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十集,五影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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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曜月踏在碎裂的青石之上,衣袂被罡風掀起一角,露出腕間半枚玉玨——那是太陰幽溟劍的劍魂所化,此刻正泛著極淡的幽藍,像沉在深海裏的星子。她抬眼時,睫毛上還凝著未散的霜氣,目光掃過前方五道人影,每一道都帶著足以壓垮山嶽的威壓,卻在她眼底隻映出五團晃動的光暈,如同將熄的燭火。
    “曜月仙子,孤身闖我五人陣,是覺得太陰幽溟劍能敵九陽?”金烏的聲音如熔鐵濺水,帶著灼人的熱浪。他手持長槍,槍尖九道焰紋流轉,每一道都似有三足金烏在其中振翅,空氣被灼燒得劈啪作響,連光線都被扭曲成跳動的火舌。
    曜月未答,隻是將太陰幽溟劍緩緩抽出劍鞘。劍身在月光下泛著冷寂的銀白,卻又隱隱透出墨色的暗影,仿佛將周遭的光都吸入其中。這柄劍有靈,出鞘時未帶半分銳鳴,隻讓五人腳下的地麵悄然結出一層薄冰,連金烏槍尖的火焰都頓了半分。
    “多說無益。”赤瞳舔了舔唇角,邪眼攝魂劍在他手中轉出一道猩紅弧光,“她既來了,便讓她嚐嚐魂飛魄散的滋味。”他左眼是正常的赤褐,右眼卻嵌著一枚豎瞳,瞳孔裏爬滿蛛網狀的血絲,看向曜月時,那血絲竟如活物般蠕動,試圖鑽入她的識海。
    話音未落,五道攻勢已如天羅地網般罩來。
    金烏的“九陽焚天槍”先至。槍尖刺破空氣的刹那,九道焰紋同時爆開,化作九隻金烏虛影衝天而起,再俯衝而下,將曜月周身百丈範圍都納入火海。那火焰並非凡火,是能焚盡神魂的九陽真火,落地時連虛空都被燒出點點黑斑,像是被啃噬的夜幕。
    曜月足尖點地,身形如柳絮般向後飄退,太陰幽溟劍在身前劃出一道圓弧。墨色暗影自劍身湧出,如潮水般漫過火焰,那些能焚盡萬物的真火竟在暗影中滋滋熄滅,留下一縷縷白氣。她並非硬接,而是借著劍勢引動太陰之力,將火焰的軌跡稍稍偏移——金烏的槍尖擦著她的發梢掠過,灼得幾縷青絲蜷曲,她卻反手一劍,劍風帶著刺骨寒意,逼得金烏不得不回槍格擋,槍劍相擊處,火星與冰屑同時四濺。
    “倒是有點意思。”金烏挑眉,槍勢再變,槍尖點出密集槍影,每一道都帶著九陽之力,要將她的暗影層層撕裂。
    就在此時,赤瞳的“攝魂邪光擊”已到。他右眼的豎瞳猛地擴張,一道猩紅光束直射曜月眉心,光束中裹挾著無數淒厲的魂影,是被他劍下亡魂的怨念所化,入耳皆是泣血的嘶嚎。這一擊最是陰毒,不傷皮肉,專破識海,縱是仙人被擊中,也會瞬間神智錯亂,淪為行屍走肉。
    曜月卻似背後長了眼,頭也未回,左手食中二指並攏,對著光束輕點。太陰幽溟劍的暗影突然分出一縷,化作麵小巧的盾,盾麵上浮現出太陰星圖,那些魂影撞上去,竟如投入深海的石子,連一絲漣漪都未激起,反被星圖上的星軌纏住,漸漸消融成虛無。赤瞳悶哼一聲,右眼驟然刺痛,豎瞳裏的血絲竟斷了幾根——他的神魂反被那星圖震傷。
    “她的劍能克神魂?”赤蛇的聲音帶著蛇信吐動的嘶嘶聲。他手中淬毒蝕心鞭如活蛇般竄出,鞭身布滿墨綠色的鱗片,每一片都滴落著粘稠的毒液,落地時將堅硬的岩石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氣。鞭影如網,專纏曜月的四肢,要讓她被毒液沾身,從骨骼到經脈都被蝕成膿水。
