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你就是菜,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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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高熙話音落下,議事堂中一時陷入沉默。
眾人皆覺得他說得有理,卻仍覺得有些說不通。
哪怕是舊事翻賬,陛下也不至於,就此決意將魏王打發出京。
畢竟,往年陛下對魏王雖不算寵愛,至少也未曾苛責過。
今日卻忽然翻臉,不留餘地,實在匪夷所思。
“是本王太心急了。”
贏高熙歎息著說道,懊悔的幾乎要流下淚來。
然而就在此時。
許子昊欲言又止,終於拱手勸道:“王爺,屬下鬥膽,願直言一二。”
贏高熙擺擺手:“但說無妨。”
許子昊上前一步,環視堂中,語氣沉穩:“屬下認為,此次就藩非因一事之誤,而是累積已久,陛下已有意為之。”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看向他。
“為何這樣說?”趙元鼎忍不住問道。
“如今之局,不比往昔。”
許子昊緩緩開口,“太子贏高明雖性情暴戾,剛愎自用,但畢竟是嫡長之子,冊立多年,根基穩固,朝中諸老臣仍多附其下。”
“而贏麗質雖非男兒,卻文治武功皆不落人後,且掌山東與藍田,聲勢日隆,若說朝堂之中誰能與太子爭衡,也唯她一人。”
說到這裏,他看了眼贏高熙,語氣微頓,“王爺雖有弘文館之助,士林中多有推崇,可相比太子與贏麗質手中的實權……終究還是差了些。”
此話雖不中聽,卻是實情。
贏高熙的麵色頓時沉了下去,拳頭緩緩握緊。
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弘文館雖是武朝書院中的翹楚,乃是皇帝親自為他所設。
但說到底,它隻是一群讀書人的地盤。
既無兵權,又無錢糧。
讀書人說話再好聽,也不過是些風雅吟詠。
真到了爭位奪嫡那等事上,能起的作用終究有限。
他沒權、沒地盤、沒軍功,連太子的影子都摸不著。
更別提贏麗質那一派虎狼之勢。
可是,這跟讓他出京就藩有什麽關係?
贏高熙不明白。
或者是說,不敢去想明白。
“子昊,別……”
贏高熙有些惶恐的擺了擺手,示意許子昊不要再說下去。
然而,趙元鼎沒看到贏高熙的表情。
自作聰明的接話道:“子昊兄所言極是!陛下素來喜靜厭亂,眼下幾位殿下都已成年,皆有誌圖大位,若再讓王爺繼續留在京中,三股勢力齊聚,必然牽動朝局,恐怕陛下便是為了此事,才提前做了取舍!”
“不錯。”
顧雍也跟著點頭附和。
隨後,一臉誠懇的看著贏高熙:“王爺,屬下鬥膽直言,這也未必就是壞事。”
“陛下此舉,說不定還是體恤您。”
“您想啊,如今朝局洶湧,太子和贏麗質爭得昏天黑地,站錯一步,便是身家性命之憂。陛下素來惜子,怎會不明白這一點?讓您去封底就藩,怕是想把您提前送出風口浪尖,反倒是護您周全。”
“畢竟說句不中聽的,就算您現在硬留在京中……也爭不過他們。”
顧雍意味深長的說道。
自覺自己是掏心掏肺,字字珠璣,苦口婆心勸解主子。
可沒想到,這番良言勸慰一出口,贏高熙的臉色,便像鐵鍋底一樣黑了下來。
“嗬。”
贏高熙冷笑了一聲,那笑裏一點溫度都沒有。
“原來你們都覺得,我爭不過。”
“原來在你們眼裏,我連跟他們鬥一鬥的資格都沒有?”
“我就這麽不堪?”
他站起身來,目光如利刃般逐一掃過顧雍、趙元鼎等人。
“太子如何?贏麗質又如何?”
“就憑他們,也配讓我認輸?!”
“說我是個廢物,說我爭不過,說我是被父皇扔出去避風頭……你們倒是說得輕巧啊!”
“你們有沒有想過,我若真被打發去外地,從此脫離朝局,再也進不得京中,那才是徹底廢了!”
“你們居然還敢跟我說這是體恤?”
他越說越怒,幾乎要暴走。
“滾!全都給我滾!”
看見贏高熙被氣得麵紅耳赤的樣子,顧雍頓時嚇得冷汗直冒。
連連退後兩步,急忙低頭拱手,“王爺息怒,是臣嘴笨、話說錯了……請王爺恕罪……”
趙元鼎也連忙跪下:“王爺明鑒,顧兄並無他意!”
除二人之外,其他幕僚也紛紛勸解。
氣氛一時間僵硬如冰。
正當贏高熙怒火難平、幾乎要揮袖而去時,許子昊忽然出聲了。
聲音不大,卻格外沉穩有力。
“王爺且息怒。”
“我們不是叫您認輸,也不是勸您屈服。”
“隻是,現在不是硬碰的時候。”
贏高熙目光微動,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又想說什麽?”
許子昊上前一步,拱手而立:“王爺,屬下等人追隨您,不是因為您現在有多強,而是因為我們相信,您日後能走得更遠。”
“可若王爺想在眼下這局勢中逆流而上,那便得學會進退有度。”
“您不是沒有才,不是沒有誌向。可眼下實情便是,贏高明有太子之名,麾下兵權在握,掌內庫銀糧數百萬,贏麗質執藍田與山東,文武並用,府中謀士上百、親兵過萬。”
“您拿什麽跟他們鬥?”
“弘文館固然清譽極盛,可到底隻是些文人筆墨。”
“筆墨能殺人麽?能殺得了贏高明?能殺得了贏麗質?”
“不能。”
許子昊語氣頓了頓,看著贏高熙的眼神愈發鄭重:“您若現在非要留在京中,不是勇,而是……愚。”
“他們打得天翻地覆,您卻無兵、無地、無錢,甚至連父皇都開始冷眼旁觀,您此時若插手其中,豈不是羊入虎口?”
“所以依卑職所見,殿下不如以退為進,坐山觀虎鬥。”
說到這裏,許子昊自信一笑:“而且,這二虎相鬥,必有一傷。”
“熙和園那事您可還記得?太子公然在熙和園中鬧事,而長樂公主贏麗質更是公然掌摑太子……”
“此事傳出後,謝大紳直接寫了密折痛罵太子,禦史台也將贏麗質罵了個狗血淋頭……由此可見,他們已經鬥至白熱化,隻要您暫避鋒芒,等他們鬥得兩敗俱傷,屆時您再以雷霆之勢東山再起,豈不更妙?”
許子昊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潑在贏高熙滿腔的怒火上。
然而贏高熙並未言說,隻是轉過頭,將目光落在了梁仲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