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突襲的真正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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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蔚生最終還是出城了。
    城內守軍數量所剩不多,所以高蔚生隻帶了五百步卒,清一色身著土褐色輕便皮甲,腰間懸著短刃,背上捆著裝滿火油的皮囊與爆炸筒。
    在這三百步的開闊沙地上,戰馬反而會成為活靶子。
    所以他們將戰馬留在城內,選擇徒步奔襲。
    “聽好了!”
    高蔚生扯開嗓子,嘶啞的聲音混著城頭傳來的哀嚎。
    “咱們分成五隊,每隊百人!
    一隊佯攻東側,二隊佯攻西側,吸引弓箭手火力!
    三隊、四隊從中間穿插,專砍那投石機的滑輪和繩索!五隊殿後!”
    高蔚生說完,引來一片快意的笑聲。
    因為這五百人都知道,高蔚生安排的殿後隊伍,不過是個好聽的說法。
    隻要出了這個城門,他們就別想活著回來。
    但就算回不來也無所謂。
    因為他們此去,就是去為安西拖延時間的。
    此刻城內守軍疲憊不堪,糧草軍械所剩無幾。
    若不主動出擊破壞回回炮,安西今天必然會破。
    而他們這五百人,隻要能撕開防線缺口,毀掉敵人的投石機,就能為城內爭取至少兩天的時間。
    兩天……能有什麽用?
    管他呢。
    反正跟他們已經沒關係了,把時間爭取到了再說!
    五百士兵齊刷刷單膝跪地,有人掏出懷中的家書塞進同伴手裏,有人將隨身玉佩解下。
    一名臉上有疤的老兵咧嘴一笑:“高大人,要是我死了,記得多給我娘送兩袋粟米!”
    話音未落,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應和聲。
    “算我一個!”
    “我家那小子該娶媳婦了……”
    烈日高懸,沙地被曬得發燙。
    五隊人馬如五條黑色遊蛇,貼著地麵緩緩蠕動。
    一隊和二隊率先發難,點燃隨身攜帶的茅草,高舉著火把衝向聯軍左右兩翼。
    這兩百人一邊跑一邊喊口號,還用力敲著銅鑼。
    故意把動靜鬧得震天響。
    西域聯軍的注意力,自然完全被吸引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指揮官穆護祿也迅速判斷道:“安西人瘋了,他們要跟我們同歸於盡,殺!”
    瞬息間,密密麻麻的箭矢破空而來。
    箭矢如蝗,一隊和二隊的士兵們用皮甲硬扛。
    不斷有人被射中倒下,但他們仍咬牙向前衝,將茅草奮力地拋向聯軍的拒馬樁。
    茅草沾著桐油,瞬間燃起熊熊大火。
    濃煙升騰而起,進一步擾亂了敵軍的視線。
    而就在這時,三隊和四隊抓住機會,如離弦之箭般從中間衝出。
    他們披著灰褐色的披風,幾乎與沙地融為一體。
    高蔚生一馬當先,皮甲已經被汗水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
    而當距離回回炮陣地還有五十步時,負責了望的波斯親衛,終於發現異動。
    “狗日的!這幫安西人,是投石機來的!”
    他們怎麽敢來的!
    察覺到這群安西人的真實意圖後,西域聯軍,甚至就連穆護祿都有些吃驚。
    因為在他的認知裏,陷入絕境的守軍若選擇主動出擊,理應如困獸般毫無章法地撲來,以血肉之軀進行自殺式衝鋒。
    這是大多數瀕臨崩潰的軍隊,在絕望中做出的最後掙紮。
    混亂、無序且極易被絞殺。
    但眼前的五百步卒,卻在絕望中,展現出了恐怖的戰術素養。
    兩隊佯攻部隊節奏精準,舉著火把的士兵刻意保持著三角陣型,利用銅鑼聲與口號聲,製造出千軍萬馬壓境的假象,成功將聯軍的弓箭手與輕騎兵吸引至兩翼。
    中間的穿插部隊更是令人心驚。
    他們披著與沙地同色的披風,以雁行陣分散推進,既減少了被投石機集火的風險,又能在遭遇箭雨時相互掩護。
    穆護祿甚至看到,隊伍裏不斷有人抬手打手勢,調整間距和速度。
    一切都井然有序,根本看不出任何絕望瘋狂的跡象。
    他們沒瘋,也不是來跟他們同歸於盡的。
    而是衝著他們的投石車來的!
    這幫安西人,要幹什麽?
    至於嗎?
    有必要嗎?
    同樣都是死,你們乖乖在城裏等死不行嗎?
    這樣的做法,就算能毀掉幾架回回炮,又能改變什麽?
    除了能給安西,多爭取幾日苟延殘喘的時間,對大局又能有何改變?
    穆護祿攥緊韁繩,望著那支在箭雨中不斷逼近的隊伍,表情前所未有的猙獰。
    而當三隊四隊的身影從濃煙中衝出時,波斯親衛隊的動作,也都不自覺的頓了一下。
    他們從沒見過這樣的眼神。
    因為此刻,那些原本被他們視為螻蟻的敵人眼裏,正燃燒著比火焰更熾烈的光。
    有人將爆炸筒綁在身上,有人把火油囊咬在嘴裏,他們奔跑的姿態不似赴死,倒像是奔向某種比生命更崇高的存在。
    “放箭!放箭!”
    穆護祿的嘶吼帶著幾分破音。
    弓弦嗡鳴間,前排的安西士兵如麥稈般倒下。
    可後排的人,竟然直接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衝鋒。
    一名士兵被箭矢貫穿胸膛,卻仍死死抱住回回炮的滑輪,用牙齒咬住浸油的繩索。
    火苗順著他殘破的衣袖竄上脖頸。
    然而這名士兵扭曲的麵容,卻在在火光照映下,帶著某種近乎猙獰的快意。
    換了一輛投石車,值了!
    “瑪德!”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讓聯軍的節奏亂了。
    當第五隊的爆炸筒在陣中炸開時,波斯士兵們第一次產生了恐懼。
    這種恐懼,不是對死亡的恐懼。
    而是對這種完全漠視死亡的震撼。
    他們突然意識到,麵前這些被圍困的守軍,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們的每一次揮刀、每一次投擲,都在踐行著某種比勝利更沉重的承諾。
    而穆護祿看著一輛又一輛被炸毀,被點燃後燃起熊熊大火的回回炮,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怔。
    終於明白了,安西主動發起這場突襲的真正意義。
    他們在用生命,詮釋某種比個體生死更重要的信念。
    而這種信念,竟能讓他們在明知結局的情況下,依舊保持著驚人的冷靜與秩序。
    “為什麽?”
    穆護祿眉目低垂。
    在這一刻,那些曾經被他視為螻蟻的敵人,終於用最悲壯的方式,贏得了戰場上最殘酷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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