    曜月手腕翻轉,太陰幽溟劍斜挑,劍脊精準地磕在鞭梢七寸處——那是淬毒蝕心鞭最脆弱的地方。隻聽“錚”的一聲脆響,墨綠色鱗片紛飛,鞭身竟被震得向後彈去,毒液濺在地上,卻被劍風卷起的寒氣凍成冰晶,再碎裂成齏粉。赤蛇握著鞭柄的手一陣發麻,驚覺鞭身上的毒紋竟黯淡了幾分,像是被寒氣凍僵了靈性。
    陰鴆與玄鴞一直站在暗處,此刻終於動了。兩人共執幽冥毒羽扇,扇麵展開時,無數灰黑色的羽毛如暴雨般射出,每一根羽毛都帶著幽藍的磷光,那是集萬種劇毒煉製的鴆羽,沾膚即死,入鼻即亡。更可怖的是,羽毛在空中匯聚成一隻巨大的鴞影,雙翅展開遮天蔽日,翅膀扇動時,帶著能腐蝕仙元的陰風,連月光都被扇得支離破碎。
    “鴆羽覆天滅。”兩人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傳來,陰冷得能凍結血液。
    曜月深吸一口氣,太陰幽溟劍突然豎在身前,劍身墨色大盛,竟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其中。那些鴆羽撞在墨色屏障上,瞬間被凍結成冰雕,再隨著屏障的波動簌簌碎裂,連陰風都被扭曲成旋轉的冰刃,反向陰鴆與玄鴞飛去。兩人急忙合扇格擋,扇麵被冰刃劃出數道白痕,扇骨竟微微震顫,似在畏懼那股陰寒。
    最後襲來的是月漓的“雪影追魂殺”。她的寒星映雪弓並非實體,而是由萬載寒冰凝結而成,弓弦顫動時,射出的不是箭矢,是一道道凝練到極致的冰魄。那些冰魄無聲無息,卻能鎖定對手的神魂氣息,無論逃到天涯海角都會緊追不舍,觸體時便會化作萬點寒星,從內部將人凍成冰坨。此刻三道冰魄呈品字形射來,軌跡刁鑽,分別指向曜月的眉心、心口與丹田,封死了她所有閃避的可能。
    曜月眼中閃過一絲銳芒。她不退反進,太陰幽溟劍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銀光,墨色暗影被銀白覆蓋,竟生出幾分皎潔之意。劍身在她手中劃出三道交叉的弧線,精準地撞上冰魄——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隻有三聲輕響,冰魄在劍弧中化作漫天星屑,而那些星屑並未消散,反而被劍勢引動,化作三道冰箭,原路射回月漓麵前。月漓瞳孔微縮,急忙收弓擋在身前,冰箭撞在弓身,讓她連退三步,指尖凍得失去知覺。
    五道攻勢,瞬息間被盡數化解。
    曜月站在原地,衣袍上沾了幾星火星燎出的焦痕,鬢角有一縷發絲被赤瞳的邪光灼斷,落在地上化作灰燼。她握著太陰幽溟劍的手微微收緊,掌心沁出的汗被劍身在瞬間凍結,又被她體內的仙元化開。
    金烏五人皆是一怔。他們五人聯手,曾讓無數成名高手飲恨,哪怕是麵對仙尊級別的人物,也能鬥上百招,可此刻五人全力一擊,竟被曜月輕描淡寫地接下,甚至還被她借力反擊,各自受了些微輕傷。
    “有點意思。”金烏再次開口,語氣裏的輕視少了幾分,多了些凝重,“看來太陰幽溟劍的威名,不是吹出來的。”
