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奉天府
字數:7179 加入書籤
等孟晚送完銀子回來,常金花還在拉著人問東問西,她活到這般大的歲數,也曾想過往後兒子出息了,家裏會不會也買上幾個下人,誰曾想兒媳婦先給她實現了。
孟晚出去了這麽久,外頭的水又不敢亂喝,口渴的不行,“娘,茶壺裏還有茶水嗎?”
狗兒眼睛瞄著院中石桌上的茶壺,小步過去拿起來晃了晃,“夫……夫郎,這裏麵是有的。”
茶壺旁配套的不是小巧的茶盞,是幾個花樣不同的小瓷碗,他不敢亂動。
孟晚拿起一隻青白色上有印花的,倒了半盞先喝了,狗兒手忙腳亂的拿起茶壺給他又續上半盞。
孟晚一口氣又飲光了,這才解了渴。
他看著狗兒還算滿意,“挺好的,你在牙行的衣服是牙婆給你找的?”
狗兒點點頭,“是,我們聽話些的會被帶到前院,吃住的比後院強些。”
這群牙子自有一番調教人的手段,但也未必每個都需要調教,大部分流落牙行幾天就被買走了。
孟晚對常金花說:“娘,牙行的衣裳不知從哪個身上扒下來的,你找身我的舊衣給他吧。”
“成,我先找出來,等他洗漱了再換。”
孟晚說完獨自進了房,他要盡快將家書寫出來,一式兩份一會兒送去驛站一份,再趁早拿去給齊家牙行一份。
不然牙行的車馬,都是天不亮就上路了,明早怕是趕不上。
他坐在桌案前,研墨的時候想著要寫給宋亭舟的話。
舟郎親啟:
八月十二,久不見君,君安好否?
……書不盡意,餘言後續。
他寫了兩封信,一封給宋亭舟的又長又事無巨細的寫了好幾張紙,另一份讓牙行拿著的雖也是給宋亭舟的,但隱晦的提了吳知府外室的事,主要是給吳昭遠看的。
孟晚寫完便趁著天還沒黑又出門去,租了輛車親自送到牙行和驛站。
忙了這麽大半天,他腿酸人也疲憊,總之以他如今的手段能幫的都幫了,剩下的就看這位外室的命了。
“娘,我沒胃口,家裏還有沒有粥?我喝一碗算了。”孟晚癱坐在院裏的小凳上,雙手做拳頭捶打自己大腿。
要是宋亭舟在就好了,他手勁正好,按得也舒服。
常金花看他唇色發白,心疼的眉頭緊鎖,“日日喝粥也不成啊,想不想吃點別的,娘給你做。”
孟晚唇邊扯了個笑,“娘,沒事的,剛才累歇了一會兒就緩過來了,等八月十五,咱們也好好做上一桌,將黃掙叫過來吃一頓團圓飯。”
常金花無法,隻能給他盛了碗粥吃。
孟晚端著粥碗,望著樹上半青不黃的樹葉長歎,唉……他應該已經到了吧,也不知什麽時候才會看到自己的信。
——
北地——奉天府。
鄉試定在八月十八,而宋亭舟一行在八月初十抵達了奉天府城。
“不愧是北地最大的府城,比咱們昌平繁華多了。”祝澤寧坐在車上骨頭都酥了,進了城便跳下車溜達。
他們一行人風塵仆仆車馬眾多,走在街上本該惹人注目,
但三年一次的鄉試使得大量北地學子匯聚奉天府,家世比祝家顯赫的隻多不少,他們在其中便也不顯眼了。
不算尚京城的貢院,北地和南地各有兩大貢院,奉天做為北地最繁華有名氣的府城,正坐落著其中一座貢院,很多祖籍在北地的學子也要返回奉天參加鄉試。
剛才在城門口盤查時三人便一同上了最前頭的馬車,吳昭遠掀開車簾望著城中的情形不禁感慨,“真是車如流水,馬如遊龍。”
宋亭舟在車廂裏拿著張信紙改了幾筆,填寫上日期後仔細裝進信封,說了句,“也不知祝兄家裏安排的院子多久能到。”
這次和祝澤寧一路來,一路住行都是鏢局的人安排,確實省心省力。
祝澤寧重新跳上馬車,“宋兄放心,我家小廝說再行半個時辰便到了。”
果然,車隊又在街道主路上行了半個時辰後,拐進一條長長的巷子裏。
