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恩澤驛狐死妲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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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護被這陣怪風吹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心裏正犯嘀咕的時候,忽然聽到後廳的侍兒大喊一聲:“有妖精來啦!”蘇護聽說後邊有妖精,趕緊提著鞭子在手,衝進後廳,左手拿著燈,右手拿著鞭,剛轉到大廳背後,手裏的燈就被妖風給吹滅了。蘇護急忙轉身,又經過大廳,趕緊叫家將拿進來燈火,再進後廳,隻見眾侍兒慌裏慌張不知所措。蘇護急忙跑到妲己的睡榻前,用手掀起幔帳,問道:“閨女呀,剛才有妖氣相侵,你看到沒?”妲己回答說:“孩兒在夢裏聽到侍兒喊‘妖精來了’,孩兒急著要看的時候,又看到燈光,不知道是爹爹您來了,並沒看到什麽妖怪。”蘇護說:“這得感謝天地保佑,沒嚇到你,這也算不錯啦。”蘇護又安慰女兒好好睡覺,自己到處巡視,不敢睡覺。——他不知道這個回話的其實是千年狐狸,不是妲己。剛才燈滅的時候,再出去廳前拿到燈火回來,這得花不少時間呢,妲己的魂魄早就被狐狸吸走了,已經死了好久啦;狐狸是借她的身體成形,來迷惑紂王,斷送他的錦繡江山。這是天數,不是人力能改變的。有詩為證:
    恩州驛裏怪風嚇人一跳,蘇護提鞭把燈給撲滅了。十六歲的嬌美容顏如今沒了,錯把妖魅當成親生女兒。
    蘇護心裏發慌,一晚上都沒睡著:“幸好沒驚嚇到貴人,全靠天地祖宗保佑;不然又是欺君的大罪,可怎麽解釋呀。”等到天亮,離開了恩州驛,往朝歌去。白天趕路晚上休息,餓了吃飯渴了喝水,在路上走呀走,不止一天。過了黃河,來到朝歌,安下營寨。蘇護先派官員進城,用“身份憑證”去見武成王黃飛虎。黃飛虎看到蘇護送女兒來贖罪的文書,趕緊派龍環出城,吩咐蘇護,把人馬駐紮在城外,讓蘇護帶著女兒進城,到金亭館驛安置。
    當時有權有勢的費仲、尤渾看到蘇護又不先送禮物,歎氣說:“這個逆賊,你雖然送女兒來贖罪,可天子的喜怒誰也說不準,凡事都得靠我們倆幫襯著,你的生死存亡,都在我們手裏握著,他居然完全不理會我們,太可惡了!”
    先不說這兩人心懷怨恨,且說紂王在龍德殿,有侍從官報告:“費仲等候旨意。”天子下令:“傳他進來。”隻見費仲進宮,行禮完畢,趴在地上奏報:“現在蘇護送女兒來了,已經在都城等著您定奪。”紂王聽了奏報,大怒說:“這個家夥,當天強硬地違抗政令,我本來想依法處置他,多虧你們勸諫阻止,赦免他回了本國;沒想到這賊子在午門題詩,藐視我,實在可恨。明天上朝見我,一定要用國法處置他,懲罰他欺君的罪行。”費仲趁機上奏說:“天子的法律,原本不是為天子一個人重要,而是為百姓設立的。現在叛臣賊子不除掉,就是沒有法律。沒有法律的朝廷,會被天下人拋棄。”紂王說:“你說得很好。明天我自有說法。”費仲退下結束。第二天天子登上大殿,鍾鼓齊鳴,文武官員站在兩邊。隻見:
    銀燭朝著天空照亮長長的道路,禁城裏春天的景色清晨還蒼蒼茫茫。池塘邊柔弱的柳樹垂在宮門旁,百轉的流鶯圍繞著宮殿。
