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 到處都是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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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時辰後,崔仲琛告辭了。
    隨行的行李裏,多了一張麵值為二十五萬兩的轉賬支票。
    “哎……還好這年頭,沒有挪用公款的罪名……”
    目送崔仲琛離開之後,李北玄一臉憂愁的坐在台階上,一想到自己隻剩七位數的銀行餘額,就心痛到無法呼吸。
    他出發前,贏世民給撥了一筆二百萬兩的款子。
    其中一百萬兩,被他投到了實驗室裏做研發。
    剩餘的一百萬兩,他分了贏麗質一半,另一半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結果這一趟遠門出的還沒半年,裏外裏就花出去了四十萬。
    而且還都是給他那個到現在為止,連特麽麵兒都沒見到的倒黴老爹還債用的。
    “世人皆雲,兒女都是父母前世的債,現在看來,也不盡然……”
    李北玄擦了一下眼角的淚,表情更加苦澀。
    而贏高治見狀,忍不住樂了。
    慢悠悠的調侃道:“本王聽說,崔家嫡三女崔懷瑾,賢名遠揚。自幼精詩擅畫,年僅十六,便能引經據典,與士林名宿酣暢辯學。”
    “性情溫婉不說,人也長得……怎麽說來著,花容月貌、靜若秋水?李兄,你為啥不答應啊?我妹不讓?”
    贏高治說著,碰了碰李北玄的胳膊。
    然而李北玄隻是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贏高治見狀,也不惱。
    笑著搖了搖頭,舉手道:“我懂,我懂,李兄自不必說,都是男人,本王懂,隻是沒想到,麗質居然還有如此……”
    “你懂個鏟子,跟你妹沒關係。”
    李北玄沒好氣的站起身來,轉身進了大堂。
    姻親這種東西,不是那麽好結的。
    軟飯,也不是那麽容易吃的。
    李北玄現在,已經有了四個妻子。
    長房是贏麗質,皇家嫡公主。
    二房是執失雅,前安國公執失烈和九江公主的女兒,更是贏世民的幹女兒。
    三房許如是,出身世族許家。
    四房姚樂怡,是國子監大學士的女兒。
    這四人,一文一武,一儒一吏,已經涵蓋了大半江山的勢力與資源。
    而一旦李北玄再娶崔氏女,那就等於將清河一脈,也納入內宅。
    對外人而言,這是天大的光彩,是門閥士族伸出橄欖枝的象征。
    但對李北玄來說,這卻是一種危險的失衡。
    贏家是皇家,執失家是邊疆勢力的代表。
    許家是世代藏書門第,姚家則是官僚體係中的中堅。
    這些人或遠或近,誰都牽製不了誰。
    但崔氏不一樣。
    崔氏是士族之首,是門閥聯盟的舵手。
    一旦與崔家聯姻,李北玄就等於把自己往門閥那邊推了一把。
    而且還不是合作或者暫時借力,而是以婚姻的方式,把雙方利益牢牢綁定。
    到時候,不管是他,還是贏麗質、執失雅、許如是、姚樂怡,都會被動地卷進與門閥的親緣旋渦裏,失了靈活身段,連想抽身都抽不動。
    他不是沒見過這樣的例子。
    某個官員,娶了一門好親,結果整個人被拽進門閥鬥爭,左右不是人。
    某個將軍,娶了權貴之女,最後兵權和家產一起被門第蠶食。
    為了一個小老婆,給自己找這麽大麻煩,他犯得著嗎?
    李北玄又不是傻子,不至於算不明白這筆賬。
    ……
    而另一邊,崔仲琛離開晉陽後,直接就快馬加鞭的往清河趕。
    這一回,他半點沒了來時那種慢條斯理、講究派頭的作派。
    不坐軟轎,不擺儀仗,甚至連中途歇腳的酒樓都沒踏進去。
    十幾匹好馬,日夜輪換著趕。
    本來十二日的路程,生生給他趕成了十天。
    第十日清晨,便抵達了清河。
    崔仲琛催命似的趕路,把崔家都給嚇了一跳。
    等到部曲報告崔仲琛回來時,崔家的內院都驚呆了。
    但來不及疑惑。
    崔家人趕緊按照往年族長外出歸來時的規製,擺儀仗、備香案、聚族中長老,請戲班子。
    準備迎接族長歸來。
    可就在陣勢剛擺好,準備走流程時,崔仲琛卻已經提前回來了。
    直接叫停了歡迎儀式,擺了擺手道:“停!”
    那一聲出口,周圍正忙著搬香案、捧金爐的下人全都愣住了。
    “族長大人?”
    有人小心翼翼地問。
    “收了。”
    崔仲琛眉頭緊鎖,眼神裏沒半分笑意,沉聲道:“都收了,現在什麽時候了?還搞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都收了!”
    “可按例……”
    “收!”
    崔仲琛在空中抓了一把,做了個“收”的手勢。
    隨後連一句廢話都懶得多說,衣袖一拂,直接帶著幾名貼身家仆往內宅去了。
    這下,誰都看出不對勁了。
    畢竟堂堂大宗主回府,按理說至少該洗塵更衣、先回大堂給列祖列宗上香,再按禮數接見族中長輩才是。
    可崔仲琛這次,卻一點排場都沒講。
    甚至連外頭的大堂都沒進,而是徑直回了自己住的那座北院書房。
    進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傳話:“把能說上話的,都給我請來。”
    聞言,傳話的管事頓時愣了一下。
    試探性的問:“族長是說……請族老們過來?”
    “不,把所有人都叫來。”
    崔仲琛冷聲吩咐道:“族譜上有名、有實職、有產業的,一個不落。”
    “在清河的,馬上到。”
    “不在清河的,給我發急信,限三日內務必回。”
    “就說老夫有要事商議,誰若遲一步,就別怪我不講親情!”
    聽到這話,管事頓時被嚇得一哆嗦,
    連連應下,拔腿就跑。
    半個時辰後,崔氏的內宅徹底沸騰。
    各房長輩、族中管事、族學裏的幾位祭酒,甚至連出仕在外、正在家鄉養病的幾位老人,都在家人攙扶下匆匆趕來。
    平日裏這些人進出崔府,都是慢悠悠的步子,今日卻人人神色凝重,滿腹狐疑。
    畢竟誰都知道,族長一向不輕易召集這麽大的陣仗。
    更何況,族長才剛從晉陽回來,連灰塵都沒拍淨就把人全叫來了,絕不是好事。
    “出了什麽事?”
    “族長臉色不對啊……”
    低低的議論聲在人群裏傳開,又迅速消失,沒人敢多說。
    半個時辰後,北院那間寬大的書房裏,已經坐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