    曜月終於抬眼,目光落在五人身上,這一次不再是淡漠的掃過,而是帶著清晰的審視。她能感覺到,剛才那一瞬,五人的氣息並非雜亂無章,而是隱隱形成了某種呼應——金烏的陽剛烈火克製她的陰寒,赤瞳的攝魂之術針對她的識海,赤蛇的毒液能腐蝕她的劍影,陰鴆玄鴞的毒羽可破她的防禦,月漓的冰魄更是與太陰之力同源卻相克。他們像是研究透了太陰幽溟劍的弱點,每一招都打在她的破綻上。
    “你們聯手,倒是比傳聞中更默契。”曜月的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鄭重,“是我小覷了。”
    赤瞳冷笑:“現在知道怕了?晚了。”他右眼的豎瞳再次亮起,這一次不再是單攻,而是與金烏交換了一個眼神。金烏會意,長槍一振,九道焰紋再次流轉,這一次卻沒有急著攻擊,而是將火焰之力注入赤瞳的邪眼攝魂劍——猩紅的邪光中竟燃起金色的火焰,變得更加詭異霸道。
    “她的暗影能克火,卻未必能克火魂同體。”金烏沉聲道。
    赤蛇與陰鴆玄鴞也動了。淬毒蝕心鞭與幽冥毒羽扇同時揚起,墨綠色的毒液與灰黑色的鴆羽在空中交織,化作一張毒網,毒網邊緣還纏繞著金烏的火焰,形成一張水火毒俱全的天羅,緩緩向曜月罩來。月漓則拉滿了寒星映雪弓,這一次弓上凝結的不是冰魄,而是一支泛著幽藍的箭,箭羽上刻著太陰星圖——她竟在模仿太陰幽溟劍的氣息,要讓曜月的劍產生共鳴,從而露出破綻。
    曜月看著那張緩緩逼近的網,感受著五人氣息的聯動,終於明白他們的厲害。這五人不僅各有所長,更能將力量融合互補,金烏的火能助赤瞳的魂、催赤蛇的毒,陰鴆玄鴞的毒能護火、助冰,月漓的冰又能鎖影、封勢。他們不是五人,而是一個渾然天成的整體,每多一人,便多一分讓她難以招架的變數。
    太陰幽溟劍的劍身在她手中微微震顫,像是在發出警示。曜月深吸一口氣,將掌心的汗徹底拭去,劍指向前方:“既然如此,便讓你們看看,太陰之力,不止於守。”
    她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在毒網邊緣,太陰幽溟劍帶著墨色暗影直刺金烏——擒賊先擒王,她要破這個陣,必須先打亂他們的聯動。
    金烏早有防備,長槍橫掃,槍尖火焰暴漲,與劍影撞在一起。這一次,火焰竟未被暗影熄滅,反而順著劍影向上蔓延,要灼燒曜月的手臂。曜月手腕一轉,劍峰陡變,暗影突然收縮,將火焰裹在其中,再猛地炸開——火焰與暗影同歸於盡,震得兩人各退三步。
    就在這刹那的空隙,赤瞳的邪光已到,直逼曜月暴露的側腰。曜月卻似早有預料,不退反進,身體如陀螺般旋轉,太陰幽溟劍劃出一道環形劍幕,劍幕中不僅有暗影,還有細碎的冰星。邪光撞在劍幕上,被冰星折射,竟轉向了赤蛇的毒網。赤蛇驚呼一聲,急忙收鞭,卻還是被自己的毒液濺到肩頭,墨綠色的衣袍瞬間被腐蝕出一個洞,露出的皮膚上起了一串水泡。
    “蠢貨!”赤瞳怒喝。
    “彼此彼此。”曜月的聲音從劍幕後方傳來,她借著旋轉之勢,已避開陰鴆玄鴞的鴆羽,劍尖直指月漓的寒星映雪弓。月漓急忙鬆弦放箭,那支模仿太陰氣息的箭射向曜月麵門,卻在離她三寸處被一股無形的力場攔下——太陰幽溟劍的劍魂玉玨在她腕間亮起,與那支箭產生了共鳴,竟將其硬生生定在半空。
    “破!”曜月輕喝,劍指一點,那支箭便轟然碎裂,月漓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痕。
    五人陣腳在這瞬息之間被打亂,金烏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結陣!”
