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和美美趴在窗台上，小手貼在玻璃上，眼巴巴地望著於彤消失的方向。她們看著是那樣落寞，就像是被遺棄的小獸，可憐又無助。
    方源站在樓梯口，看著兩個女兒的背影，心裏一陣揪痛。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那股翻湧的情緒，緩緩走下樓梯把門打開。
    方源伸手拉開門。
    徐彤第一個擠了進來，手裏拎著大包小包，高跟鞋踩在玄關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她身後跟著徐威，手裏同樣提著幾個塑料袋，食物的香氣從縫隙裏飄出來。
    方源把走在最後的徐父徐母迎進來，並且彎腰給他們找出拖鞋換上。
    “方源，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沒看見我光著腳，還拎著東西。”徐彤把東西往地上一放，甩了甩發酸的手腕，衝方源眨了眨眼。
    徐彤走過的地方留下一串腳印，她脫掉鞋子，現在連襪子都沒有穿。就那樣光著白皙的小腳丫站在那裏。
    方源彎腰給她找拖鞋，餘光瞥見她光著的腳——白皙的腳背上隱約可見幾道紅痕，顯然是新鞋磨的。他皺了皺眉，心想這丫頭還是這樣，連襪子都不穿就出門。
    "幫我穿上。"徐彤故意把腳往前一伸，瑩潤的腳趾調皮地動了動。
    "死丫頭，沒大沒小的！"徐父在後麵嗬斥，但語氣裏更多的是寵溺，
    "方源是你姐夫，就這麽直呼其名？你們年輕人不是整天把"素質"掛在嘴邊嗎？"
    方源心裏冷笑。前嶽父這話明著是教訓女兒，暗裏卻是在提醒他——"姐夫"這個稱呼，意味著他們還是一家人。方源知道徐家人今天來了，八成又是衝著勸說自己和徐雅複婚來的。
    "爸，您就別上綱上線了。"徐彤滿不在乎地擺擺手，突然湊近方源，壓低聲音道：
    "別理他們，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她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帶著淡淡的香水味。方源身體一僵，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這丫頭今天怎麽回事？眼神跟帶著鉤子似的，看得人心裏發毛。
    "和和美美！快來看小姨給你們帶什麽好東西啦！"徐彤變戲法似的從袋子裏掏出一堆花花綠綠的小玩意兒，彩色的貼紙、毛絨玩偶、會發光的發卡......兩個孩子立刻被吸引了過去，暫時忘記了剛才的失落。
    方源看著女兒們臉上重新綻放的笑容，心裏五味雜陳。他注意到那些禮物包裝上都貼著便利貼，上麵是徐雅娟秀的字跡："給和和——媽媽愛你"、"給美美——想你的媽媽"。
    "這些可都是你們媽媽精心挑選的。"徐母適時地插話，眼睛不住地往方源臉上瞟，想從他表情裏讀出些什麽。
    方源麵色如常，心裏卻泛起一陣苦澀。早幹什麽去了？離婚前對孩子不聞不問，現在倒知道獻殷勤了。他太清楚徐雅的性格——她做任何事都有明確的目的性。
    "我去拿盤子。"他轉身往廚房走，方源現在需要一點空間平複情緒。
    徐彤跟了進來，順手帶上了廚房門。現在隻剩下他們兩人。她靠在料理台邊，指尖輕輕敲打著大理石台麵。
    "別被他們忽悠了。"她突然開口，聲音壓得極低，
    "你要堅持你的立場。"
    方源猛地抬頭，對上徐彤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那裏麵閃爍著他看不懂的光芒。
    "你······”
    "噓。"徐彤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忽然湊近，在他耳邊輕聲道：
    "我站在你這邊。"
    她說完便退開，若無其事地從櫥櫃裏拿出幾個盤子，留下方源站在原地，心跳莫名加速。這個曾經跟在他身後喊"姐夫"的小丫頭，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難以捉摸？
    客廳裏傳來徐威的聲音："姐夫，有酒嗎？咱倆好久沒喝一杯了。”
    "我去拿。"方源應道，趁機拉開與徐彤的距離。他打開儲物櫃，手指在幾瓶酒之間遊移，最後選了一瓶最普通的紅酒——既不失禮，又不顯得太過熱情。
    回到客廳，徐母已經擺好了菜。紅燒排骨、清蒸魚、油燜大蝦......全是方源以前愛吃的。
    "嚐嚐這個，小雅特意囑咐我做的。"徐母夾了一塊排骨放到方源碗裏，笑容滿麵，
    "她說你最喜歡這個味道。"
    方源盯著那塊油光發亮的排骨，胃裏突然一陣翻騰。他想起離婚前徐雅做的那些事，他就覺得膈應得要命，連帶著這排骨都沒了味道。
    方源機械地把排骨送入口中，味同嚼蠟。
    "爸爸，你看！"美美舉起一個精致的八音盒，興奮地按下開關。
    “裏麵還有媽媽寫的信誒。”
    "媽媽說她每天晚上都想我們。”美美仰著小臉，天真地說，
    "她說她錯了，想回家......"
    飯桌上的空氣瞬間凝固。徐家人交換著眼色，徐母眼眶已經紅了。方源感到一陣窒息，仿佛有隻看不見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孩子們，"他放下筷子，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爸爸媽媽雖然分開了，但我們都愛你們，這點永遠不會變。"
    "可是於媽媽剛才為什麽要走？"和和突然問道，大眼睛裏盛滿困惑，
    "她說她也很愛我們的，你們大人說話都不算數。"美美有些委屈的說，
    方源胸口一陣刺痛。他該怎麽向兩個孩子解釋？
    "好了好了，先吃飯。"徐父適時地打斷，舉起酒杯，
    “來，方源，咱爺倆走一個。"
    方源端起酒杯，目光不經意間與徐彤相遇。她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紅唇微啟，無聲地說了三個字："別上當。"
    他仰頭將酒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澆不滅心頭那團火。
    方源沒有說話，他完全明白徐彤的意思，就是徐彤不說，他也早已拿定主意。
    方源看了看擺在茶幾上的一堆東西，方源一看就知道徐雅是用了心的。小水杯，小襪子，小手帕，徐雅幾乎是把能想到的都買了。方源在心裏歎了口氣，徐雅早幹什麽去了，現在這樣用心，也不知道是為了孩子，還是自己手裏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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