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釜山的天空還是一片漆黑。
    客廳裏，一盞昏黃的燈光照亮了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庭。
    洗手間裏，金媽媽正在清理昨晚金父弄髒的地方，抹布在她手中用力搓洗著，仿佛要將所有的屈辱和憤怒都搓洗掉。
    "你還有臉回來？"金媽媽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怒意卻清晰可聞，"旼炡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你就要給她添堵？"
    金成宇坐在沙發上，頭發淩亂，身上還散發著酒臭和嘔吐物的味道。
    他的頭發還濕漉漉的，剛才金母強行把他拖進浴室衝了個澡，換上了一套幹淨的睡衣。
    但即便如此，那股子頹廢的氣息依然揮之不去。
    昨晚的酒精讓他的思維還有些遲緩，但求生的本能讓他知道現在必須說些什麽。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宿醉後的痛苦，"我也不想變成這樣"
    "你這次又欠了多少？"金母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心寒。
    金成宇抬起頭，眼神閃爍"我我這次真的會改"
    "砰！"
    金母一巴掌拍在茶幾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金成宇！你還要騙我們到什麽時候！"
    客廳裏的爭吵聲越來越大，終於把臥室裏的兩人吵醒了。
    房門被推開，金旼炡穿著睡衣走了出來，頭發有些淩亂。
    她看了看客廳裏的情況，目光最終落在父親身上。
    "爸"
    金成宇猛地抬起頭，看到女兒的瞬間，眼眶立刻紅了。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隻是不停地用手背擦著眼睛。
    "旼炡啊"他的聲音沙啞，"爸爸爸爸對不起你"
    金母從廚房出來，手裏端著一杯蜂蜜水，重重地放在茶幾上"喝了！"
    她的語氣冰冷，眼神裏沒有一絲溫度。
    二十多年的婚姻，早就在無數次失望中消磨殆盡。
    "老婆"金成宇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
    "啪！"
    金母一巴掌甩開他的手"別碰我！"
    她轉身看向女兒，聲音裏帶著疲憊"旼炡啊，你回房間睡吧，明天"
    "爸爸，"金旼炡打斷她，走到茶幾前坐下，直視著父親，"我想知道，我給你轉的錢都去哪了？"
    房間裏的溫度似乎又降了幾度。
    金成宇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他低下頭，雙手抱頭"我我"
    "說啊！"金母的聲音突然拔高，"旼炡辛辛苦苦賺的血汗錢！你拿去幹什麽了？！"
    金成宇的手僵在半空，隨後無力地垂下。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捶胸頓足
    "我該死！我真該死！"他一邊說一邊抽自己耳光，"我控製不住自己啊！"
    他擼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模糊的疤痕"你看，這是爸爸當年執行任務的時候留下的！我為國家流過血，可現在呢？退役金那點錢根本不夠生活！"
    他的聲音越來越激動"退役了，國家就把我忘了！那些說好的工作機會，一個都沒有！"
    "戰友們都混得比我好，他們叫我去聚會，我怎麽去？空著手去嗎？"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我也是要麵子的人啊！"
    金旼炡看著跪在地上的父親，心裏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所以你就去賭？"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也不想的！"金成宇抬起頭，淚流滿麵，"可是壓力太大了！要債的天天上門，你媽媽天天罵我，我真的"
    "夠了！"金母突然爆發，"別拿你那點破事當借口！多少退役軍人都能好好生活，就你特殊？"
    她指著金成宇，手指都在發抖"你知道旼炡這些錢是怎麽來的嗎？她累得連路都走不穩！她在台上被人罵，被人攻擊，回來還要笑著安慰我們！"
    她的聲音開始變得尖銳"結果呢？你拿著錢又去賭了？金成宇，你到底是不是人？"
    金成宇爬到女兒麵前，抓住她的手"旼炡啊，爸爸錯了，爸爸真的錯了給爸爸一次機會，就一次爸爸發誓，再也不賭了"
    波剛突然從角落裏衝了出來，對著金成宇狂吠。
    "汪汪汪！汪汪汪！"
    金成宇煩躁地揮手"滾開！哪來的死狗！"
    "波剛，別叫了。"金旼炡把狗抱起來，輕輕安撫著。
    金旼炡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心裏湧起一陣說不出的悲哀。
    小時候，這雙手曾經把她高高舉起，讓她騎在肩膀上看煙花。
    現在，這雙手上沾滿了惡心的味道。
    "爸，"她輕輕抽回手，"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
    "旼炡，你相信爸爸，"金成宇重新把注意力轉回女兒身上，"爸爸真的想改！給爸爸一次機會，最後一次！"
    他的哭聲越來越大，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傾瀉出來。
    金旼炡看著眼前這個痛哭流涕的男人，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還是被觸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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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畢竟是從小疼愛她的父親，是曾經穿著軍裝的英雄。
