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4章 禦史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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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北玄一聽這話,困意瞬間消散得幹幹淨淨。
    “真的?”
    他瞪大眼睛,滿臉寫著驚喜。
    贏世民點點頭,臉上都帶著笑意:“當然是真的。人和,朕豈會拿閨女的身子開玩笑?”
    而李北玄聞言,也難得浮現出由衷的笑容。
    要知道,贏明達自小體弱,這在長安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
    那小姑娘從出生開始,就像被什麽陰影籠罩著一般,動不動就發熱、咳嗽,甚至幾次險些熬不過去。
    李北玄初見她時,就隱隱覺得不對勁。
    後來根據她的醫案,再結合贏明達常常夜裏莫名抽筋的症狀,李北玄初步推測,贏明達很可能是低鉀血症。
    可問題是,這個時代連電解質三個字都沒人聽過,更別提抽血化驗、儀器檢測。
    而李北玄能做的,唯有憑經驗和常識,給出一些調養方案。
    也就是多補鉀,多吃補鉀的東西。
    而這一套下來,說白了,就是賭。
    他本以為,能拖就拖,盡量讓小丫頭撐得久一些。
    可萬萬沒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
    贏世民說明達現在能與尋常孩子差不多,甚至感冒燒一天就退,這在過去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哇,我太厲害了!”
    李北玄忍不住驚呼一聲。
    而贏世民、三閣老、馬賓王聽見這話,頓時齊齊無語。
    “你小子……滾吧!”
    贏世民沒好氣的揮了揮手。
    而大殿裏的幾位大佬看著他那副沒正形的背影,一個個都忍不住搖頭。
    “這小子真是……油嘴滑舌,不成體統。”
    杜玄齡有些無奈的說道。
    可房如晦卻撫須微微一笑:“話雖如此,但剛才他那番說辭,倒也叫人不得不服。”
    一時間,殿中幾人都樂了。
    笑著調侃了幾句後,贏世民才揮了揮手道:“罷了,他不在,咱們正好可以仔細再商議一番。國恩票既然發行在即,後續的章程,不得不穩妥。”
    話音未落,幾位大臣立刻精神一振。
    重新圍在禦案之前,開始討論發行額度、利率、各地兌票所的設立、以及和鹽鐵、漕運稅收如何掛鉤。
    然而才過了沒多久。
    議事正酣時,殿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陛下!”
    常塗快步而入,神色鄭重,躬身奏道:“外頭,禦史台的給事中鄭安邦求見,說有要事當麵啟奏。”
    幾位大佬一聽這話,眉頭頓時一皺。
    鄭安邦,那可是禦史台裏出了名的鐵口直諫,平日裏專門盯著朝政挑刺,不管皇帝喜不喜歡,他都敢上疏。
    甚至因為嘴太硬,常常惹得滿朝文武都頭疼。
    張子房眉頭微蹙,低聲道:“這鄭安邦,向來隻在大朝會或遇到大事時進殿,今日破格求見,恐怕……不尋常。”
    “該不會是衝著國恩票來的吧?”
    馬賓王不由得有些不情願。
    就連贏世民也因為被打斷了興致,有些不滿。
    但禦史台上諫,本就是朝廷的規矩。
    無論皇帝是否高興,隻要禦史言有要事當麵啟奏,那便是天子的職責,必須接見。
    否則傳出去,便是閉塞言路,等同自毀清譽。
    哪怕贏世民一向霸道,這等規矩,他也不能壞。
    於是贏世民略一沉吟,抬眼看了看禦案前的幾位大臣。
    “那便先見鄭安邦,問問他要說何事。”
    贏世民開口,聲音沉穩。
    而幾位大臣聽見禦史要入殿,本能的就想行禮告退。
    畢竟禦史台彈劾上諫,照例多是帝與禦史對答,旁人不好摻和。
    可贏世民卻忽然想起方才馬賓王那句“該不會是衝著國恩票來的吧”,心中微微一動。
    想了想,贏世民忽而笑了一聲,抬手攔住幾位正要退下的大臣:“不必避諱。幾位愛卿都留下。”
    “若真是因國恩票而來,正好你們一同聽一聽,省得傳來傳去,反倒失了原意。”
    幾人對視一眼,心中雖然不情願,卻隻能應聲:“喏。”
    不多時,殿門再啟。
    隻見鄭安邦快步而入,身穿禦史常服,腳步疾厲,眼神鋒銳。
    進殿之後,他也不似尋常大臣那般先繞圈寒暄,而是規規矩矩一拜,抬起頭來,神色冷峻道:“陛下,臣有本啟奏!”
    “講。”
    贏世民點了點頭。
    馬賓王更是露胳膊挽袖子,一副要跟鄭安邦辯經的架勢。
    畢竟國恩票可是戶部新的發財路,誰要是掐他錢袋子,他就掐誰命根子!
    一時間,馬賓王都有點應激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鄭安邦進殿之後,既不提國恩票,也沒提戶部的事。
    而是直接開口提了一樁舊事。
    去年夏天,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的貢生中毒案。
    瞬間,殿內氣氛一凝。
    貢生中毒案,已經是去年的事了。
    去年夏天,一位叫梁卓的貢生,在執失烈開的烈記行貨裏買了桂花糕,回去食用後沒多久就身亡了。
    當時很多人都說,是執失烈給梁卓下了毒,而因此,執失烈也被關押入獄關了一個多月。
    不過後來,案子還是查出來了。
    結果是貢生梁卓誤食了夏季變質的食物,毒發身亡。
    案子也就此了結。
    怎麽時隔半年有餘,鄭安邦又把這破事兒提起來了?
    贏世民皺了皺眉,頓時麵露不悅。
    而三閣老則下意識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暗暗叫糟。
    因為這案子,他們都知道內幕。
    都知道是陛下的親兒子和親弟弟,為了搞死親女婿和親妹夫幹的。
    是非暫且不論。
    但這畢竟是陛下的家務事,他們幾個杵在這兒……
    也忒特麽尷尬了!
    想到這裏,張子房忍不住瞪了鄭安邦一眼。
    你咋這麽敢說呢?
    沒看見哥幾個都在這兒?
    而與此同時,贏世民也瞪了鄭安邦一眼。
    對啊對啊!
    三閣老和尚書都在呢,你咋這麽敢說?
    三方視線交匯。
    一時間,除了鄭安邦之外,都有些尷尬。
    片刻後,贏世民清了清嗓子,冷著臉道:“鄭卿,此案不是早已了結?既是意外中毒,刑部已有結論,你何必舊事重提?”
    贏世民這話一出,若換做旁人,必然趕緊知趣告退,稱自己多慮。
    可,偏偏鄭安邦不是那樣的人。