    五道身影再次變幻方位,金烏居中,赤瞳與月漓左右,赤蛇與陰鴆玄鴞在後,形成一個五角星芒陣。陣眼亮起時,五人氣息再次相連,這一次比之前更加緊密,連曜月都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場將自己籠罩,讓她的動作都滯澀了幾分。
    “九陽碎地斬!”金烏長槍頓地,九道焰紋沉入地麵,大地突然劇烈震顫,一道道火柱從地底噴湧而出,如同一把把燒紅的巨劍,要將曜月從下方刺穿。
    “攝魂邪光擊!”赤瞳的邪光再次射出,這一次帶著陣眼的加持,猩紅光束中竟生出無數小手,要將曜月的神魂從體內拖拽出來。
    “淬毒裂空鞭!”赤蛇的鞭子撕裂虛空,出現在曜月頭頂,鞭身炸開無數毒針,每一根都帶著裂空的銳嘯。
    “鴆羽覆天滅!”陰鴆玄鴞的扇麵再次展開,這一次的鴆羽帶著金色的火焰,落地時既焚且毒,連太陰幽溟劍的暗影都被灼出一個個小洞。
    “雪影追魂殺!”月漓射出的冰魄不再是三支,而是漫天飛雪,每一片雪花都是一柄小劍,追著曜月的神魂氣息,無孔不入。
    五招疊加,威力已遠超之前的總和。曜月感覺自己像是被投入了熔爐,又被扔進了冰窖,識海裏有無數聲音在嘶吼,皮膚上既有灼燒的劇痛,又有腐蝕的麻癢,連呼吸都帶著血腥味——那是被力場壓迫導致的內腑震蕩。
    她第一次感到了清晰的壓力。這壓力並非來自某一人,而是五人如同齒輪般咬合,將彼此的力量放大到極致,形成了一股能碾壓一切的洪流,而她就站在洪流的正前方,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吞噬。
    太陰幽溟劍的幽藍光芒越來越盛,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包裹進去。曜月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沒有了之前的淡漠,隻剩下純粹的專注。她將所有仙元都注入劍中,劍身在她手中緩緩舉起,墨色與銀白交織的光華衝天而起,與天上的太陰星遙相呼應。
    “太陰滅魂刺。”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
    劍刺出的刹那,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道極細的幽藍光線從劍尖射出,如同一道撕裂混沌的裂痕,穿過火海,掠過冰原,避開毒網,撞碎邪光,精準地落在五角星芒陣的中心——那裏是五人氣息交匯的節點。
    “哢嚓。”
    一聲微不可聞的脆響,像是琉璃碎裂。五人同時感到氣息一滯,相連的力場瞬間出現裂痕,那些疊加的攻勢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威力驟減。
    曜月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身形如電,太陰幽溟劍在五人間穿梭,劍影時而化作墨色暗影吞噬火焰,時而化作銀白冰刃斬斷毒鞭,時而引動星力絞碎邪光,時而以太陰之力凍結鴆羽,最後在月漓麵前劃出一道冰牆,將漫天雪劍盡數擋在牆外。
    當她再次站定,已回到最初的位置。五人卻都退了數步,金烏槍尖的火焰黯淡了三成,赤瞳右眼角滲出鮮血,赤蛇肩頭的水泡又多了幾個,陰鴆玄鴞的扇子缺了一角,月漓的弓身竟出現一道裂紋。
    陣破了。
    曜月垂下劍,指尖微微顫抖——剛才那一刺幾乎耗盡了她三成仙元,而五人雖退,眼中卻沒有潰敗之色,反而多了幾分狂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狼。
    她看著他們,第一次覺得這場交手或許不會像預想中那樣結束。太陰幽溟劍能破一次陣,未必能破第二次,而五人眼中的戰意,正如同金烏槍尖的火焰,愈燒愈烈。
    風再次吹過,這一次,曜月的衣袂不再是被罡風掀起,而是被自己紊亂的氣息吹動。她握緊了太陰幽溟劍,知道真正的壓力,才剛剛開始。
    金烏看著槍尖搖曳的焰光,突然低笑出聲。那笑聲裏沒有挫敗,反倒藏著幾分興奮,像是獵手終於遇到了值得全力以赴的獵物。“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用槍尖在地麵劃出一道焦痕,火星濺起時,那些被太陰之力凍結的火柱竟重新燃起,“你以為破了一次陣,就能高枕無憂?”
