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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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晚為難的說:“ 我也著實想幫各位,但我隻是後宅家眷,又怎能幹預我家大人辦案呢?”
    童家老二奉上老一套說法,他打量了一下簡陋的房子,家具還都是老舊的物件,隨後對孟晚說道:“夫郎說家裏的宅子要修建?正巧我手底下有一幫子的兄弟,十天半月就能把夫郎的宅子修整的漂漂亮亮!”
    孟晚笑著婉拒,“多謝童二叔好意,還是不必了,若是到時候屋子裏頭多出些什麽東西來,旁人告發到知府那兒說我夫君受賄,那就不美了。”
    他一番話直接將童家人剩下的言語全部堵死,那幾人相顧無言,場麵一時竟沉默了下來。
    孟晚也不急躁,不慌不忙的自己倒了盞茶水飲,還招呼童家人一起喝。
    童老二也算是見識了孟晚的厲害,拿捏茶杯的手收的緊緊的,牛飲一般仰頭就幹了一杯入喉。
    孟晚輕笑,童家老大是個有成算的,就不會把老三帶來添亂,也就隻有家裏沒人被押進牢房的老二老五。如今看來,這個老二還沒有老五沉得住氣。
    童老大瞥到孟晚唇邊的笑,又看了眼自家弟弟不爭氣的樣子,端起茶杯壓下了嘴角的苦澀。
    他抿了一口品不出滋味的茶水,放下精巧的杯子,重重的歎了口氣,“孟夫郎是從盛京來的,想來也看不上咱們小地方的物件,我家除了幾畝地和山頭,也不知......”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見本來還在淺笑的孟晚,眼中似乎閃過一道精光。
    童老大猛然醒悟過來,“孟夫郎是看中了我家的千畝良田!”
    “什麽!”
    童老二和童老五聞言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童家從祖輩便開始是當地地主,家裏有祖訓,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童家子弟是不準賣地的。
    家裏老四考上秀才的時候,舉全族之力用了種種手段才順利將人送進本地的縣衙,老四當了官後家裏的地是越屯越多,童家也越來越富。
    地就是童家的根本,怎麽可能就這麽交出去!
    童家幾人都臉色鐵青,顯然是談不攏的,連年邁的老族長都顫顫巍巍的跺著拐杖,“當官的竟然覬覦老百姓家的土地,這算什麽好官,你們要抓就把我這把老骨頭也抓進牢裏,地!我們童家一分也不會讓。”
    孟晚哭笑不得,他怎麽成了逼迫良民的壞蛋了?
    他臉上笑意一收,“童家人犯法,不是我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逼迫他們做下的,眾位不用如此姿態。”
    童老二沒忍住說道:“那我三弟妹呢,難道不是你誘使的?”
    孟晚反問:“是我叫她帶著一群人過來圍堵我自己的?”
    “你!”
    “好了老二!”童老大製止住二弟,沉聲對孟晚說:“孟夫郎的意思恕我們不能遵從,宋大人初來我們赫山,之後治理地方若要咱們當地鄉紳配合,不光我們童家,就請宋大人看看有哪家肯出麵了!”
    童家如今算是被拿出來開刀了,但童家若是不接,其他鎮子上的鄉紳包括黃家,為了保護家族利益,誰都不會做第一個出頭的。
    童老大的意思就是放棄牢裏的童家人和宋亭舟硬碰硬了,但他說的不錯,若是沒有當地鄉紳協助,甚至他們還在其中使絆子,很多事情開展宋亭舟都會受到極大阻力。
    起碼現在,不是將他們全部都收拾的好時機。
    童家的人說完都憤然起身,行至門口,孟晚突然在後麵慢悠悠的說了句,“幾位是要我武鬥了?”
    他如今不便奔波,今日這種童家當家人和族長都在麵前的好時機可遇而不可求,是他和宋亭舟費心促成的,如何能讓他們就這麽走了。
    “唉!”孟晚歎了口氣,“幾位何必著急,我說了是來和諸位談生意的,生意還沒談,幾位就要匆匆離開嗎?”
    童老二嗤笑一聲,“你一個哥兒懂個什麽生意?”
