仨肚子裏。”孟晚總喜歡預見些不好的結果,他沒對盧春芳說的是,萬一馮進章出人頭麵往後做了官,嫌棄盧春芳,以她出入暗巷為由將她休棄該如何?
盧春芳不懂,卻也知道孟晚是為她好,“我懂了,往後這事再不提了。”
常金花問她:“那你又做什麽搞得這麽灰頭土臉的?”
“唉,掙那幾天錢,客棧又住不起,我晃蕩到附近看西城門有給貴人扛行李的活計,可他們說不讓我做,說我這大體格子還不如去碼頭扛貨,那樣掙得還多。”
給貴人扛行李輕巧又能得到賞錢,定然是被城西的地頭蛇帶人給承包了的,哪能那麽容易讓盧春芳插進去。
城裏規矩多,不像鄉鎮那般簡單粗暴。便是他家開鋪子,哪怕用了宋亭舟的名聲,向官府申請市籍的時候還是被狠狠敲了一筆。
西城門這片因為人口流動的大,除了巡檢司的士兵會每日巡邏外,還和許多編外的小混混勾結,雙向同小商鋪的店老板們征收保護費。
若是不給,第二日便有地痞流氓來掀了你的攤子,打砸你的鋪麵,看你下次給是不給。
孟晚吸了口氣,“那你便去碼頭給人扛包了?扛了幾日了?”他們又為何克扣你工錢。
盧春芳又將剩下的事一一說了,原來她自己尋了去碼頭扛貨的活計。
這次倒是沒遇到騙子,隻是管事的見她是個女人,且孤身一人,幹了八日的活計,隻給她結了四日的。說是女人力氣小幹的不如爺們多,盧春芳再要爭執,這四日的他也不給了,反正又沒有契書,便是告他他也不怕。
盧春芳孤助無援隻得認栽,碼頭的力工工錢頗多,四日的錢也夠她用上半月了,她打算在客棧通鋪住著,慢慢找份踏實工,實在找不到便隻能回鄉下老家了。
外麵買著吃,吃什麽都貴,她尋思著去市場買些自家磨的陳麵,那種比糧店裏賣的便宜幾文,她再借了客棧的廚房烙幾張餅子吃,又能省下不少,誰知迎麵便撞見了過來買菜的常金花。
常金花可憐她的遭遇,之前跟她相處又信得過她的人品,當下便說:“既如此還找啥活計,你在宋嬸這裏幹,吃住都和我們一起,每月還給你開九百文的工錢,你看行不!”
盧春芳看看孟晚,瞪圓了眼睛問:“九百文?我住這兒是不是不太方便啊?不然我在外頭單租一間也成。”
常金花板著臉,“你一個小媳婦兒,在外頭自己租房像什麽話,就住在嬸兒這屋,這麽大個炕難道還不夠咱們娘倆睡的?”
孟晚也勸她,“如今這院裏也沒外人,嫂子你就安心留下吧。”
盧春芳本不是感性的人,麵對常金花和孟晚的挽留也不免抹了眼淚,“碰見你們可真好。”
下午沒著急吃飯,孟晚先燒了一鍋水,如今家裏條件好些,宋亭舟又成了親,兩個屋子各有浴桶。
盧春芳在常金花那屋洗了澡換了身常金花的衣裳,便麻利的跑回之前住的客棧將自己的包袱拿了回來,包裏真真是啥也沒有,除了兩件換洗的小衣和中褲,竟然什麽都沒有。
“春芳啊,你這可真是……”常金花歎了口氣,不知說她什麽是好。
又默默出去買了隻雞回來燉上。
“正好好幾日都沒吃大葷了,也算給春芳接風洗塵吧。”
晚些宋亭舟回來,家裏今日吃的豐盛,家裏做豆腐腦的鹵子常備著蘑菇,一整隻雞都切塊和蘑菇一起燉了,豆芽炒肉絲,韭菜炒雞蛋,再添個菠菜湯。
“咋整這麽老多啊,宋嬸,你們也太客氣了吧。”盧春芳不好意思的說。
常金花招呼她坐下吃飯,“要不平日我們也要做兩個菜吃,今天你是客,隻多兩道還不應當?快坐下吃飯,不夠吃自己再添。”
盧春芳倒是比之前的孟晚強多了,也沒客氣太多,她是真餓了,坐下就開始扒飯,常金花時不時給她夾兩筷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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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她起的甚至比宋亭舟還早,生豆漿都已經磨好一桶了。
宋亭舟接過她手裏的活,“春芳嫂子,你進去幫我娘燒火吧,往後和她一起起來就好,這種力氣活不用你們幹。”
盧春芳呆愣著看著他,“你不是還要去府學,怎麽大早上還要在家做活?”
宋亭舟動作熟練的磨著豆漿,理所當然道:“我娘和晚哥兒掙錢供我讀書已是十分辛苦,這點力所能及的活,是我該做的。”
“啊?”盧春芳還是不解。
孟晚披散著頭發出來,看著這一幕不由輕笑一聲,他兩步走到宋亭舟麵前,聲音中帶著幾分甜膩,“磨好了嗎?我今日胳膊好酸啊,你幫我挽發鬢吧。”
宋亭舟接過祥雲銀簪,熟練的用它給孟晚挽發。
孟晚故意造作的輕喊一聲,“哎呀~”
宋亭舟嘴角含笑,看著他作秀,還配合的問:“怎麽了?”
“你弄得太緊了,再輕一點的好,重新梳吧。”
“好。”
盧春芳早在人家兩口子說話的時候就跑去廚房了,隻不過院子小,他們在院裏說話她還是能聽見,她臉上不由的露出向往之色。
晚哥兒和宋相公這樣可真好啊,要是我也……
她想到一半又紅著臉打斷想法,往灶裏點火試圖燒滅心口的火苗。
今日要做三鍋豆腐腦,油果子仍舊是三盆,怕盧春芳掌握不好火候幹脆還是以前的量,等她會了就都交給她炸,孟晚在前麵幫常金花賣油果子。
李雅琴進來看見院裏幹活的多了個年輕婦人,不免心中一緊,這是嫌她活計做的不好,另找個人要代替她?
常金花不喜李雅琴,孟晚則是誰來幹活都無所謂,他隻是雇人做工,又不是費心思給自己找伴,沒太大毛病能用就成。
常金花一句話不說端著豆腐腦進了前頭鋪子,孟晚便留下開口介紹,“這是我老鄉裏春芳嫂子,往後負責在鋪子裏炸油果子。”
又對盧春芳介紹:“嫂子,這個是隔壁的琴娘,也是我招的小工,平日在院子裏刷碗。”
聽到是孟晚同鄉,還是炸油果子的,那應當和自己沒什麽幹係,李雅琴放了心。
隻是她心裏瞧不上鄉下人,認為她們粗鄙無禮,因此盧春芳跟她說話,她也沒好好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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