    話音未落,他猛地將長槍插入大地。九道焰紋順著槍身沉入地底,這一次不再是噴發火柱,而是在五人身後勾勒出一個巨大的炎陽圖騰。圖騰亮起時,赤瞳右眼角的血跡突然化作一道血線,順著脖頸流入邪眼攝魂劍——劍身的猩紅竟深了幾分,像是淬了更烈的毒。赤蛇肩頭的水泡破裂,墨綠色的毒液滴在地上,非但沒有腐蝕岩石,反而讓地麵長出一圈圈黑色的藤蔓,藤蔓頂端結著淬毒的尖刺,悄無聲息地向曜月蔓延。
    陰鴆與玄鴞對視一眼,將破損的幽冥毒羽扇合在一處。缺角的扇麵竟自動愈合,隻是扇骨上多了幾道暗金色的紋路,那些灰黑色的鴆羽再次飛出時,尾端拖著金色的焰尾,落地便炸成一團團毒火,連空氣都被熏染得帶著硫磺味。月漓撫摸著弓身的裂紋,指尖溢出的寒氣將裂紋凍結,寒星映雪弓上凝結的冰箭不再是幽藍,而是泛著慘白,箭羽上的太陰星圖被扭曲成詭異的形狀,仿佛在嘲笑著同源的力量。
    “五靈歸元,殘陣再生。”五人異口同聲,聲音裏帶著某種獻祭般的虔誠。炎陽圖騰的光芒驟然暴漲,將五人的氣息再次擰成一股,這一次的力場不再是凝滯,而是帶著旋轉的撕扯力,要將曜月的神魂都從軀殼裏剝離。
    曜月眉頭微蹙。她能感覺到,這重組的陣比剛才更加邪異——金烏的火不再純粹,混了赤瞳的魂煞;赤蛇的毒添了陰鴆玄鴞的鴆氣;月漓的冰裹著金烏的餘燼。他們像是在以自身修為為引,強行催化彼此力量的禁忌之處,每一招都帶著玉石俱焚的狠厲。
    “何必如此。”曜月的聲音裏終於帶了些微波瀾,“你們五人聯手,本就有與我周旋之力,何苦動用傷己傷敵的禁術?”
    赤瞳冷笑:“與你周旋?曜月仙子怕是忘了,我們身後是什麽。”他右眼的豎瞳突然轉向西方,那裏的天際正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黑霧,“主子的命令,從來隻有‘完成’,沒有‘周旋’。”
    話音未落,赤瞳已率先發難。邪眼攝魂劍直指曜月心口,劍身上的血線突然爆開,化作無數血色絲線,絲線末端是一張張扭曲的人臉,那是被他吞噬的神魂所化,此刻正發出攝人心魄的尖嘯。這一劍不再是直來直去的邪光,而是織成一張血網,網眼處流淌著金烏的火焰,觸之即焚,觸之即瘋。
    曜月足尖點地,身形向後飄退,太陰幽溟劍在身前劃出三道劍痕。墨色暗影與銀白冰光交織,形成一個三棱鏡般的屏障,血線撞在屏障上,被折射向不同的方向,那些人臉撞上冰光,瞬間被凍結成冰晶,撞上暗影,又被無聲無息地吞噬。可血網實在太密,總有漏網之魚順著劍痕的縫隙鑽來,擦過她的衣袖,留下一串灼燒的血泡。
    “九陽碎地斬!”金烏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他沒有頓槍,而是將長槍拋向空中。槍身在炎陽圖騰的映照下化作一柄巨斧,斧刃上九道焰紋連成一片,竟真如傳說中劈開天地的巨斧,帶著崩裂大地的威勢劈向曜月頭頂。斧風未至,腳下的地麵已開始龜裂,那些黑色藤蔓順著裂縫瘋長,要纏住她的腳踝。
    曜月手腕翻轉,太陰幽溟劍斜指地麵,劍身上的幽藍光芒沉入地底。龜裂的地麵突然停止擴張,裂縫中湧出極寒的氣流,將黑色藤蔓凍成冰雕,再順著藤蔓蔓延向赤蛇——赤蛇驚呼一聲,急忙收鞭後退,卻還是被寒氣凍住了半條手臂,墨綠的鱗片上結滿了白霜。與此同時,她左手捏了個劍訣,空中突然凝結出無數細小的冰棱,冰棱如暴雨般射向巨斧,雖不能撼動斧身,卻在斧刃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冰痕,讓那焚天的熱浪頓了三分。
