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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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衙門?什麽詆毀?我們沒有!”
“我們隻是閑聊,你們驛站是什麽地方,旁人閑聊兩句還不行嗎?”
“簡直欺人太甚!”
徐家兩個丫鬟剛開始還狡辯兩句,見孟晚根本不屑搭理她們,而是頭也不回的進去議事,雪生又態度強硬,便開始撒起潑來。
“放開我們!”
“你憑什麽抓我們,我們就算說了又怎麽樣,從未聽過罵人幾句就要吃官司的。”
“公子,你救救我們啊!”
徐文君在一旁冷眼旁觀她們被雪生帶走,嘴角泛起一抹嘲諷的笑。那群女人生怕他會有所成就,將這兩個蠢貨放在他身邊,難道就沒想過會引火燒身?
晌午驛站開完會議,各個大小管事魚貫而出,孟晚清悅的聲音才從裏麵響起,“徐公子,久等了,請進來吧。”
餘彥東站到門口,不情不願的過來迎人,“徐公子,請吧。”
徐文君客氣的笑了笑,換來餘彥東一個白眼。等人進去後,餘彥東想了想又重新跟了進去。
孟晚也沒理他,任他好好一個富家公子和做賊似的偷摸往裏看。
徐文君習慣算計旁人,這是他能從徐家那麽一大家子人裏順利活下來的秘訣。但短時間第二次見到這位知府夫郎時,他突然發現自己拙劣的算計在對方看來有些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孟晚托著腮撐在旁邊的邊幾上,“故意把仆從縱慣成這樣,徐公子,你這樣利用我收拾你的兩個丫鬟,是不是有點過火了?”
他語氣輕鬆,既沒有氏族大家那股清高、內斂、一板一眼的禮儀教養。又不像尋常官夫郎那樣端著高高的架子,眼裏全是對商戶的輕蔑。
這位知府夫郎是從容且自信的,徐文君坐在他下首的位置,隔了兩個座位,懷著有些忐忑的心又發現了另一件事——這是個難得的美人。
徐文君的突然平靜下來,所以他大概也沒猜錯,這可能是個貌美的,比一般困於後宅的官夫人們多一點本事的哥兒。
他換上一副隱忍的表情,“還請孟東家見諒,這兩個丫鬟是我母親所賜……”
“徐公子。”孟晚打斷他的話,“就別在我麵前演戲了,我沒空和你玩這些小孩子的把戲。你應該打聽過珍罐坊東家是西梧知府夫郎,知道我的身份,你簽的那張文書是不可反悔的,我隻想知道你付不付得起尾款。”
徐文君被他這句話打的措手不及,連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有些浮誇起來。短時間內一次又一次的被孟晚打擊,他已經沒有謀劃計策錢的淡然之色,隻能艱難的說道“我們徐家是徽州最有名望的富商,區區萬瓶罐頭,當然是能吃得下的。”
餘彥東在門口冷笑一聲,裝什麽,誰家還不是當地首富了?
孟晚端起茶碗,裏麵已經放涼的茶水。這是他從家裏帶來的六堡茶,湯色紅濃,滋味甘醇爽滑,清涼甘甜,有種特殊的煙味,是孟晚近幾年最喜歡喝的茶。
“珍罐坊不管是對哪裏來的朋友,開得都是一個價格,我們本地商人取貨,果珍罐荔枝的也是十兩銀子一瓶。今年徐公子訂的一萬瓶果珍罐就要十萬兩白銀,徐家自然是出得起這個錢,但……”
孟晚輕抿了一口茶水才在徐文君故作淡定的目光中繼續說道“子嗣成年後徐家除了沒有的月錢和一間鋪麵後,好像並不會大力扶持。還有你所經營的商鋪雖然生意不錯,但受限於鋪麵規模不大,每年盈利應該不超過萬兩吧?”
徐文君垂在身側的手不受控製的抖動了兩下。實際上,孟晚說的還多了。
他的鋪子雖然在一眾兄弟中生意還算紅火,可也隻是一間小小的鋪麵。和孟晚這樣每日流水達到上百萬兩白銀的大型工坊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每年的盈利甚至不到一千兩,他這麽多年也隻存下五千兩白銀,這五千兩便是前些日子交給唐妗霜的定錢。
沒等到徐文君的回答,孟晚看他的樣子也能斷定,“我猜你的錢應該都投到了定金裏,想用我這批果珍罐回本再大賺一筆?我可以先將這批貨都給你,讓你收回款項再付尾款。”
孟晚自己心眼多,他偏不喜歡和多思多想算計不停的人打交道,但徐文君也算是助他打開徽州一帶的突破口,他不介意給他些助力和好處。但……
“我的人情沒那麽好用,拿我官夫郎的身份敲打你嫡母,這種事要是讓我夫君知道,保管你走不出西梧府,懂嗎?”
