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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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晚天天家裏蹲,盛京城裏的事都知之甚少,又怎麽能知道什麽四大世家呢。
    “沒聽說過。”
    “你真是……”聶知遙不知說什麽是好,“你不是挺膽大的嗎?怎麽到了盛京連街都沒出過嗎?”
    孟晚誠實的搖了搖頭,“所以四大世家是什麽?”
    聶知遙隻得給他科普,“你若是街上逛一逛,就該知道盛京流傳著一句童謠:寧娶世家女,不入帝王家。”
    孟晚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麽狂?這是可以說出來的話嗎?”
    “你在亂怕什麽?咱們國君脾氣好得很,當朝最嚴重的一次也不過是抄了家,從未聽說誰亂說話被砍了頭的。”
    聶知遙道:“四大世家裏鶴棲吳氏、弦歌羅氏、雲岫項氏和綺羅樂正。其中綺羅樂正家最為古老,從周朝開始一直到現在。剩下的三大世家也曆經幾個朝代了,個個家底豐厚、底蘊幽深、地位崇高且不可動搖。這句童謠也不是從本朝開始傳的,而是不知哪個朝代就開始流傳了。”
    孟晚像聽故事似的,“那你婚事和這四個世家有關?”
    聶知遙一副說來話長的模樣,“我招的夫婿便是綺羅樂正的人,不過隻是其中分支罷了。”
    也就是孟晚剛入京兩眼一抹黑,但凡是知曉四大世家的,都會知道,四大世家一直流傳著不與皇家通婚的規矩。
    他們隻在世家內相互通婚,雖然後來逐漸打破了這個規矩,可曆史最悠久的綺羅樂正家仍保持著這一家規。
    樂正家連皇室都看不上眼,哪怕分支,也不應該是聶知遙這個小小的皇商之子能嫁過去的,更別說是招婿了。
    聶知遙和孟晚說了個大概,“他那一支不受主家待見,已經逐漸被邊緣化了,我遇見他的情景實在不算是好,不過是各需所求罷了,如今還算湊合吧,好歹我順利從聶家分出來單過了。”
    一個哥兒又是招婿,又是分出來單過,想必聶知遙也是經曆了一番艱辛的,好在如今結果不錯。
    孟晚想到什麽,下了矮炕跑到裏屋拿了個匣子出來,從裏頭取了幾張銀票和三本賬本遞給聶知遙,“這三年鋪子的分成和賬本,你自己看看。”
    除了第一年清宵閣是虧損狀態,第二年基本就開始盈利了,隻是分到三個東家手裏,大家一人幾百兩不算太多。
    但第三年名氣打出去,黃掙開始點錢點到手軟,不說孟晚和聶知遙兩個大東家,他自己就攢了一千多兩銀子,是他爹鎮上那個小書肆每年利潤的七八倍。
    聶知遙分到了幾千兩銀票,他如今單過,這筆錢倒是真的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大致的翻看手上的賬本,頭也沒抬的說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可惜咱們倆根基尚淺,不然在京都也開個清宵閣,定然也能掙上一筆。”
    孟晚這些年憑著剛開始寫話本子,掙了千兩多的銀子,後來在府城買宅子花費了八百兩。之後第二冊第三冊他與幾個書肆分成共賺了約四千多兩。
    書不是消耗品,賺的都是新書熱度的錢,後來話本子在昌平百花齊放,人妖情長就不顯眼了,
    油果子分紅雖是小錢,但架不住有十五家之多,每月約能分上五六十兩,一年十二月就是七百多兩,三年光是油果子分紅孟晚就進了兩千兩。
    這兩項再加上清宵閣他分的分成,孟晚共攢下了一萬兩左右,他家花銷不大,傭人也少,除了宋亭舟讀書支出稍多點,也就是買些布料子了,實在是沒花上什麽大錢。
    臨走前除了給常金花二百兩銀子回鄉零用,剩下的一股腦都被孟晚兌成銀票帶在身上,大錢莊在全禹國的各個地方都有分店,兌換也方便。
    所以說如今孟晚隻要不敗家,這些銀子足夠一家幾十年的花銷,他此刻對賺錢已經沒有當初剛到三泉村的那種急迫感了。
    因此聽到聶知遙鑽錢眼兒裏的話,孟晚反而眸光平淡,“我初到盛京,還不知道裏頭的水有多深,是萬不敢貿然行事的,賺錢事小,因為利益冒犯了不該冒犯的人可就糟了。”
    聶知遙心有戚戚,“行吧,你說的也對,在京城隨便扔塊石頭沒準都能砸到一個七品官,多得是開罪不起的人。”
    他們倆許久沒見,湊在一堆說了半日的話。家裏生人太多,也不好留聶知遙用飯,聶知遙便道,他是先來認認門的。