這條巷子雖然長,卻隻有兩戶大門,靠裏的一戶便是祝三爺為兒子準備的,三進的大宅子,也不知是買是租,但以祝家的財勢來說,租的可能性更大些。
因為東西太多,仆人將正門的門檻卸掉,馬車直接趕進院子裏,後院有現成的馬廄。
鏢局的人完成任務,也沒有立即離開,反而在前院安置住下。
他們是祝四爺的人,等祝澤寧考完鄉試,還要負責在護送他回昌平。
祝家來的人多,不算二十幾位鏢師,還有十多個仆人和小廝,幸好這座院子夠大,不然還真住不下這麽多的人。
相比起祝家的架勢,吳昭遠和宋亭舟就寒酸的多,吳昭遠帶了個書童秋影,宋亭舟帶著個雪生。
因為這一行人都是大老爺們,沒有一個女眷,幹脆三人都住在主院,平日裏還能討論學問。
祝澤寧帶的東西多,甚至連慣用的茶盞香爐都一路帶到奉天,院子裏忙忙亂亂都在規整東西,祝家的人先是忙著照顧祝澤寧,暫時也沒空去管他們。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雪生也將自家馬車上的東西往主院裏搬,宋亭舟叫住他,“雪生,東西我自己搬進屋裏,你出去打聽打聽附近有沒有驛站,多花些銀錢加急將這封信寄回昌平去。”
“是,郎君。”雪生妥帖的將信件收好,跑出門去打聽驛站。
宋亭舟和吳昭遠各占正院的一間廂房,廂房也是大的,進門是待客廳,擺了張軟榻,再往裏是睡覺的臥房。
宋亭舟獨自將行李都搬進廂房歸整,最占地方的是被子和衣服,但廂房裏有備好的被褥。他先將床上的被褥挪到外頭軟塌上,再仔細鋪上自己帶的。
褥子針腳雖然有些歪扭,但還算密實,是孟晚親手縫製的。宋亭舟眼睛裏有溫柔的笑意,也不知晚哥兒怎麽樣了,有沒有想他。
聽說來往奉天府的行商極多,等考完了鄉試,該看看有沒有什麽稀罕東西帶回去給他。
天黑前雪生終於趕了回來,“郎君,信已經托付給驛站的信差。”
宋亭舟了了一樁事,眉目鬆快許多,“好,辛苦你了,在外不同家裏,你去找吳兄的書童一起下去用飯吧。”
雪生雖然沒學過什麽大家規矩,但行事沉穩可靠,在路上與兩家的小廝都說過話,其中吳昭遠的書童秋影最喜歡找他說話,這會兒正等他一起去前院吃飯。
因為人多,屋裏擠不下,一屋一屋的端飯也麻煩,下人好說,這群鏢師是請來的,需得好吃好喝的招待人家。
管事的便吩咐人在前院的廊下擺了幾張桌子,廚房緊著做出了幾桌席麵出來。
後頭主子加上兩位客人才三人,仆人們自然是將宋亭舟三人的飯擺到了祝澤寧房裏用。
因為是客人的小廝,雪生和秋影也被安排了一小桌席麵,管事的周到,還給備了酒,隻是雪生卻不沾杯。
“雪生哥,你怎麽不吃兩盅酒啊?”秋影不解,他們家公子過得拮據,他也少吃得上什麽好酒好菜,因此就是不貪杯,看見了也是想趁著光景吃上兩杯的。
雪生一味吃著飯菜,路上不說風餐露宿,但也基本都是大餅就水,他剛才又出去尋了半天驛站,腹中早就空空如也。
略飽了飽腹,他才放下飯碗同秋影說:“我家夫郎說過,出門在外需得謹慎,能不飲酒盡量不飲。”
“啊?”秋影不明白,怎麽主家連這個都管?他家姨娘就從未交代過這些。
這次兒子鄉試,祝三爺將身邊最得力的管事給派過來跟著,在奉天府安頓下來後,這位管事就將宅子裏安排的井井有條,下人們各司其職,輕易不會打擾少爺們讀書。
祝澤寧年紀小,性子也比宋亭舟和吳昭遠活潑些,若不是見兩位好友都來鄉試心中焦急,本該再打磨三年才是。
“宋兄、昭遠,咱們來奉天也有些時日了,總是悶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好似閨中小姐,不如今日也出去見識見識?”
