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張山李錦伐西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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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鄧九公跟張山大戰了三十回合,鄧九公沒能戰勝張山。鄧嬋玉在後麵的陣中,看到父親刀法漸漸淩亂,於是拍馬轉身,出手扔出一塊石頭,擊中張山的臉,張山差點從馬上摔下來,隻得敗退回大營。鄧九公父女敲著得勝鼓進了城,到相府去報功,暫且不表。
    再說張山失利回到營中,臉上受了傷,心裏十分急躁,咬牙切齒,恨意難消。忽然有人來報告:“營外有一位道人求見。” 張山傳令:“請他進來。” 隻見一位道人,頭上挽著兩個發髻,背後綁著一口寶劍,飄飄然來到中軍帳,行了稽首禮。張山欠身回禮,把道人請到帳中坐下。道人看到張山臉上青腫,問道:“張將軍臉上怎麽受傷了?” 張山說:“昨天交戰的時候,不小心被敵方女將暗算了。” 道人趕忙拿出藥給他塗抹,傷口立刻就好了。張山急忙問:“老師從什麽地方來的?” 道人說:“我從蓬萊島來。貧道是羽翼仙,特地來助將軍一臂之力。” 張山向道人表示感謝。
    第二天,羽翼仙早早來到城下,要薑子牙出來答話。報馬跑到相府報告:“城外有一位道人前來挑戰。” 薑子牙說:“原本就該有三十六路人馬征伐西岐,現在已經來了三十二路,還有四路沒到,我總歸是要出去應對的。” 於是急忙傳令:“排出五方隊伍。” 一聲炮響,大軍整齊出城。
    羽翼仙抬頭看去,隻見城門打開,紛紛擾擾,出來的都是身著紅、綠戰服的勇猛將領,攢攢簇簇,盡是敢勇當先的精銳騎兵。哪吒對陣黃天化;金吒對陣木吒;韋護對陣雷震子;楊戩和眾門人在左右排列保護;中軍由武成王黃飛虎壓陣;薑子牙騎著四不相,走出陣前。隻見對麵走來一位道者,長相十分古怪,尖嘴縮腮,頭上挽著兩個發髻,慢悠悠地走來。他長什麽樣呢,有讚詞描述:
    頭挽雙髻,體貌輕揚。皂袍麻履,形異尋常。嘴如鷹鷙,眼露凶光。葫蘆背上,劍佩身藏。蓬萊怪物,得道無疆。飛騰萬裏,時歇滄浪。名為金翅,綽號禽王。
    話說薑子牙拱手說道:“道友你好!” 羽翼仙回應:“你好。” 薑子牙問:“道友尊姓大名?今日前來,有什麽事要吩咐?” 羽翼仙回答說:“貧道是蓬萊島的羽翼仙。薑子牙,我倒要問問你,你是不是昆侖門下元始天尊的徒弟?你有什麽能耐,居然對人罵我,說要拔我的羽毛,抽我的筋骨?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這樣欺負我?” 薑子牙欠身說道:“道友可別誤會怪人。我和道友沒見過幾次麵,我哪裏知道道友的底細呢?肯定是有人搬弄是非,才說我有什麽失禮得罪你的地方。我和道友連一麵之交都沒有,這些話從何說起呢?道友請你自己仔細想想。”
    羽翼仙聽了這話,低頭暗自思索:“這話確實很有道理。” 於是對薑子牙說:“你說的話雖然在理,但這些話未必是毫無緣由的。不過既然說開了,你從今往後做什麽事都要慎重考慮,別再這麽魯莽行事,不然我可不會就此罷休。你走吧!”
    薑子牙剛要勒馬離開,哪吒聽了這話大怒:“你這潑道怎麽敢如此放肆,竟敢輕視師叔!” 說著蹬開風火輪,舉槍刺向羽翼仙。羽翼仙笑著說:“原來你就仗著這些凶狠的手段,竟敢欺負人!” 後退一步,持劍迎擊,槍劍相交。黃天化趕忙催動玉麒麟,揮舞雙錘,與哪吒一起雙戰道人。雷震子展開風雷翅飛到空中,用黃金棍往下砸。土行孫倒拖著賓鐵棍,來攻擊羽翼仙的下三路。楊戩縱馬揮舞三尖刀,也前來助戰。眾人把羽翼仙圍在了中間。上三路有雷震子,中三路有哪吒、楊戩、黃天化,下三路有土行孫。
    且說哪吒見羽翼仙本領高強,先下手為強,祭起乾坤圈打過去,正好擊中羽翼仙的肩甲。道人眉頭一皺,剛想抽身逃走,黃天化回身又是一攢心釘,把道人的右臂射穿;土行孫又在道人的腿上打了好幾下;楊戩再放出哮天犬,一口咬住羽翼仙的脖子。羽翼仙四麵吃虧,大叫一聲,借著土遁逃走了。薑子牙大獲全勝,眾門人跟著他一起進城。
    且說羽翼仙吃了這麽多虧,咬咬牙,回到營中。張山迎上來,口稱:“老師今天不小心誤中奸計,反而被他們打傷了。” 道人說:“沒關係,我沒防備他們,所以才著了他們的道。” 羽翼仙趕忙從花籃裏拿出丹藥,用水吞服了一兩粒,傷口立刻就痊愈了。羽翼仙對張山說:“我本念著‘慈悲’二字,不想傷害眾生性命;他們今天反倒來傷我,這是他們自尋死路。” 又對張山說:“去拿些酒來,你我痛飲一番。到了深夜,我要讓西岐這一整個郡都化為渤海。” 張山聽了十分高興,趕忙準備酒菜款待他。暫且不表。
