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凡有發生,必有利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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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這幾天被李北玄牽著鼻子走的時候,我也不是整天在使館裏發呆。”
    葛爾東讚說著,緩緩走到廳邊椅上坐下。
    一邊拈起茶盞,仿佛不經意地晃了晃。
    語氣中,卻帶著一絲寒意。
    “晉布,我這兩天打聽了一下……”
    “你知道我跟李北玄分別才幾年麽?”
    “兩年。”
    “可你知道現在,他已經是什麽樣了?”
    葛爾東讚一臉嘲弄的看著晉布。
    而晉布愣了愣,搖頭道:“不……不知道。”
    “哼。”
    葛爾東讚冷笑一聲,把茶盞重重放在案幾上。
    不疾不徐道:“貞觀十一年,李北玄平定安西,擊破波斯陰謀,將整個西域,重新納入武朝版圖。”
    “當時西域亂成一鍋粥,高昌遺族虎視眈眈。焉耆、於闐、龜茲三國圖謀不軌。連波斯人都派了人來攪局,圖謀占領安西。”
    “結果呢?結果李北玄去了。”
    “不到一年,高昌遺族徹底覆滅,龜茲、於闐、焉耆三國歸降,又被執失烈屠了個幹幹淨淨,波斯人也盡數被趕走,除此之外,這翁婿兩個,順帶還把安西都護府的舊製給恢複了。”
    說到這裏,他眼神微微一寒:“這一戰,我吐蕃本來也想撈點好處,結果被他截了胡,硬生生擋在玉門關外。”
    晉布聽著聽著,臉不自覺就有些白了。
    但還不等他說些什麽,葛爾東讚便再次道:“貞觀十二年,他回京述職,隨後一紙調令,奉命肅清佛門。”
    “你知道這繁華長安裏,有多少貴族都跟佛寺有染?”
    “多少王公親貴都在裏麵有莊田、有香火、有廟產?”
    “三個月,查抄寺廟兩百八十餘座,罰沒僧侶千五百人,收回田地五千頃,奪回錢糧數百萬!”
    “此事雖未昭告天下,但長安城中的每個大戶人家,哪個不知道這李北玄的手段?”
    此時,晉布已經聽得張口結舌,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晉布已經聽得張口結舌,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而葛爾東讚卻沒有停。
    他目光變得越發幽深:“你以為他隻會整人?錯。”
    “貞觀十二年秋,李北玄主持農桑之事,研發新型複合肥,三月之後,糧產翻倍。”
    “隨後,李北玄又在藍田,開設理科書院。”
    “廣招寒門子弟,以數學、測算、地理、醫術、農學為重。”
    “講的是星象、算術、耕種、解剖、煉藥、造車、運力……”
    “你能想象嗎?一個大官,公開鼓勵民間百姓去學這種旁門左道,讓人跟寺廟鬥、跟儒生鬥、甚至……跟天鬥。”
    晉布聽得愈發驚訝:“可這些……武皇陛下都容忍他做?”
    “容忍?”
    葛爾東讚輕蔑一笑,語氣壓得更低:“武皇不僅容忍,還嘉獎。”
    “說他開民智,重實學。連太子、幾位皇子都被送去那書院裏讀過幾天。”
    晉布神色微變:“可這……這不是觸動了朝中大多數人的利益?他怎麽能安然無恙?”
    “因為他還有一樣東西。”
    葛爾東讚一字一句:“神藥。”
    “貞觀十二年,他主持研製出兩種藥物。”
    “一種叫青黴素,能治創傷與熱毒。一種叫青蒿素,對瘴疫、惡疾極有奇效。”
    “這兩樣東西,如今已是宮廷、軍中常備之物。據說歲末,山東暴疫,就是靠這藥救下三萬百姓。”
    “所以……你說朝中誰敢動他?”
    晉布聽道這裏,已經聽得脊背發涼。
    仿佛這李北玄,已不僅僅是個能言善辯、手段老辣的官員,而更像是個藏在皮袍下的猛虎。
    翻手是文、覆手成武。
    但葛爾東讚說到這裏,還沒完。
    他忽然壓低聲音,語氣越發沉重:“貞觀十三年,也就是今年年初,他奉命巡視晉陽。”
    “晉陽遭逢百年難遇之大災,大雪千裏,民不聊生。”
    “結果你猜怎麽著?”
    “李北玄一邊救災,不僅救下了數十萬百姓,還一邊打擊了地方豪強,把鄭家……就是你我都知道的那個鄭家,給拔了根。”
    晉布一愣:“哪個鄭家?滎陽那個?”
    “嗯。”
    葛爾東讚點頭,“自漢魏以來,那一支鄭家便是中州頭等門閥,三代出相,五代連任尚書,根深蒂固。”
    “可在他手上,一夕之間被打得元氣大傷,至今仍未恢複。”
    葛爾東讚歎了口氣,隻覺得老天不公。
    這樣的天縱之才,為何出在了武朝,而不是出在他們吐蕃?
    何其不公!
    感慨的談了幾口氣後,葛爾東讚繼續道:“所以,你還沒看出來嗎晉布?”
    “這麽一個人物,如今卻被派來接待咱們吐蕃使團,你還沒看出武朝的態度麽?”
    “李北玄不是擋箭牌,不是什麽閑官。他代表的,就是武朝的態度。”
    “武朝朝廷,從一開始就沒想跟咱們好好談互市!”
    一句話,仿佛冰水兜頭潑下。
    晉布臉上的血色瞬間退了大半,喉頭動了動,想說什麽,卻沒能開口。
    片刻後,他才勉強擠出幾個字:“那……那咱們怎麽辦?”
    “咱們難道就……空手而歸?”
    說到這裏時,晉布的聲音裏,帶著掩不住的焦急和驚懼。
    畢竟這趟來長安,是奉王庭之命,代表吐蕃而來。
    而任務,就是開通互市,重啟南北商路。
    若真的一無所成就灰溜溜地回去,不但交不了差,連吐蕃朝野內部那一幫等著看笑話的家夥,也絕不會放過他們。
    想到這裏,晉布的臉色更難看了。
    而葛爾東讚見他那一臉震驚與慌亂的表情,卻忽然輕輕一笑,笑得很淡。
    “空手而歸?”
    他低聲重複了一遍,然後緩緩搖了搖頭。
    “不。我前兩天去見了慧空大師,和他聊了許久。”
    “慧空大師?”晉布一愣。
    而葛爾東讚則輕聲笑了笑,語氣卻帶著一絲莫測,““就是那個你們幾天前聽講經聽到神魂顛倒的和尚。那……是個真正的奇人。”
    “而在我們的交談中,慧空大師曾隨口說過一句話。叫……凡有發生,必有利於我。”
    晉布頓時一怔:“……這話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天底下沒有一件事情是絕對的禍。哪怕是看上去最倒黴的事,換個角度看,也許就藏著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