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源，嚐嚐這個回鍋肉，阿姨特意按照你以前喜歡的口味做的。"徐母殷勤地將一塊油亮的排骨夾到方源碗裏，臉上堆滿笑容，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
    方源禮貌地點頭致謝："謝謝阿姨，您別忙了，我自己來就行。"
    他的聲音溫和卻帶著明顯的距離感，筷子輕輕撥弄著碗裏的飯菜，並沒有立即品嚐那塊回鍋肉。
    餐桌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滯。徐父清了清嗓子，舉起酒杯：
    "來來來，先喝一杯。小源啊，以後你可要經常帶著和和美美去家裏來吃飯，我們都會很高興。"
    "是啊是啊，"徐母趕緊接話，眼睛不住地往方源臉上瞟，
    "你現在工作那麽忙，如果照顧不過來和和美美，你就把她們送到我那去。”
    徐母刻意停頓了一下，
    "現在小雅也變了，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方源的手指在酒杯上輕輕敲擊，目光低垂，嘴角維持著一個禮貌的微笑。他知道這場飯局的真正目的，從進門看到徐家全員到齊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小源，現在小雅可是改了許多，"徐母見方源沒有接話，急忙繼續道，聲音提高了八度，
    "她現在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把那個酒店管理得有聲有色，她老板可賞識她了。"徐母的眼睛亮了起來，
    "對了，小雅說你認識她老板？就是那個林軒。"
    方源終於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波動。
    "嗯，認識。"方源簡短地回答，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精的灼熱感從喉嚨蔓延到胸口。
    徐母見狀，更加賣力地說："不信你去問問林軒，小雅現在工作可認真了，經常加班到很晚。"她頓了頓，聲音突然低了下來，
    "就是...一個人住在那小房子裏，怪孤單的。"
    方源的目光掃過餐桌。徐父不住地點頭附和，徐威低頭扒飯假裝沒聽見，而徐彤——徐雅的妹妹——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那雙和徐雅極為相似的眼睛裏，似乎藏著許多未說出口的話。
    徐父也是十分期待方源能夠原諒並且重新接納徐雅。徐雅的變化，他是看在眼裏的。現在徐雅真的不用他操心了。
    徐雅每個月的的收入都不低，光是林軒給的業績提成就不少。
    徐雅現在自己買了一個不大的房子，徐父徐母經常過去幫著打掃衛生，他們就是擔心徐雅太過孤單，別再抑鬱了。
    徐雅有了工作，有了積蓄，現在整個人氣色都好了許多，就是徐雅太想回到方源那裏去，平時看著有些悶悶不樂。徐雅的這些心思，徐父徐母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他們心裏也是急啊。哪個父母不想自己的兒女，有家有業，生活安穩呢？
    "哦，那挺好的。"方源放下酒杯，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徐母急切地向前傾身："那——"她的手在桌布上無意識地抓握，指節發白。
    "徐雅也不能總是單著。"方源突然說。
    餐桌上一片寂靜，連筷子碰觸碗盤的聲音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他的下文。
    方源環視一周，清晰地看到徐家人眼中燃起的希望之光。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說出了那個他們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有合適的就給徐雅找一個，她現在還年輕，事業也不錯，應該能找到不錯的對象。"
    "啪"的一聲，徐彤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她彎腰去撿，長發垂下來遮住了臉，但方源還是看到了她泛紅的眼眶。剛才徐彤可是緊張壞了。
    徐母的笑容僵在臉上，嘴唇顫抖著還想說什麽，徐父在桌下拽了拽她的衣角，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方·······"徐母不甘心地開口，聲音哽咽。
    "媽，"徐威突然插話，
    "嚐嚐這個魚，做得真不錯。"他給母親夾了一大塊魚肉，成功打斷了這個危險的話題。
    接下來的晚餐時間，所有人都默契地把注意力轉向了和和美美。兩個孩子天真無邪的笑容暫時緩解了尷尬的氣氛，但那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始終縈繞在餐桌上空。
    飯後，徐父提出要離開，徐彤卻主動留下來幫忙收拾。方源沒有拒絕，他隱約感覺到徐彤有話要說。徐家幾人也沒有說什麽。
    廚房裏，水流衝刷著碗碟，徐彤的動作很輕，似乎每一個聲響都經過精心控製。
    "方源，"她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
    "你和於彤分開了，有想過以後怎麽辦嗎？"
    方源正在擦桌子的手停頓了一下：
    "我現在很忙，沒時間想這些。"
    "可是和和美美需要一個媽媽。"徐彤轉過身，濕漉漉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眼睛直視著方源。
    方源放下抹布，直視回去：
    "經曆過你姐和於彤的事，我不想再草率決定。孩子的感受是第一位的。我不想她們再受到傷害。"
    徐彤咬了咬下唇，突然講起了一個故事：
    "我有個閨蜜，她姐姐意外去世，留下一對兒女。她姐夫再婚後，那個女人虐待孩子，她的姐夫發現了那個女人虐待孩子，就把那個女人趕走了。我的那個閨蜜見他姐夫照顧兩個孩子，十分艱難，她就經常去照顧她姐的兩個孩子，後來，她就和她姐夫在一起了，他們很相愛，我的那個閨蜜是兩個孩子的小姨，對孩子是相當的好。他們現在很幸福，孩子也是十分快樂。”
    方源聽著徐彤講的這個故事，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徐彤在暗示什麽。可是······方源是真的做不到。
    方源靜靜地聽著，眉頭漸漸皺起。他太明白徐彤想暗示什麽了。
    徐彤說完，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方源，
    "血緣關係有時候能創造奇跡，不是嗎？"
    方源深吸一口氣，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徐雅其實一直就在別墅外麵，她是想，如果方源答應自己回到他那裏，隻要一個電話，她立即就可以進去。
    在別墅外的梧桐樹下，徐雅已經站了近兩個小時。初秋的夜風帶著涼意，她裹緊了米色風衣，手指不停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又鎖屏。
    可是她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她期待的電話。最後她看到她的爸媽和弟弟走出別墅，可是小妹徐彤卻沒有出來。
    剛才她隱約能看到別墅大廳裏人影晃動。她想象著裏麵的場景——父母在替她說好話，弟弟在打圓場，而方源...方源會是什麽表情？
    徐雅現在有些焦急，她不知道徐彤留在裏麵幹什麽。
    一種莫名的焦慮攫住了她。徐彤比方源小五歲，年輕漂亮，而且一直對方源...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腦海，徐雅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不行，我得進去看看。"她下定決心，快步走向別墅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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