    孟晚同他說了宋亭舟會試前不想出門怕惹亂子,聶知遙便說他近來無事常來找孟晚玩。
    他鄉異地有知己,孟晚心裏熨帖不少。不出門就不知窗外之事,好在京都的邸報買來還算方便,孟晚便常讓宋亭舟出去買書的時候給他也帶上幾份邸報,不光是近期的,前些年的也要。
    宋亭舟讀書時間緊張,孟晚就將邸報上的有用信息裁剪下來,整理成一本小冊子給對方。
    “我看近九年內的三場春闈,策論方麵都是從民生、災患、稅務等,那大方向還是比較務實的,我對科舉到底知之甚少,也不知說的對不對。”孟晚站在屏風後畫畫,聶知遙新婚搬家他都沒能送上賀禮,幹脆給他畫上一幅屏風畫裝飾新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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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畫寫實風,叫人弄來一架空白的屏風後,他自己往上頭作畫填色,已經畫了五日還沒畫完。
    宋亭舟站在他身後細細觀賞這幅在他看來已是毫無缺陷的畫作,目露欣賞,“你說的不錯,從往年的科舉中榜者來看,陛下確實是更喜實務派,但考官多變,這麽多年從未有重複的主考官,風格多難揣測。”
    孟晚給麵前的小橘子添了一筆水光肌,感歎的說:“你們考科舉真是不易,光背書還好說,還要學以致用,一個字恨不得就解釋出來八百個意思,換做是我還真考不來,我還是更喜歡化繁為簡。”
    宋亭舟若有所思,“學以致用不光是文章,更要用在民生身上,真正能將書本上的東西用之於民,才是真正的學以致用。晚兒雖然不喜歡做文章,但做實事卻比我不知強上多少,我該和你學習。”
    孟晚轉身對宋亭舟笑笑,“別的不說,舟郎嘴巴是越來越甜了,不錯不錯。”
    他右手持筆,身上有幾筆不小心染上的顏料,雙眸靈動有神,隻是平日裏漂亮柔潤的唇瓣此刻有些燥意,應該是坐在屏風前半晌沒有喝水了。
    宋亭舟稍稍伏下腰身往他唇上輕啄一口,“都是晚兒教的好,我去給你倒杯茶水。”
    桌上茶壺裏的茶水是涼的,宋亭舟將爐子上坐著的水壺拎起來,又重新沏了一壺茶。等微微晾涼了,才倒進茶碗裏喂了孟晚一杯溫熱的茶水。
    今天宋亭舟沒出門去,雪生外出跑一趟買了邸報回來。
    孟晚還在專心致誌的作畫,宋亭舟坐在矮榻上,放下書本先撿了邸報來看。
    孟晚抽空問了句,“是昨日的吧,寫了什麽?”
    過了良久宋亭舟才說了句,“吳墉被罷免了。”
    孟晚一臉震驚恍然的喃喃道:“終於。”
    沒想到這麽快,又有些遺憾太慢了。
    邸報隻會發布陛下發布的政令、朝廷的決策、重大禮儀和對官員的任命和罷免,並不會說的太詳細。
    上麵隻寫了吳墉暫時被罷免,後續會派勤王和關東總督到昌平徹底清查。
    但孟晚和宋亭舟都知道,是吳墉的證物被遞交到陛下麵前了,這趟清查,就是他抄家滅族的前兆。
    “吳舉人不會被牽連吧?”孟晚問宋亭舟。
    宋亭舟緩緩捏緊邸報一角,“應當是不會,朝廷辦事按戶籍和族譜抓人,昭遠之名既不在吳家族譜之內,他的戶籍又是獨成一戶。”
    “那就好,不然被這種便宜爹牽連到,那也太倒黴了。”孟晚都替吳昭遠不值。
    宋亭舟憂慮的說:“也不知這勤王又是什麽人物……”會不會包庇吳墉,但轉念一想陛下第一件事就是罷免了吳墉的職位,這事應當是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他們初入盛京,猶如坐井觀天的青蛙,出了井底才知道外麵天地多大,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還是太被動了。
    不出門閑賦在家的日子過得很慢,孟晚數著日子到了年底。
    遠在昌平的黃掙來了信,言道孟晚他們走後,他將常金花和碧雲安全送回了老家。
    三泉村的人感念上次宋亭舟對村裏的幫扶,對常金花格外客氣,族裏的人也答應會照顧好常金花,讓他們不必掛心。
    宋亭舟和孟晚見了這封信才算踏實下來,吳墉現在自身難保,想必有許多人都要開始著急了。
    孟晚突然想到一個要命的問題,“祝家的事肯定也是瞞不住的,這是株連九族的大罪,祝三爺和祝澤寧怎麽辦啊?” 一個吳墉不知要牽扯出來多少人,沒準他們知道的也隻是冰山一角。
    哪怕早有聽聞當今聖上品性仁慈,可販賣私鹽這種重罪,便是脾氣再好的皇帝都不可能容忍吧?