    回到房間後，金旼炡坐在床邊，雙手抱著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
    李允真坐在她旁邊，輕輕握住她的手"還好嗎？"
    "我不知道"金旼炡的聲音很小，"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還相信他？"
    金旼炡抬起頭，眼眶通紅"可他畢竟是我爸爸"
    李允真歎了口氣"旼炡啊，你知道賭徒的邏輯嗎？"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對他們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親情，隻有籌碼。"
    "你、你媽媽，都隻是他的提款機而已。"
    金旼炡低下頭，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
    "如果連我都不相信他了，"她的聲音很小，"這個世界上就真的沒人會拉他一把了"
    這句話裏有多少無奈，多少不甘，多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執著。
    李允真看著她，心裏湧起一陣心疼。
    這個道德枷鎖，對她來說還是太重了。
    李允真認真地看著她"我問你一個問題。"
    "如果現在有一個按鈕，你爸按下去能贏100億，但你會死。你覺得他會不會按？"
    金旼炡愣住了。
    "不會的"她的聲音很小，"他不會的"
    李允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摸了摸她的頭"你心裏其實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
    金旼炡低下頭，眼淚無聲地滑落。
    "我去跟他談談。"李允真站起身。
    金旼炡抓住她的手"歐尼別太過分了"
    "放心，"李允真捏了捏她的臉，"我心裏有數。。"
    客廳裏，金成宇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一副悔過自新的樣子。
    看到李允真出來，他立刻站起身"那個"
    "叔叔，坐吧。"李允真在他對麵坐下。
    "這是旼炡的朋友，允真，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金母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金母想要離開，被李允真叫住"阿姨也一起聽聽吧。"
    三人圍坐在茶幾旁，氣氛有些凝重。
    "叔叔，"李允真開口，"能跟我說說，您欠了多少錢嗎？"
    金成宇低著頭"本金兩億現在利滾利，他們說要35億"
    "35億，"李允真點點頭，"對普通家庭來說，確實是天文數字。"
    金成宇抬起頭，眼眶又紅了"我真的走投無路了！每天都有人上門討債，他們威脅要對旼炡她們"
    他說著說著，聲音哽咽起來"我也想做個好父親，可是這個壓力我真的扛不住"
    李允真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您當兵的時候，應該很優秀吧？"她突然轉了個話題。
    金成宇愣了一下，隨即挺起胸膛"那當然！我可是連續三年的優秀士兵！"
    "那退役後呢？"
    提到這個，金成宇的表情黯淡下來"社會變化太快了我們這種人，除了部隊的那套什麽都不會"
    "理解，"李允真點點頭，"時代拋棄你的時候，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金成宇驚訝地看著她，沒想到這個女兒的朋友會說出這樣的話。
    "所以你選擇了鋌而走險？"李允真的語氣依然平靜。
    "我"金成宇想要辯解，但對上李允真的眼神，那些借口都說不出口了。
    李允真從包裏拿出支票本，刷刷寫下一串數字，撕下來放在茶幾上。
    金成宇和金母都愣住了。
    "35億，"李允真說，"夠還清您的債務了。"
    "這這怎麽可以！"金成宇的手都在發抖，"我不能要你的錢！"
    李允真笑了笑"叔叔，這些錢對我來說真的不算什麽。旼炡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不想看她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痛苦。"
    金成宇看著那張支票，喉結上下滾動。
    他的手伸出去又縮回來，反複了幾次。
    "不行，真的不行，"他搖著頭，"我已經欠旼炡太多了，不能再"
    "叔叔，"李允真打斷他，"你欠的不是錢，是一個父親的責任。"
    這話像一記重錘，砸在金成宇心上。
    "我隻有一個要求，"李允真繼續說，"還完債後，找份穩定的工作。旼炡需要一個真正的父親，不是賭徒。"
    金成宇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允真啊，你是我們全家的恩人！"
    李允真連忙扶起他"叔叔，你別這樣。"
    金成宇握著支票的手還在顫抖"我發誓！我發誓再也不賭了！這次真的！"
    他轉向金母"老婆，這次我真的會改！你相信我！"
    金母看著丈夫，眼神複雜。
    這樣的誓言，她聽過太多次了。
    "叔叔，"李允真站起身，"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不是給我的，是給您自己的，您想好。"
    金成宇連連點頭"我明白！我都明白！"
    金母張嘴還想說什麽，但李允真已經回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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