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絕龍嶺聞仲歸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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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詩說道:
好幾次征戰都能奏捷立下奇功,可紂王卻荒淫無道,隻寵幸後宮女色。進入國家已看不到勸諫的表章,到了這山中,恐怕連江邊的楓葉都要為之流淚。
哪裏知道魂牽夢繞的是烽煙斷絕,隻能聽著哀猿在夜月下徒然鳴叫。縱然曾經一片丹心,如今也成了往事,年年杜鵑啼血,在東風中悲泣。
話說聞太師瞧見赤精子拿出陰陽鏡,趕忙磕了一下麒麟,跳出圈子,往燕山下退去。赤精子也沒追上來。聞太師氣得臉色發黃,氣喘籲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辛環提議道:“太師,兩條路都不讓咱們走,要不還是回黃花山,從青龍關走吧。”聞太師沉思了好一會兒,說:“我不是沒辦法遁回朝歌去見天子,再重新整頓大軍,來圖謀恢複大業。隻是這麽多人馬拖累著,我怎麽能扔下他們自己走呢。”無奈之下,隻好調回人馬,朝著青龍關的大路行進。
還沒走半天,就看到前麵有一支人馬駐紮在咽喉要道上。聞太師趕忙傳令:“安營,沒想到前麵居然有伏兵。”這營還沒安定下來,就聽到“轟”的一聲炮響,兩麵紅旗晃動,哪吒腳踏風火輪,手持火尖槍,大聲喊道:“聞太師,你別想回去了!這裏就是你的歸天之地!”聞太師氣得三隻眼中金光直冒,大罵道:“薑尚欺人太甚!居然在這兒埋伏了你們這些小嘍囉,竟敢如此輕視天朝大臣!”說著,提著鞭子,催動麒麟,直朝哪吒衝過去。哪吒趕忙用火尖槍招架。這兩人鞭來槍往,一場大戰就此展開。隻見:
陰霾彌漫了四周的原野,冷氣侵襲著人的身體。這邊旌旗光彩閃耀,反倒讓日月都失去了光芒;那邊戈戟光輝騰躍,使得兒郎們膽戰心驚。金鞭揮舞,叱吒生風,威風凜凜;神槍出沒,施展妙用,變化無窮。聞太師一片忠心,三太子哪吒也是赤膽。這場廝殺,直殺得空中鳥兒不敢飛過,山裏虎狼四處奔逃,飛沙走石,天地一片漆黑,塵土飛揚,宇宙都變得昏暗。
話說聞太師帶著鄧忠、辛環、吉立、餘慶把哪吒圍在了中間。可哪吒哪裏怕他們,舞動著一條槍,那槍厲害得很,有一段讚詞為證:
這槍用邠州的鐵打造,千錘百煉成為一段精鋼,落在能工巧匠手中,製成了丈八長槍。刺虎能穿透胸膛,連著大樹都能打倒,降魔時鋒利得如同秋霜,大將碰上它就得翻下馬,衝營破陣時士卒紛紛死亡。槍身綻放光芒,天地為之昏暗,吞吐寒霧,讓太陽都失去了光輝。
哪吒抖擻精神,與這五員大將酣戰,突然大叫一聲,一槍把吉立刺於馬下;緊接著,他駕著風火輪跳出陣來,取出乾坤圈祭到空中,正好打中鄧忠的肩甲,鄧忠翻身落馬,哪吒又補上一槍,結果了他的性命,這二人的靈魂都飄往封神台去了。
聞太師見又折了鄧忠、吉立兩員大將,懊惱得不行,一時間有些慌亂,無心再戰,趕緊奪路而逃。哪吒趁機一陣大殺,截斷了後麵一半的人馬,大喊:“願意投降的免死!”眾兵紛紛喊道:“我們願意歸順明主。”哪吒大獲全勝,回西岐報功去了。這事兒先按下不表。
且說聞太師兵敗繼續前行,到了晚上,清點那些殘兵敗將,已經不足一萬多人了。聞太師坐在營帳中,羞愧得無地自容。心裏暗自思忖:“我自從帶兵打仗以來,還從來沒遭受過如此挫折。這次西征,竟然落得個幾乎全軍覆沒的恥辱。”辛環在一旁安慰道:“太師您別太難過,‘勝負乃兵家之常事’,何必這麽放在心上呢。等回到朝歌,再重新整頓大隊人馬,報仇也不遲啊。太師您可要保重自己。”
第二天,大軍起身朝著黃花山進發。走到巳時左右,突然看見前麵紅旗招展,號炮聲震天,隻見一員大將身著金甲紅袍,坐在玉麒麟上,手持兩柄銀錘,斜刺裏衝了過來,大喊道:“我奉薑丞相之命,在此等候多時了!如今你兵敗將亡,眼看著單槍匹馬難以支撐,這都是天命啊。你此時不投降,還等什麽時候!”聞太師見是黃天化攔住去路,氣得大罵:“你這個大逆不道的叛賊,竟敢說出這種話來羞辱我!”說完,催動墨麒麟,單槍匹馬地與黃天化交戰。黃天化用鞭錘招架,兩人在山前戰作一團。但見:
兩邊戰陣鳴鑼擊鼓,三軍呐喊搖旗。紅色的旌旗招展,聲震如雷,畫戟輕輕翻動,好似豹尾擺動。這邊黃天化舍命衝鋒,一心扶持社稷;那邊聞太師也拚死慣戰,想要安定天下。兩人殺得難解難分,仿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隻殺得日月無光,天地都陷入一片迷茫。
