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5章 論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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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聽到這話,李北玄眨了眨眼。
    隻覺得玄奘這話頗有玄機。
    “已非當年少年模樣”是啥意思?
    難道是說,辯機真的清心寡欲了?
    不再滿心都是高陽了?
    “帶我去看看?”
    李北玄摸著下巴說道。
    玄奘自然應允。
    帶著李北玄來到了禪房。
    果不其然,沒走多遠,就看見一名身穿舊僧衣的青年僧人,正蹲在院子角落裏曬經書。
    臉頰微黑,眼圈烏青。
    頭皮都是黑的,整個人全然一副“被學術掏空”的樣子。
    李北玄一看,頓時沉默了。
    半晌後才問:“那便是辯機?”
    玄奘輕聲點頭:“正是。”
    李北玄:“……”
    牛逼。
    果然學術這玩意兒,就不是人搞的。
    當年的辯機多帥啊。
    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氣質過人。
    外表僅比李北玄差那麽一點點而已。
    不然也不會引得高陽一見傾心,非卿不愛了。
    可誰知。
    這才一年不見,辯機整個人都頹的不像樣了。
    又黑又瘦又幹吧。
    說他是玄奘的同齡人,李北玄都信啊。
    “我靠,真慘,大師你是真能折磨人。”
    李北玄忍不住嘖嘖出聲。
    而玄奘聞言,並未惱怒,隻是雙手合十,微微一笑道:“檀越此言差矣。這怎能叫折磨呢?”
    他側頭看了一眼正在晾經書、滿臉生無可戀的辯機,又補了一句:“這叫為學術做貢獻。”
    “人身難得,佛法難聞,經卷難譯。”
    “辯機師弟能在此僻靜清修,日日沉浸於古梵文的海洋中,不問塵世俗念,這乃是福緣,不是苦役。”
    李北玄:“……”
    說還是你們當和尚的會說啊。
    看著玄奘一本正經的樣子,李北玄忍不住咧了咧嘴,隨後露出一個難以評價的笑容:“行吧,大師你說的都對。”
    玄奘笑著點頭,毫不在意。
    兩人相視而笑,便不再多言。
    但沒走幾步,又遇到了另一人。
    那是一位高高瘦瘦、鼻尖帶粉的和尚。
    身穿內掛絳衣,外披灰布僧袍。
    行走之間步履輕浮,卻偏偏兩眼低垂,手撚佛珠,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
    李北玄遠遠就認出來了。
    “慧空?”
    看到那人出現,李北玄忍不住驚呼出聲。
    而那和尚聞言,抬頭。
    很快幾步上前,含笑行禮道:“貧僧慧空,見過李施主。”
    李北玄:“……”
    這還是慧空嗎?
    這都調成啥了?
    李北玄忍不住用見了鬼的表情看了慧空一眼。
    畢竟慧空現在的外表,太有迷惑性了。
    語氣溫和得體,舉止莊嚴有禮。
    若不是早知這廝底細,李北玄怕還真會以為,他是哪座名山古刹中修行數十載的大德高僧。
    可李北玄太清楚了。
    慧空這廝表麵上是佛門弟子,背地裏卻是個連廟門都快被他嫖塌了的老混賬。
    他那點修為,全靠女人給供出來的。
    不僅有妻有女,曾在西域還養過三個妾,個個擅長跳舞。
    若說辯機是玩感情的花和尚,那慧空就是不講感情的……老嫖客。
    這麽一個貨,怎麽現在表現的這麽老實?
    李北玄一開始還有些納悶。
    但看到身邊不動聲色的玄奘,頓時悟了。
    弘法寺這地界兒,畢竟是玄奘的地盤。
    玄奘可是實打實的高僧,大師。
    慧空這樣的妖僧,在他麵前自然而然就會老實幾分。
    再加上慧空在弘法寺,是接受再教育的,是準備擇機投放吐蕃進行弘法大業的。
    有這兩重原因加起來,諒慧空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弘法寺裏放肆。
    果不其然,慧空對上李北玄的視線後,表情更加慈悲。
    甚至故意道:“貧僧近來潛心修行,頗有精進。李施主若願一觀,不妨與貧僧論上一場。”
    李北玄:“……”
    “論什麽?論金瓶梅嗎?”
    李北玄忍不住問道。
    而慧空則合十不語,臉上仍是慈悲為懷的笑容,仿佛完全聽不懂李北玄的譏諷。
    可一旁的玄奘,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李施主,慎言慎言,貧僧這裏雖不禁言笑,但也不宜褻言經義。”
    李北玄聞言,頓時翻了個白眼:“我慎個屁,你要是沒看過金瓶梅,你幹嘛發笑?你也不老實!”
    玄奘:“……”
    多日不見,李檀越還是那麽能詭辯。
    許是想到了過往種種,玄奘頓時樂不可支。
    連連合掌自責:“阿彌陀佛,李施主言語犀利,貧僧甘拜下風。”
    李北玄聞言,頓時有些得意。
    笑道:“你是佛門,我是俗人,辯經辯不過你,我嘴上占點便宜總成吧?”
    “當然可以。”
    玄奘點頭,倒也不爭。
    兩人說說笑笑,旁若無人。
    而慧空則始終保持低眉順眼的模樣,仿佛一個苦修多年的老僧,站在一旁靜靜的聽著,時不時頷首輕笑。
    氣氛正好,氣溫清爽。
    一縷陽光斜照入殿,照得青磚青瓦、香煙繚繞都溫潤起來。
    忽然,一名寺中弟子匆匆從外頭跑來,伏身行禮後道:“啟稟法師、伯爺,山門下有人來訪,自稱是吐蕃使團來人!”
    李北玄一聽這話,頓時眉頭一皺,臉上的笑意霎時收了大半:“什麽玩意兒?他們都追到這裏來了?”
    從三天前,李北玄就已經不負責接待吐蕃使團了。
    鴻臚寺那邊,現在是贏高治在撐場子。
    怎麽?
    難道吐蕃人不喜歡贏高治的招待?硬要找他來陪笑?
    靠!
    李北玄臉上頓時露出幾分煩躁。
    而另一邊,玄奘也微露訝色。
    正欲開口勸慰,卻忽聽旁邊那位老實了半天的慧空,突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李北玄斜眼一看:“你樂什麽?”
    而此時的慧空,終於繃不住那副清心寡欲的樣子。
    雙手一攤,笑嘻嘻道:“伯爺,您別自作多情啦~這幫吐蕃人,可不是來找您的。”
    “他們是來找我的!”
    “前些日子他們不是聽我講過經嗎?回去之後,非說慧空大師講經如雲雨、渡人如春雷,這是又來找我度化他們啦!”
    說到最後,慧空甚至撚了撚自己的光頭,一副沾沾自喜、驕傲得不行的樣子。
    而李北玄和玄奘聞言,對視一眼,兩個人臉上都露出了幾分複雜、同情交織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