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高級綠茶贏高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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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依舊凜冽,吹得簷角風鈴作響。
    李北玄聽完常辛那一番滴水不漏的打圓場,倒也不急著回嘴。
    反而似笑非笑地看著贏高治,眼裏多了點玩味。
    而贏高治也不是傻子。
    知道此時若再不開竅,怕是真的要被李北玄拿捏死了。
    於是暗暗咬了咬牙,像是終於理順了氣息。
    這才一步上前,正正經經朝李北玄拱了拱手。
    麵上帶著一抹少年人該有的坦蕩與真誠,語氣也收斂了先前那股壓抑著的惱意,竟然顯得幾分誠懇:“是本王一時情急,語氣莽撞了。”
    他抬眼看著李北玄,微微一歎,眼底那點火氣早已換成隱隱憂色,“我也知你不是不知輕重之人,你既放了,那必是有你的打算。”
    說到這,他語調一頓。
    帶著幾分悵然和無奈道:“隻是晉陽太苦了。那邊的兵,那邊的民,那邊的病……都指著這批糧過命呢。”
    “我不是怕你放,我是怕你全放。”
    他說著,輕輕咳了聲。
    像是想掩飾什麽,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自嘲一笑,“唉,我終究不是你,有時心裏明白的事,嘴上卻說不清。”
    “……”
    嗯~
    這話說的有意思。
    原來贏高治這貨,是個綠茶屬性的男孩紙。
    什麽叫我終究不是你,有時心裏明白的事,嘴上卻說不清?
    這要是換個性別,換個場景,那不就成了……
    “哥哥,姐姐說話真好聽,不像我,嘴巴笨,一點也不會說話。”
    ……
    李北玄被自己的想象惡心的打了個寒顫,真心實意的嘔了一聲。
    隨後衝贏高治擺了擺手,艱難道:“沒事沒事,我知道……嘔!”
    贏高治:“……”
    他剛剛說的話很惡心嗎?
    贏高治勉強抽了抽嘴角,走過去拍了拍李北玄的背,“李兄若是身體不適,不妨先去車上歇息,放糧事宜由本王照看便是。”
    “沒事。”
    李北玄擺了擺手,隨後擦了擦眼角溢出來的生理學淚水,衝贏高治道:“我放歸放,可心裏也有數。”
    “弘農這邊先穩住,往後幾處我都記著分寸。到了晉陽,餓不著兵,也餓不著晉陽的百姓。”
    聽到這話,贏高治也笑了。
    笑得溫和而得體,甚至還帶著點少年才有的促狹。
    他歪頭看了李北玄一眼,話語裏帶著調侃意味:“那行,既然你都說有數了,那……”
    他頓了頓,忽地笑意加深,“那我們要不要去放糧的地方走一遭,順便找找你那位‘紅顏知己’?”
    李北玄聞言一怔,隨即咳了一聲,擺手笑道:“不去了不去了,殿下你這人怎麽這麽八卦?你不信就算了,偏要湊個熱鬧。”
    他說著拍了拍鬥篷上的雪,半真半假地歎氣:“再說了,我這人……紅顏太多,這個找不著也就算了。”
    他頓了頓,悠哉地眯起眼:“我還得趕去下一個地方。澄池鎮你知道吧?那地方有個姑娘,唉,當年和我情投意合、書信往來,說起來比弘農那個還纏綿些……”
    “我得過去看看她餓沒餓著。”
    聽到這話,贏高治臉色頓時一言難盡。
    ……
    過了一個時辰,天色愈發陰沉,風雪未歇,反倒越下越緊。
    但該放的糧食,也已妥當安置。
    官兵在李北玄和贏高治的調度下動作利落,將最後幾車麻袋卸完。
    蓋好油布,封條一貼,押送入庫。
    整個過程井然有序。
    而贏高治將手背在身後,望著那一車車堆得整整齊齊的糧包,眼中神色也終於柔和了些。
    要說之前是做戲,其實也不完全盡然。
    贏高治畢竟年紀還小。
    他不是李北玄這種新瓶裝舊酒的轉世老登,而是實打實的十八歲青春男高。
    要說他一點悲憫之心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看到開倉放糧後,百姓們歡呼激動,高呼“晉王萬歲”時的場麵,也不禁有些心旌動搖。
    一邊擺著手,讓百姓莫喊萬歲,一邊臉上笑的止都止不住。
    與此同時,心中也有一腔莫名的野火在燃燒。
    萬歲……
    這個詞,真真叫人心動。
    贏高治垂眸,掩住眼底一閃而過的火光。
    他當然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樣的表情,什麽樣的反應最得人心、最穩人心。
    可就在方才那一瞬,看著百姓們頂風冒雪跪倒在地,眼裏含著希望與敬畏,齊聲高呼“萬歲”時,他的心裏,有什麽東西忽然哢噠一下,像是某處的機關被無聲撥動。
    他也不過十八歲啊。
    血氣方剛,誌未平息。
    之前那些在宮牆之中、在父兄之側、在長輩的影子裏壓抑著的心思,今日仿佛也隨著風雪被吹散,露出一點真麵目來。
    他當然知道,他不甘心做個寄人籬下、分封在外的藩王。
    不甘心一輩子做個守城的忠臣,死後圖個“賢王”或“仁王”的虛名。
    更不甘心在那些舊派老臣、宗室長輩眼裏,永遠隻是“年少無知”、“乳臭未幹”、“天性純善”的配角。
    若有一日,真能讓天下百姓,不是誤喊,不是恭維,而是發自肺腑地喚他一聲“萬歲”……
    那他這一輩子,才算沒有白活。
    贏高治手指微微曲起,指尖在掌心無聲摩挲。
    像是在細細琢磨,又像是克製心底那點隱隱躁動。
    野心,這東西生來就在骨子裏,藏是藏不住的。
    但贏高治藏的很好。
    那一瞬的激動一閃而過,沒有一個人看到,便被贏高治快速收斂起來。
    回過頭,贏高治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看了李北玄一眼,輕聲道:“這邊的百姓有救了,我們也走吧,聽他們這麽喊,本王實在……受之有愧。”
    說罷,雙手掩麵,做足了姿態。
    而李北玄聞言,撩開鬥篷帽簷,似笑非笑的掃了贏高治一眼,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殿下說的是,那邊出發吧。”
    一行人重新上馬啟程,車隊也重新排成列,緩緩出發。
    風雪中,蹄聲踏雪作響,轆轆車輪卷起飛塵。
    前路迷茫,天地茫茫,唯有官道筆直如線,朝著那片沉沉山脈深處延伸。
    又是三日過去,終於抵達了界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