話說兩人交鋒,大概打了二三十回合,辛環氣得火冒三丈,餘慶也是怒發衝冠,兩人上來助陣。黃天化見這兩人來幫忙,便駕著玉麒麟跳出陣外就跑。餘慶不知是計,隨後追了上去。黃天化佯裝敗退,掛下雙錘,取出火龍標,回頭一標,就把餘慶打下馬,一命嗚呼了,他的一縷魂魄也進了封神台。辛環見餘慶落馬,大喊一聲:“我來啦!”展開肉翅飛了過來,舉著錘鑽朝著黃天化頭頂砸來。辛環攻擊的是上三路,而黃天化的錘是短兵器,招架上三路不太方便,於是他又駕著玉麒麟跳出圈子。這玉麒麟可是道德真君的坐騎,速度快得像風雲變幻,疾如閃電。辛環沒看出來這是計,還是追了上去。結果被黃天化發出攢心釘,正好打中肉翅。辛環在空中直接掉了下來。聞太師見辛環失利,趕忙催動殘兵,往東南方向敗走。黃天化連勝兩陣,也不追趕,帶著兵回西岐報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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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聞太師見後麵沒有追兵,這才帶著人馬緩緩前行。又想到折了餘慶,辛環還受了傷,心裏別提多鬱悶了,一路上不停地思前想後。人馬走到晚上,前麵出現一座高山,隻見這山景十分淒涼。聞太師坐在那兒,心中不由得一陣難過,自己吟詩感歎:
“回首望著青山,淚水忍不住流下來,三軍的淒慘狀況更是讓人悲痛。當初隻想著能凱旋而歸,今日才知道兵敗後士卒疲憊不堪。可恨這上天的旨意難以預料,可歎這人間的事情又該何去何從!眼前的一切顛倒得如同夢境,我為了國家的一片丹心卻始終不會改變。”
話說聞太師作完詩,神思恍惚。三軍開始做飯,辛環在一旁幫忙打理,準備第二天繼續趕路。到了二更天的時候,隻聽到山頂上響聲大作,炮聲如雷。聞太師趕忙出帳查看,隻見山上薑子牙和武王騎在馬上喝酒,左右的將領指著山下說:“山下就是聞太師的敗兵。”聞太師一聽,氣得火冒三丈,騎上墨麒麟,提著鞭子就朝山上殺去。隻聽一聲雷響,山上的人一下子都不見了。聞太師有神目,左右查看,卻連個影子都沒瞧見。太師氣得咬牙切齒,騎著馬站在那兒尋思。忽然山下又一聲炮響,人馬如烏雲般圍了過來,隻聽他們大喊:“別讓聞太師跑了!”聞太師怒不可遏,催著坐騎朝山下殺去。等他到了山下,卻發現一個士兵都沒有。太師累得氣喘籲籲,剛想算一卦,又聽到山頂上大炮轟鳴,薑子牙和武王在上麵拍手大笑,說:“聞太師今天這一敗,把你多年的英雄威名都丟光了,你還有什麽臉麵再回朝歌!”聞太師氣得大聲罵道:“姬發你這個匹夫,竟敢如此羞辱我!”說著,又騎著馬朝山上衝去。剛到半山腰的山凹處,猛然間雷震子飛了起來。那雷震子模樣凶惡,有詩為證:
兩隻翅膀飛騰起來,卷起怪異的風,頭發發紅,臉色如靛青一般,氣勢像熊一樣威猛。在終南山得到神仙秘授的法術,輔佐姬周立下了大功。
聞太師隻顧著看山上,沒防備山凹裏突然飛起的雷震子,一棍朝著聞太師打了過來。聞太師措手不及,大喊一聲:“不好!”趕忙閃身躲避,讓了個空。沒想到那金棍正好打中墨麒麟的後胯,一下子把這麒麟打得斷成兩截。聞太師摔落在地,趕緊借著土遁逃走了。辛環大喊:“雷震子,別跑!我來啦!”展開肉翅飛起來,與雷震子交戰。沒防備楊戩偷偷祭起哮天犬,一口咬住了辛環的腿。雷震子趁機一棍,正好打在辛環的頂門,辛環當場斃命,靈魂也飄往封神台去了。雷震子立了功,回西岐去了。
且說聞太師沒了坐騎,心裏尋思:“這下不好回朝歌了。想我帶領三十萬大軍西征,大戰三年多,沒想到卻遭遇失敗,如今隻剩下這幾千殘兵敗將,還落得個幾乎全軍覆沒的譏諷。連我的坐騎都死了,門人、副將也都死絕了……”又看到辛環也死了,現在就剩下他孤孤單單一個人。聞太師從土遁中出來,默默坐在那兒沉思。半晌,他仰天長歎道:“這是上天要滅成湯啊!當今紂王失了民心,搞得天心不順,民怨沸騰。我雖然一片赤膽忠心,卻也無力回天。這哪裏是我征戰不用心的罪過呀!”
聞太師一直坐到天亮,又起身召集那些疲憊不堪的殘兵敗卒,繼續緩緩前行。此時軍中已經沒有糧草,士卒們疲憊不堪,一個個麵有饑色。猛然間,看到前麵有一個村莊,有一群人家。聞太師想了想,大家餓得實在走不動了,就命令士卒:“你們到前麵去,向他們借一頓飯,好讓大家充饑。”眾人走上前去一看,這地方還真不錯,有一段讚詞描述:
竹籬笆密密麻麻,茅草屋重重疊疊。參天的野樹在門前迎接,彎曲的溪水和溪邊的小橋映襯著門戶。路邊楊柳依依,綠意盎然,園子裏花開正豔,香氣撲鼻。夕陽西下,山林裏處處傳來鳥雀的喧鬧聲;晚煙從灶間升起,條條小道上牛羊緩緩走過。正是那:吃飽的雞和豬在屋角睡覺,喝醉的鄰家老翁唱著歌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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