    孟晚並不在乎他的冷嘲熱諷,“童家的地我確實有用......”眼見著童家人眼神又變化起來,孟晚接著不急不慢的說道:“但卻不是讓你們賣地,而是租用。”
    童老五吃驚的說:“租?”
    “不錯,幾位將地租給佃戶也是租,還不如租給我。”
    孟晚態度誠懇的說:“佃農貧窮,除了上交點糧食外並不能給童家多帶來什麽,有時候就連地租也會拖欠。”
    他站起來一拍桌子,慷慨激昂的說:“我就不同了!我租了童家的地後不光可以先給出來三成的定金,每年也會按時繳納地租。”
    童老五試探著問了句,“那孟夫郎打算租多少畝地,每畝每年又給我們多少銀錢的地租?”
    童老二瞪弟弟,沒出息的東西。
    不過他和童老大、族長等神色確實緩和不少,隻是租地的話,便是租他幾十上百畝也無大礙,由這小哥兒瞎折騰也罷,就當是交好宋知縣了。
    “我要租童家在紅泥村和紅山村的所有田地,包括村裏的山頭。每畝五百文”孟晚語出驚人,一張口就是大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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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向來是家裏主心骨,又極其穩重的童老大,此時也忍不住震驚道:“光是紅泥村一村就是三百畝了,你還要租山頭和紅山村?”
    孟晚養身體的日子也不是光閑著,而且又有宋亭舟在衙門幫他查閱典籍,他早就打算好了一些東西。
    童家幾乎在所有村落都有田地,其中紅山村乃童家本家,村內所有田地都姓童。
    陶家人也說過,紅山村除了童家外整個村子都是他家的佃農。
    因為地形原因,蘆雲鎮下的七個村子皆是山地繁多,平地甚少,便是如此,童家在紅泥村和紅山村的田地,加在一起也有約六百畝。
    江南等地土地肥沃,最富裕的地方甚至能達到一兩銀子一畝地,嶺南地區整體貧窮,正常一畝地一年的租金隻有三百文,孟晚出手就是五百文一畝地,又是租上六百畝,加一起就是三百兩,這還不算上山頭的租金。
    如此確實比租給村民們合適,但童老大仍有顧慮,租個村民他家勢大,哪怕村民賒欠也不怕他們敢不付地租。可這位夫郎......
    童老大看向孟晚彎起眼睛,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可說話辦事滴水不漏,實在看不透他的底細。若是他占了童家的山頭,最後強取豪奪占為己有又該如何?
    向來都是童家霸占別人家土地,哪曾想有一天自己也會有這種顧慮呢?
    似是看出童老大所憂,孟晚承諾道:“兩個村子的地我是都要租的,童大伯若不放心,第一年的租金我可以直接給你一半,我們在縣衙裏簽訂租賃文書,請其餘鄉紳做個見證,如此可行?”
    這些鄉紳地主平日可能多有摩擦,但對付起外人來是出乎意料的統一和諧,請他們來做見證,一是讓童家人安心,二是借童家的事給其他地主提個醒,民與官並非對立,甚至可以雙贏。
    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早,若不是宋亭舟和孟晚這一係列操作,初至嶺南就找當地鄉紳說要租地,這些人恐怕是瘋了才會答應租給他們。
    如今在環環相扣的事件中,隻是租了個地,好像是童家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事不宜遲,孟晚唯恐事情生變,這群人回去後又反悔可就糟了,當即帶著這群人從縣衙正門進去,直奔主簿廳,裏麵不但有衙役們請過來的幾家鄉紳地主,甚至連租賃文書都已經準備好了。
    童老大應著幾個老相識或幸災樂禍,或是好奇的對他擠眉弄眼,一肚子的話說也說不出口,隻是在簽文書之前,問了孟晚一句,“孟夫郎,那我家老四的事......”
    孟晚拿著新鮮出爐的文書,笑意變得極淡,“先前我已經同諸位說過了,我家大人的事,我是插不上話的。”
    碧雲從內宅取來錢財,百兩銀子交到童家人手上,他們拿著銀子出了縣衙,看著外頭的晴天白雲,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身邊是黃家家主意有所指的打趣聲,“童兄不愧是我們幾個裏最有成算的,竟然這麽快就和新任知縣搭上了關係,我等真是自愧不如啊!”
