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3章 格局就不能放大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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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可笑!可悲!
贏世民胸口一陣翻騰,氣血上湧。
他盯著張樸,忽然生出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
這張樸,真是可憐。
可憐到甚至有幾分可笑。
“是啊,我當初就該廢了他,是你攔著我不讓。現在你瞧見了吧?你護著的不是個太子,不是個儲君,你護的是一條狼崽子。”
“狼能認人嗎?你喂它吃的,它隻會反過來咬你一口!”
這種念頭一冒出來,贏世民竟覺得暢快無比。
他看著張樸那副哭到涕泗橫流的模樣,心裏甚至冒出一種冷冷的譏誚:“你看,你護著他,現在倒黴了吧?嗬……朕早就說了,誰讓你不聽?”
這一瞬間,贏世民感覺,自己竟有點像被氣瘋了。
下意識的嘲笑過張樸的愚蠢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哇。
那條咬人的狼崽子,好像是他的兒子,是他的太子。
想到這裏,贏世民喉嚨一甜,險些要噴出一口血來。
可強行壓下怒火的下一瞬,他忽然噗嗤一聲,沒忍住,笑了。
“好……好一個殺五百人,豈不定。”
半晌後,贏世民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
悠然感慨了一句:“朕他娘的真是養了個廢物,格局就不能放大一點嗎?殺五百算個屁?有本事他殺五千,殺五萬!哈哈!”
“有意思,真有意思,朕精心養了二十多年的好兒子,居然是這麽個……嗬嗬。”
贏世民搖了搖頭,隨後,轉頭看向張樸。
輕聲問道:“張卿,你可知,這三個月,朕如何盼著他回心轉意?”
“朕想著,他是太子,是東宮之主,年輕氣盛,一時放肆,或可寬宥……朕想著,他會改,會收斂,會知恩圖報……”
“可他做了什麽?”
“嗬……”
贏世民輕笑一聲,直視著張樸的雙眼,歎息道:“張卿啊,朕忽然覺得,你這一片苦心,未免太可笑了。”
張樸聞言,身子猛地一抖,嘴唇顫抖,欲言又止,終究沒能說出一句話。
他想說,不是太子的錯,他隻是年少,他隻是心氣盛……
可這些話,連他自己,此刻都說不出口了。
於是,張樸隻是沉默。
而贏世民則緩緩闔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神已是徹骨的冷。
“來人。”
殿外,侍衛疾步入內,單膝跪地:“陛下。”
“傳朕旨意,宣常塗入殿。”
聽到這話,張樸在下方瑟縮著,眼淚順著臉頰止不住地滑落。
他心裏已經明白了。
陛下這一次,是真的要動手了。
但這一次張樸卻沒有勸。
甚至連勸的想法都沒有。
因為當初,是自己撲在禦榻下苦苦哀求。
是自己以性命擔保,請陛下再留太子一次。
可他等來的,卻是太子的追殺。
如此多疑,如此狹隘,如此冷酷!
這樣的人,若真有一日登基,天下將血流成河!
張樸忍不住心中冷笑,甚至還有心思挪了挪屁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
完全沒有在勸的意圖。
畢竟再勸,就是自欺欺人。
再勸,純粹就是犯賤。
再勸,就是幫著那條白眼狼,把天下推向深淵!
……
不多時,常塗疾步入殿,伏身在地。
而贏世民則沉聲道:“傳朕旨意,召禮部尚書,三閣老入宮。還有,吏部尚書、禦史中丞,亦一並請來。”
這話一出口,常塗頓時僵了一下。
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一側的張樸。
可幾乎是瞬息間,常塗收回了視線。
沒有絲毫遲疑,立刻叩首領命,轉身疾步而去。
這一次,不像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常塗剛走出殿門,還沒來得及請人,張樸就撲進來求情,把太子生生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可這一次,張樸沒有出聲。
沒有撲上來,苦苦哀求。
殿內,也沒有人再替太子辯白。
贏高明,終於失去了那個唯一願意為他舍命相護的人。
……
太極殿的燈火,在冬夜裏亮到了極深。
這一夜,常塗親自迎來送往。
禮部尚書、三閣老、吏部尚書、禦史中丞,盡皆奉召入殿。
而這一夜,太極殿的燈火亮到子時方才熄滅。
待到將近醜時,幾位大臣才麵色凝重的魚貫而出,不發一言。
而這些明麵上的動向,很快,就傳到了有心之人耳中。
畢竟張樸遇刺一事,就發生在朱雀門前,光天化日之下,行人無數,消息根本壓不住。
更何況,張樸並非無名小卒。
他是少傅,位列東宮三師之一,又是出了名的剛直儒生。
多少年輕士子都曾受他教誨。
如今一遭刺殺,自然引得滿城議論。
兒如今再看昨夜太極殿徹夜不熄的燈火,再加上幾位高官深夜被召,眾人立刻將這兩件事串聯在了一起。
很多人猜測,張樸遇刺,是因為他平日性情剛直。
言辭衝撞權貴,得罪人無數。
如今被刺,怕是士族、權臣下的手。
也有人說,他在禦史台任職時彈劾過不少勳貴,至今怨聲未息。
或許是有人懷恨在心,買凶報複。
更有腦洞清奇的,說搞不好是吐蕃人幹的。
畢竟眼下,吐蕃使團尚在西市驛館暫歇,尚未離開。
而吐蕃人,也知曉武朝正在籌造新器。
搞不好,就是吐蕃人擔心武朝大興工業,威脅邊疆。
所以才買通刺客,欲行離間。
更有好事者把話傳得神乎其神,說昨夜街口那些凶徒,刀法狠辣。
不似中原匪徒,反倒有邊地匈奴、吐蕃武士的影子。
由於此番猜測過於獵奇,甚至比前者的傳播範圍還廣。
傳著傳著,居然有幾個憤青,當夜就氣不過,偷偷跑到使館門口砸了幾個臭雞蛋,氣的葛爾東讚無能狂怒了一宿。
甚至第二天,還專門找到李北玄抗議了一頓。
不過,無論他們怎麽猜,都沒能猜到太子頭上。
畢竟少傅乃是太子老師,太子豈會對老師下此毒手?
莫說無禮,就是畜生也曉得不咬父母啊。
所以一時間,此事在外界談論中,好似和太子無關似的。
可這種無關,僅僅持續了一個晚上。
貞觀十三年臘月二十三。
小年的朝會上,發生了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