    佩劍和玉佩隨著在鳳池邊的步伐作響;衣帽身上沾染著禦爐的香氣。一起沐浴著皇恩在鳳池上,天天蘸墨侍奉君王。
    天子登上大殿,百官朝拜完畢。紂王說:“有奏章的出列,沒事的就散了。”話還沒說完,午門官報告:“冀州侯蘇護在午門等候旨意,送女兒來請罪。”紂王下令:“傳旨宣他進來。”蘇護穿著犯官的衣服,不敢穿戴冠冕衣裳,來到丹墀之下趴著,嘴裏說:“犯臣蘇護,死罪!死罪!”紂王說:“冀州蘇護,你在午門題反詩,說‘永不朝商’,等到崇侯虎奉旨問罪,你還抗拒天兵,損傷了奉命出征的官軍將領,你有什麽話說,現在又來朝見!”讓侍從官:“把他拉到午門斬首,以正國法!”話還沒說完,隻見首相商容出列勸諫說:“蘇護反叛商朝,按理應當依法處置;但前些天西伯侯姬昌有奏章,讓蘇護送女兒來贖罪,以完成君臣的大義。現在蘇護既然遵守王法,送女兒來朝見大王贖罪,情有可原。而且陛下因為他不送女兒而治罪,現在已經送女兒來了又加罪,實在不是陛下的本意。請求陛下憐憫赦免他。”紂王猶豫沒決定,這時費仲出列上奏說:“丞相所奏,希望陛下聽從。而且宣蘇護的女兒妲己來朝見。如果容貌出眾,禮儀舉止優雅,能夠聽候使喚,陛下就赦免蘇護的罪;如果不合聖意,就連同女兒在街市斬首,以正其罪。這樣陛下在臣民麵前也不失信了。”紂王說:“你說得有道理。”——看官們:就因為這費仲的一句話,把成湯六百年的基業送給了別人。這先不說了。隻說——紂王命令侍從官:“宣妲己朝見。”妲己進了午門,走過九龍橋,到九間殿滴水簷前,高舉牙笏,行禮下拜,嘴裏說萬歲。紂王定睛一看,看到妲己烏黑的發髻層層堆疊,杏仁臉桃花腮,淡淡的眉毛像春天的山,嬌柔的柳腰,真像海棠在醉意中,梨花帶著雨水,不亞於九天仙女下了瑤池,月裏嫦娥離開月宮。妲己張開朱唇像一顆櫻桃,舌尖吐出的是美滋滋一團和氣,轉動秋波像雙彎的鳳目,眼角送出的是嬌滴滴萬種風情。嘴裏說:“犯臣的女兒妲己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就這幾句話,把紂王叫得魂都飛到天外,魄都散到九霄,骨頭軟了筋酥了,耳朵熱了眼睛跳了,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當時紂王站在禦案旁邊,下令:“美人平身。”命令左右的宮妃:“攙扶蘇娘娘進壽仙宮,等我回宮。”急忙叫當駕官傳旨:“赦免蘇護全家無罪,聽我加封:官職恢複原來的,新增為國戚,每月增加俸祿二千擔。在顯慶殿設宴三天,眾百官首相慶賀皇親,慶祝三天。派文官兩名、武官三名送你榮耀歸故鄉。”蘇護謝恩,兩班文武看到天子這麽喜愛女色,都有不高興的意思,無奈天子起身回宮,沒法勸諫,隻得都到顯慶殿陪宴。
    不說蘇護送女兒榮耀歸鄉:天子和妲己在壽仙宮設宴,當晚就成就了夫妻之事,恩愛得如膠似漆一樣。紂王自從有了妲己之後,天天設宴作樂,夜夜歡樂,朝政荒廢,奏章混亂。群臣即便有勸諫的奏章,紂王也當作兒戲。日夜荒淫,不知不覺時間過得很快,歲月像流水,已經兩個月沒有上朝;隻在壽仙宮和妲己宴樂。天下八百鎮諸侯很多本來要到朝歌,文書房的本子堆積如山,不能麵見君王,他們的命令怎麽能下達。眼看著天下大亂。不知道後麵的事怎麽樣,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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