“懂……了,是在下逾越,多謝夫郎海涵。”徐文君額頭沁出幾滴冷汗出來,心中百感交集。
雖然他的目的都達到了,兩個丫鬟被扣押在西梧府,徐家除非頭昏,否則根本不可能為了兩個丫鬟來得罪知府大人。手中本錢不多的事雖然被知府夫郎看破,但孟夫郎願意讓他先拿貨,之後再付尾款。
明明一切都算順利,可隱藏在平靜下的驚心動魄,使他心力交瘁。他在他爹麵前都沒有被這般看透過,孟夫郎貌美不假,手段卻與容貌一樣是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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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君起身恭恭敬敬的對孟晚躬身,百感交集之下還是沒忍住問了句,“您就不怕我拿了貨再不回西梧來嗎?”
孟晚輕笑一聲,“不回西梧府我就沒辦法了嗎?”當他徽州的驛站是擺設?
他將茶盞裏的茶水一飲而盡,托著自己的賬本從椅子上站起,“徐公子,我珍罐坊的管事真心與你做買賣,卻受了你算計平白被人辱罵,還望你臨走前和他道個歉。”
徐文君心髒狂跳,隻這麽幾句話、孟晚喝了一盞茶的短暫時間,他便被拿捏到毫無說半個“不”字的機會,誠惶誠恐的跟在孟晚身後,徐文君用從未有過的殷勤態度說道“孟夫郎恕罪,這事是我做的不對,這就去找唐管事請罪。”
雪生已經從衙門回來,此刻已在院子裏等著孟晚,“夫郎,大人已經將人收押入獄了。”
“嗯,走吧。”孟晚手裏的賬冊比來時更厚,被雪生放進車廂內。
餘彥東目送孟晚乘坐的馬車離開,回身就給了毫無準備的徐文君一拳。
“你發什麽瘋?”徐文君本來心裏就提著一根筋,被無緣無故打了一拳心裏的火氣也跟著起來了,兩人廝打到了一塊,被驛站的人強行拉開。
餘彥東臉色難看的要命,大口喘著粗氣,“剛才東家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你辱罵我們家霜哥兒!”
提到唐妗霜,徐文君眉頭一皺,帶起臉上的疼痛。他利用的人數不勝數,若不是孟晚的地位手段在那兒,他是不會把一個小小的管事放在心上的。
“我家女侍確實背後議論了唐管事幾句,我這就要去找他道歉,但貌似與餘管事無關吧?”
餘彥東見多了他爹和人做生意笑裏藏刀的樣子,這個姓徐的從一開始來到珍罐坊他就覺得不是什麽好人。料定了不是他說的這樣簡單,餘彥東冷笑,“道歉,好啊,那你現在就去。”
徐文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便離開了驛站。
第二天午後唐妗霜過來找餘彥東,餘彥東受寵若驚,“霜哥兒,你是來找我的?”
唐妗霜將他叫到一旁說話,臉色十分平淡,“餘二公子,你以後不要再去珍罐坊找我了。”
餘彥東臉上才揚起的笑容瞬間消失,“是不是徐文君那個王八蛋和你說了什麽?”
唐妗霜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口,心中痛苦萬分,麵上卻依舊冷漠,“和別人沒關係,餘二公子知道我被孟夫郎救之前是什麽人嗎?”
餘彥東茫然的問“什麽……人?”
唐妗霜閉上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我乃罪臣之子,後被賣為……暗……娼。”
他閉上眼,不敢看餘彥東的表情,更怕聽到什麽難聽的聲音。
但他不能逃避,餘彥東是個好人,是自己不配,也不該耽擱他。
緩緩睜開眼睛,對麵的餘彥東目光果然從茫然變成了難以置信。唐妗霜突然情緒崩潰到難以自製,他用最後一絲理智從驛站跑回珍罐坊,將自己關在房間。
好不容易拚湊起來的破碎心髒,又被硬生生的撕裂開來。唐妗霜隻是普通人,承受不住這樣近乎寂滅的打擊,所以他理所當然的病了。
病了一晚上。
然後第二天一早被黃葉從被子裏挖了出來,“霜哥兒,餘家提親提到夫郎那裏去了。夫郎讓你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要不要答應現在就去給個準話。”
在被窩裏睡了一天一夜的唐妗霜“……”
“什麽婚事?”