    “我已經暗地裏和祝三爺透露過了,但他像是有別的路子。”宋亭舟似有不解,證物被人取走後,他早就找機會隱晦的告訴了祝三爺利弊關係,但對方像是有些把握的樣子,並不心急,如此宋亭舟也跟著放下了心。
    “有路子?這麽硬?”孟晚愈發覺得誰背後都不簡單,隻有他和宋亭舟背景薄弱。
    祝三爺年前到底買了處宅子搬了出去,畢竟一大群人住在旁人家,做些什麽都不大便利,祝三爺又不缺錢,但他走之前將兒子留在了拾春巷借住,快過年了才回祝三爺那裏。
    除夕前夜,宅子裏需要上街采買東西,孟晚和宋亭舟都沒打算出門,這些都交給雪生和耿媽媽來辦。
    常金花不在,隻有宋亭舟和孟晚過年,還是怪冷清的。
    盛京的紅燈籠要除夕掛,拾春巷這間宅子略大,不像當年三泉村的土房子。
    宋亭舟親自寫了對子,下人們往大門和院裏其他地方掛紅燈籠,貼大紅對聯。孟晚和宋亭舟自己掛了正房門上的燈籠。
    晚上的席麵做得很豐盛,但孟晚卻覺得怎麽也沒有常金花做得好吃,今年夏天回村的那次席麵也香。
    平平無奇的過了來盛京的第一個年,他和宋亭舟心裏壓著事,會試又逐漸逼近,可以說是過得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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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初三就可以去聶知遙家串門了,他將給聶知遙畫的屏風另找車裝好,再買些年禮常備的酒水點心等,同宋亭舟一起去了聶家。
    小聶家。
    盛京城的房子以皇宮為中心,向四麵八方擴散開來。離皇城最近的兩圈尋常人是不用想的,基本都是有爵位的,便是第三圈住的也都是朝廷命官,還要是高官。
    拾春巷在第四圈內,沒有官身的同樣住不進來。聶知遙家則鋪在第六圈,同孟晚家相隔四條街,坐馬車都要坐上兩刻鍾。但院子和他們住的差不多大,也是兩進的。
    孟晚早就和聶知遙說過初三要來,因此門房的小廝一聽是拾春巷宋家的人,就立即將他們迎了進去,並進去稟報給聶知遙。
    “怎麽才來啊,我從早起就開始等著了。”
    聶知遙拉著孟晚的手進了後頭正宅,留下個眉目深邃,五官濃豔而綺麗的男子。
    他個子高挑,身形修長勁瘦,眼睛色澤也比普通人淡上不少,聶知遙一聲招呼不打也沒抱怨,反而客氣的招待起宋亭舟,“對宋兄早有所聞,還請到廳堂裏一敘。”
    他說的雖然是客氣話,但宋亭舟卻莫名覺得這人像是認識他,但他卻是第一次見這人,畢竟這種出色的相貌,不管是男子還是哥兒,都會讓人見之不忘,比如孟晚。
    孟晚隨聶知遙進了正房的堂屋,裏頭可比他家布置的華麗多了,格子架和亮格櫃上擺滿了精美的瓷器和裝飾物,牆上掛著字畫,桌椅家具用料考究。
    孟晚脫了外罩的厚實鬥篷,聶知遙親自幫他掛在屏風架子上,孟晚也沒客氣,坐在外間的矮炕上對他說:“給你畫了架屏風,你看看喜不喜歡。”
    聶知遙屁股剛坐上矮炕,聞言立馬坐了起來,“你不早說!”
    他急忙吩咐小侍,“快去看看孟夫郎送的東西給我放哪兒了,讓那群小子仔細著拿放,可別給我弄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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