    就在她應對金烏與赤瞳的間隙,赤蛇的淬毒裂空鞭已如影隨形。鞭身撕裂虛空的刹那,突然化作數條小蛇,蛇口中吐出分叉的毒信,毒信上滴落的毒液在空中化作一顆顆墨綠色的水珠,水珠炸開便成毒霧,無聲無息地向曜月飄去。這毒霧比之前的毒液更甚,連太陰幽溟劍的暗影都被腐蝕出絲絲縷縷的青煙。
    曜月深吸一口氣,運轉體內仙元,周身突然泛起一層淡銀色的光暈。那是太陰之力凝聚的護體罡氣,毒霧撞上光暈,如同水滴匯入江河,瞬間被淨化成無害的白氣。可她自己卻悶哼一聲,罡氣雖然擋住了毒,那股蝕骨的陰寒卻順著毛孔鑽入體內,讓她氣血翻湧,握劍的手微微一沉。
    “鴆羽覆天滅!”陰鴆玄鴞的扇子再次展開,這一次飛出的不再是羽毛,而是兩隻巨大的鴞影,鴞影的翅膀上覆滿了鴆羽,每扇動一下,便有無數毒火流星落下,將曜月的退路盡數封死。更可怕的是,鴞影的眼睛是兩個黑洞,正源源不斷地吸收著周遭的光線,連太陰幽溟劍的光芒都被吸走了幾分。
    曜月突然轉身,太陰幽溟劍向後刺出。劍尖沒入虛空,卻在鴞影背後激起一道墨色漣漪,漣漪擴散之處,那些毒火流星竟詭異地調轉方向,射向炎陽圖騰。金烏臉色一變,急忙召回巨斧擋在圖騰前,斧身與毒火相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圖騰的光芒也因此黯淡了一瞬。
    “雪影追魂殺!”月漓的聲音帶著冰碴子響起。這一次她射出的不是冰箭,而是一支冰錐,冰錐在空中炸開,化作無數細小的冰針,冰針上纏著赤瞳的血線,沾著赤蛇的毒液,裹著金烏的火星,在鴞影的黑影掩護下,悄無聲息地刺向曜月的周身大穴。
    這些冰針太過細小,又被多種力量包裹,連太陰幽溟劍的劍魂都未能及時預警。曜月隻覺肩頭一麻,已被一根冰針刺中肩井穴,一股陰寒夾著灼痛與麻癢的氣息瞬間順著經脈蔓延,讓她半邊身子都失去了知覺。
    “噗。”她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鮮血落在地上,竟瞬間凝結成冰。
    五人見狀,眼中同時閃過喜色。金烏召回長槍,槍尖直指她的眉心:“曜月,你輸了!”
    曜月卻緩緩抬起頭,擦掉唇角的血跡。她半邊身子已經麻木,體內的太陰之力運轉滯澀,可握著太陰幽溟劍的手卻愈發堅定。她看著五人,看著他們因動用禁術而微微顫抖的身軀,看著炎陽圖騰上不斷閃爍的光芒,突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卻像雪地裏開出的花,帶著一種近乎凜冽的美。“輸?”她輕輕轉動手腕,太陰幽溟劍在月光下劃出一道淒美的弧線,“隻要太陰未滅,幽溟劍在,我便不算輸。”
    話音落時,她突然將劍插入自己的心口。
    五人皆是一驚,連動作都頓住了。
    太陰幽溟劍的劍身沒入半寸,卻沒有流出鮮血,反而從劍身上湧出無數幽藍的光點,光點融入曜月的體內,她麻木的半邊身子竟泛起了淡淡的藍光,經脈中凝滯的氣息也開始重新流轉。而她的瞳孔,此刻已變成了純粹的墨色,像是裝著一片深邃的星空。
    “太陰……噬靈?”金烏失聲驚呼,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忌憚,“你竟連這招都敢用?”