宋亭舟拿著書本穩坐在椅子上,頭也沒抬的回道:“鄉試在即,還是穩妥些好,等考完了試,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見識。”
吳昭遠也是這個意思,“宋兄說的對,鄉試越近越是要把控心神,不可浮躁。”
三個人,兩人都反對,祝澤寧也歇了心思,不甚爽快的拿起書本枯燥的讀書,漸漸地也被書中的內容帶了進去。
管事的貓在窗外偷看,欣慰的點了點頭,三爺說的沒錯,宋相公果然是沉穩可靠的。
“義叔,你在做什麽?”
義叔心髒被嚇得迅速跳了兩下,捂著胸口回頭對雪生說:“我來看看公子們有沒有什麽吩咐,他們讀書用功我便沒敢進去打擾,你也別去了。”
雪生沒聽他的話,手裏拿著信封繼續往裏走,“家裏來了信,我家郎君定是要看的。”
自從來了府城,雪生便每日都去驛站詢問,驛站的人都認得他了,今日終於問道了消息,他忙回來報信。
“郎君,昌平來信了。”
宋亭舟立即放下書本起身,“拿來給我。”
雪生忙將信交給他,宋亭舟本想立即打開,後不知想起什麽,又捏著信回了居住的廂房。
祝澤寧看的是目瞪口呆,“咱們離開昌平也才半月,至於嗎?”
吳昭遠難得有心情取笑他一句,“你難道沒聽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宋亭舟心緒難平,他進了廂房關上門,這才小心翼翼的拆開信封,一字一頓的看起孟晚寫給他的家書。
過了會兒他臉上神情先是思念,再是止不住的溫柔笑意,後來看到孟晚寫到無意間發現吳家外室的事,又是意外與深思。
這幾張紙他翻來覆去的看了半晌,直到雪生叫他去祝澤寧那兒用膳,他這才發覺外頭天色已經不早了。
宋亭舟找了個木匣子仔細放好,前往主屋用飯。
用膳時三人同桌,但他並未同吳昭遠說他娘的事,吳昭遠此人雖看著還算持重,但其實性格敏感,與祝澤寧認識這麽多年,還是在宋亭舟來了之後才漸漸接受祝澤寧的好意。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若是以往,他寧願自己租車來奉天,也不願搭祝家的順風車。
如今的時機告訴吳昭遠家裏的糟爛事,隻怕會誤了他考試,他努力了這麽久,三年一次的鄉試若是錯過,或是被影響了心神,萬一一蹶不振隻會懊悔終生。
宋亭舟夜裏思索了許久,昌平府在奉天府以北,若是牙行的人押著吳知府外室進城,定然也要從北門進來。
但他在奉天隻有雪生一個親信,光靠雪生守在北門看著難免有遺漏,且接到了人還要隱秘的安置下來,他分身乏術。
“雪生,你去將義叔叫過來。”
如今也隻有相信這個祝三爺身邊的管事了,他雖然沒見過祝三爺,但一個庶子能從強勢的祝二爺手底下掙紮出一份家業,應當也是位人物,他信賴的管事手段也是有的。
已是深夜了,義叔跟著雪生來偏房,心裏也在嘀咕,直到聽完宋亭舟的話。
義叔沉吟了一會兒,“那宋相公的意思是?”
宋亭舟道:“此事萬萬不能告知吳兄,祝兄也盡量瞞著,以免影響他們科考。”
義叔點頭答應,“請宋相公放心,我定不會泄露出去。”
宋亭舟繼續交代,“按信件上的日子算,牙行的車隊應是在八月二十三抵達奉天,還請義叔派人守著北門,等車隊進城,一定要小心交接。”
義叔明白他的意思,“我懂宋相公的意思了,明日我會安排出來一個小院,提前叫人去北門守著,若是接到了人先隱秘安排在院裏,一切等你們鄉試結束後再說。”
宋亭舟揖禮拜謝,“如此就麻煩義叔了。”
義叔自稱仆從,哪兒敢受他一禮,忙側過身去,“宋相公折煞老奴了,您是大義,為了吳相公的前程著想,小人隻是盡些綿薄之力罷了。”
送走義叔,宋亭舟算是解決了一樁大事,接下來便要全心全意備考,以期一舉得中。
喜歡穿成哥兒下一秒請大家收藏:()穿成哥兒下一秒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