黃葉瞪大了眼睛,“你的眼睛怎麽了?怎麽這麽憔悴?發生什麽事了?”
唐妗霜眼睛又紅又腫,一頭長發被蹂躪的亂七八糟,腦袋也嗡嗡作響,這個形象和精神狀態怎麽也不適合做客。
黃葉沒能把人帶回宋家,悄悄在孟晚耳邊說了兩句。
孟晚口中的茶水差點噎到他,斟酌一番後對餘家父子說“霜哥兒今日生了病,同我告假三天,怕是不能過來見客,不然婚事就過後再談吧。”
“昨天還好好的,怎麽今日就病了!”餘彥東急切的從椅子上坐起來。
餘汖瞪了兒子一眼,笑嗬嗬的對孟晚說“是彥東唐突了,但他對唐管事的真心孟夫郎也看在眼裏,也是關心則亂,還望老夫人和孟夫郎不要怪罪。既然霜哥兒病了,我們便改日再登門拜訪。”
“你們客氣了,我看兩個孩子都挺好,霜哥兒是過過苦日子的,小餘也會疼人。”常金花今天也在家,按遠近親疏來算她肯定是想把唐妗霜留給雪生。但見兩人一點苗頭都沒有,也隻能作罷。
唐妗霜在珍罐坊縮了三天,過後同餘彥東私下又見了一麵,也不知兩人談了些什麽,總之唐妗霜是鬆了口。
餘家的動作很快,家裏二公子娶親,三媒六聘一樣都不能少,現在慢慢過禮,最早也要明年夏天成親。
餘彥東排行老二,與親大哥相差十歲,家裏的生意目前看來也沒有要插手的意思,反而在孟晚手下把驛站做的風生水起。
他爹餘汖是個腦子轉的快,想的又精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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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兒子繼承家業,二兒子搭上官府的人脈。唐管事雖然出身不好,但親妹夫是正經舉人,府衙的官員,自身能力出眾又被孟晚看好。大兒媳已經是出身頂好的宗婦了,小兒媳又能賺錢,許多與他同輩的老友還客客氣氣的叫一聲唐管事,他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妗霜的親事竟然這麽順利,我還以為要磨上幾年的。”孟晚感慨道。
還是得年下小狼狗,這一通死纏爛打下來,唐妗霜嘴上不說,實際早就被磨化了吧?
宋亭舟在執筆的空隙中回了句,“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錯。”
孟晚把自己的椅子搬到宋亭舟那頭,坐在他身側看他寫字,“縣學統計的怎麽樣了,裏頭的夫子可有堪用的?”
提起縣學宋亭舟便愁眉不展,“並無。本來以為府學就夠荒唐了,但單教授好歹是有正經功名,縣學裏竟然隻有兩位童生做夫子。”
“啊!”孟晚也十分驚訝,“那鄉鎮私塾就更沒有可靠的嘍?”
宋亭舟無奈道“鎮上少有私塾。”
當初他們三泉鎮的私塾還有個老秀才做夫子,西梧府竟然如此不濟。
孟晚拍拍他的肩膀,“萬事開頭難,就看我們倆的學院誰先建成了。”
宋亭舟把手伸過去攬住孟晚,逗他說“夫郎不等我一等?”
孟晚瀟灑一笑,“實力在這兒放著,赫山縣我已經建到一半了。”
他修建的學院不是攻讀聖賢書的男子學院,而是專供女子哥兒讀書的“鬆韻學院”。
孟晚預計要建六座,其中四縣各一座,府城一座。瑤族人可以去黑葉縣的學院,鶓族人直接去府學的,壵族因為人口眾多,所以要單獨建一座。
學院分為智、慧、兩類,簡單粗暴。總歸也不能送她他們入仕,那就太遠了,需要長時間的溫水煮青蛙,慢慢改變禹國人的思維。
孟晚現在能做到的就是讓西梧的女娘與小哥兒自己具備生存技能,提高她他們的社會地位。
智班便是初班,主要是找個人教大家識字。不必學的太多,但必要的都需要掌握,最少不低於兩千字,不然便不能從智班畢業。
慧班則分的五花八門。孟晚初定了幾種,慧一班算數,慧二班是刺繡,慧三班是紡織,慧四班是烹飪,慧五班是藥理。後續再想到其他的可以再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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