    卻說薑子牙得勝回到相府,和各位門人、將領商議事情,忽然一陣風刮下來好幾片房簷上的瓦片。薑子牙趕忙在香爐中焚香,拿起金錢占卜吉凶,隻見排出卦象後,把薑子牙嚇得魂不附體。他趕忙沐浴更衣,朝著昆侖山方向下拜。拜完之後,薑子牙披散著頭發,手持寶劍,引來北海之水,護住西岐城,將整個城郭都籠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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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昆侖山玉虛宮的元始天尊早就知道了詳細情況,他用琉璃瓶中的三光神水,灑在北海水麵上,又命令四位偈諦神:“把西岐城牢牢護住,不可有絲毫晃動。” 正是:
    人君福德安天下,元始先差偈諦神。
    話說羽翼仙喝酒喝到一更時分,讓張山撤去酒席,走出轅門,現出本相,原來是一隻大鵬金翅雕。它張開兩隻翅膀,飛到空中,半邊天都被它遮黑了。這大鵬雕厲害非凡,有讚詞為證:
    二翅遮天雲霧迷,空中響亮似春雷。曾搧四海俱見底,吃盡龍王海內魚。隻因怒發西岐難,還是明君福德齊。羽翼根深歸正道,至今萬載把名題。
    隻見大鵬雕飛在空中往下一看,發現西岐城被北海水罩住了。羽翼仙不禁失聲笑道:“薑尚真是迂腐,居然不知道我的厲害。我要是稍微用點力氣,瞬間就能把四海都扇幹,更何況這一海之水!” 羽翼仙展開雙翅,用力扇了七八十下。可它不知道這水上有三光神水,越扇水漲得越高,根本不見幹涸。羽翼仙從一更時分一直扇到五更天,那水都快淹到它的腳了。這一夜它把力氣都用光了,也沒能成功,不禁大驚失色:“要是再耽擱下去,恐怕到了天亮就不好看了。” 它自覺羞愧,不好意思回到營中見張山,一氣之下飛起來,來到一座山洞前,這山洞十分清幽奇異。它是什麽樣子呢,有讚詞描述:
    高峰掩映,怪石嵯峨。奇花瑤草馨香,紅杏碧桃豔麗。崖前古樹,霜皮溜雨四十圍;門外蒼鬆,黛色參天三千尺。雙雙野鶴,常來洞口舞清風,對對山禽,每向枝頭啼白晝。簇簇黃藤如掛索,行行煙柳似垂金。方塘積水,深穴依山。方塘積水,隱千年未變的蛟龍;深穴依山,生萬載得道之仙子。果然不亞玄都府,真是神仙出入門。
    話說大鵬雕飛到山洞前,看見一位道人靠著洞邊靜靜地坐著。羽翼仙心想:“不如把這個道人抓來吃了,填飽肚子,再做打算。” 大鵬雕剛要撲過去,道人伸手一指,大鵬雕 “撲蹋” 一聲就摔倒在地。道人抬了抬眉毛,擦了擦眼睛,說道:“你太沒禮貌了!為什麽要來傷害我?” 羽翼仙說:“實不相瞞,我去攻打西岐,肚子餓了,想借你充饑,沒想到道友仙術精妙,真是得罪了!” 道人說:“你肚子餓了,問我一聲,我自然會指點你。你怎麽能一來就害我呢?太無禮了。也罷,我告訴你:離這兒二百裏,有一座山叫紫雲崖,三山五嶽、四海的道人都在那兒赴香齋。你趕緊去,不然晚了就來不及了。” 大鵬雕謝道:“多謝指教。” 展開雙翅,瞬間就到了,又變回仙人模樣。
    隻見高高矮矮的道人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夥,七八個聚在一處,都是來自四海三山的道人在這兒吃齋。又看到一個童兒來回捧著東西給眾道人吃。羽翼仙說:“道童你好!貧道是來赴齋的。” 那童兒聽了,“呀” 了一聲,回答說:“老師要是來早點就好了,現在已經沒東西了。” 羽翼仙說:“怎麽偏偏我來就沒東西了?” 童兒回答說:“來早的就有,來晚了,東西都分給各位師父了,怎麽還會有呢?得等到明天才行。” 羽翼仙說:“你這是看人下菜碟兒,我偏要吃!” 兩人就爭吵起來。
    這時,一位穿著黃色衣服的道人上前問道:“你們因為什麽事在這裏爭論?” 童兒說:“這位師父來晚了,非要吃齋。可東西已經沒了,所以才在這裏理論。” 那道人問:“童兒,你看看還有麵做的點心嗎?” 童兒回答說:“點心還有,齋飯卻沒有了。” 羽翼仙說:“點心也行,趕緊拿來。” 那童兒趕忙把點心拿來遞給羽翼仙。羽翼仙一口氣吃了七八十個。童兒問:“老師吃飽了嗎?” 羽翼仙說:“還行,還能再吃幾個。” 童兒又拿了十幾個過來。羽翼仙一共吃了一百零八個。正是:
    妙法無邊藏秘訣,今番捉住大鵬雕。
    話說羽翼仙吃飽了,謝過齋飯,又變回本相,往西岐方向飛來。再次經過那個洞府時,道人還坐在那裏,他朝著大鵬雕伸手一指,大鵬雕 “哎呀” 一聲就摔倒在地,大喊:“我的肚腸都摔斷了!” 在地上疼得直打滾,隻喊:“痛死我了!” 不知道大鵬雕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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