    太陰噬靈,是以自身神魂為引,強行透支太陰幽溟劍的本源之力,雖能瞬間恢複傷勢,爆發出遠超平時的力量,卻會對神魂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稍有不慎便會魂飛魄散。
    曜月沒有回答,隻是拔出劍。劍身上的幽藍光芒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熾烈,甚至蓋過了炎陽圖騰的火光。她的身影再次消失,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留下的殘影都帶著墨色的暗影,暗影中還凝結著細碎的冰星。
    “先破圖騰!”她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太陰幽溟劍直刺炎陽圖騰的中心。金烏急忙舉槍攔截,槍劍相撞的刹那,他隻覺一股沛然莫禦的陰寒之力順著槍身傳來,九道焰紋竟被凍結了六道,虎口瞬間被震裂,鮮血染紅了槍杆。
    赤瞳、赤蛇、陰鴆玄鴞、月漓同時回援,攻勢如潮水般湧向曜月。可此刻的曜月像是化作了一道影子,在攻勢中穿梭自如,太陰幽溟劍的每一次揮舞都帶著吞噬與凍結的力量,赤瞳的血網被暗影撕碎,赤蛇的毒鞭被冰星絞斷,鴞影的黑洞被劍光照亮,月漓的冰針在接觸到劍風的瞬間便化為齏粉。
    “噗嗤。”
    一聲輕響,太陰幽溟劍終於刺入炎陽圖騰的中心。
    圖騰猛地一顫,光芒瞬間熄滅,那些支撐著五人禁術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金烏五人同時噴出鮮血,身形踉蹌,臉上露出痛苦之色——禁術被強行打斷,反噬之力讓他們體內的氣息亂成一團。
    曜月也不好受。強行動用太陰噬靈讓她的神魂陣陣刺痛,眼前陣陣發黑,握著劍的手幾乎要抓不住劍柄。她看著搖搖欲墜的五人,知道這是結束戰鬥的最好時機。
    可她沒有再動。
    太陰幽溟劍的光芒漸漸收斂,露出她蒼白如紙的臉。她看著五人,看著他們眼中既不甘又帶著一絲解脫的神色,突然覺得有些疲憊。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不是她想要的。
    “今日……到此為止。”她的聲音很輕,帶著神魂受損的虛弱,“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太陰幽溟劍,不是誰都能染指的。”
    金烏捂著胸口,死死地盯著她:“你放我們走?”
    曜月沒有回答,隻是轉身,一步一步向遠處走去。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寂,半邊染血的衣袍在風中飄動,像是一麵殘破的旗幟。
    五人看著她的背影,沒有追。他們知道,此刻的曜月已是強弩之末,可他們自己也無力再戰。更何況,剛才那一戰,曜月雖未下殺手,卻已給了他們足夠的教訓。
    直到曜月的身影消失在天際,金烏才緩緩站直身體,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低聲道:“這個女人……比傳說中更可怕。”
    赤瞳揉了揉發痛的右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她的劍,有靈。”
    月漓撫摸著依舊帶著裂紋的弓身,輕聲道:“她的道,我們不懂。”
    風再次吹過,卷起地上的冰屑與火星,炎陽圖騰的殘痕在風中漸漸消散。這場短暫卻慘烈的交手,終於落下了帷幕。
    而遠處,曜月靠在一棵古樹上,忍不住再次噴出一口鮮血。她望著手中的太陰幽溟劍,劍身上的幽藍光芒已變得黯淡,像是在為她擔憂。
    “放心。”她輕輕撫摸著劍身,聲音帶著一絲苦笑,“我沒事。”
    隻是她知道,剛才那一戰,看似是她勝了,可五人聯手的壓力,禁術的詭異,以及最後不得不動用的太陰噬靈,都在提醒她——未來的路,隻會比現在更難走。
    天邊,太陰星漸漸被烏雲遮住,像是在預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