    放在往常,童老二在一旁非要刺上他兩句,可這次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行四人帶著家仆勝券在握的來了赫山縣,又帶著包銀子和文書,心情複雜的回了蘆雲鎮。
    又過了幾天童家帶著贖銀來大牢裏贖人,幾個打架鬥毆情節不嚴重的,交了贖銀便能放人,可如童安和童牙子之流仍是維持原判。
    至於童平,宋亭舟已經上報朝廷,他這種情節嚴重的小嘍囉,出了當地在盛京那些高管眼裏根本什麽都不是,他犯下的罪責最輕也是斬首,隻等朝廷的判決下來。
    宋亭舟的奏折先一步送到上官西梧劉知府手中,他看到關於童平的事不甚在意,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丞而已,連個舉人都不是,處置了也就處置了。但看到另外一封折子,他默然了。
    劉知府拿起筆杆猶豫了很久,他在西梧已經不知道待了多少年,子孫若是不成器,如此寥寥一升也就罷了。但他嫡孫難得成器,才十五歲就已經中了秀才,年齡尚小,日後大有可為,不該就埋沒在這等毒瘴之地。倒不如他拚上一把,若是真能成事,他便能更上一步,孫兒日後再考中進士,劉家便能就此崛起。
    最重要的是,他總是覺得宋亭舟行事頗有底氣,莫名揣測他在朝中定是有人脈關係,那兩千士兵便是證據。
    他思及此處,下定決心,在宋亭舟的奏折後麵又添上了自己的名字和私印。
    三月份,氣溫逐漸回升,天氣轉暖,飛往南方的燕子又排成列著隊回到北方。柳樹的枝芽嫩綠,桃花杏花的花苞泛著粉。
    比起人員往來,全國各地的地方官傳遞的奏折薄薄一封,驛站送起來更快上一倍。
    盛京的春天仍是不可脫下夾襖,清早上朝的官員們寬大的官袍裏更是厚厚一層。
    一個冬天過去,皇上更顯老態,一件件政務或分發,或商討,直到一本奏折被吏部侍郎呈上,“陛下,西梧府赫山縣縣令呈奏,其下縣丞饕餮無厭,背公循私,憑縣丞權柄,行詭譎之奸謀。或借征賦稅之名,因曾科斂;或借詞訟之便,曲庇豪右。更敢僭越名分,狎侮上官,行悖逆之事,全無尊卑之禮。赫山縣縣令宋亭舟請陛下聖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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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眉間輕輕一皺,道了兩字,“斬刑。”
    “陛下聖明。”吏部侍郎退下。
    戶部尚書補上,“陛下,同是這位赫山知縣,向朝廷稟奏嶺南亂象,嚴明當地百姓大有無田可種者,想請朝廷準奏,鼓勵農戶開墾無主之荒地。準他將荒山同樣歸納到荒地之列,以供村民果腹。西梧知府劉成也附議請旨。”
    位列朝班的大人們聽著不免替這位縣令心酸,如此不拔之地,竟貧困到此等地步了,這樣稟奏給陛下,也不怕陛下盛怒。
    畢竟地方小官除了向戶部要錢外就是向上位者吹噓自己治理的有多好,風景秀麗民風淳樸。隻有這位姓宋的知縣,文字誠懇,全篇沒有哭窮要錢,但字字都透著窮酸。
    林蓯蓉心中暗悔,隻恨自己沒去過嶺南,不了解當地情況竟然糟糕成這樣,讓師弟和宋聽過過去過這種苦日子,自己作為長輩,怎麽對得起他們呢。
    思及此處,不由得狠狠瞪了吏部的人一眼,又眼神晦暗的看著自己前麵吳墉的背影。
    同在朝堂的太子倒是還記得宋亭舟這個名字,畢竟自己的妻弟也在,但這種情況下他反而不好開口。
    上首的皇帝聽完全程,不帶表情的問了一句,“眾愛卿以為如何。”
    旁人尚且沒動,禮部尚書吳墉就第一個跳了出來,“陛下,臣認為此事萬萬不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隻要是禹國之地何來無主之說?開地可行,但仍要向朝廷繳納契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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